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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步步算计口难辩,声声抱歉泯祸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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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心里却依旧堵得慌,这种不白之冤,只要想起来,就像有块石头压在心上喘不过气来。忍不住给艾云打电话,闲聊了几句,支吾着把话题转移到主题:“你知道有啥方法能证明我没怀过孕吗?”

“你说什么呢?”艾云一愣,“你不是上次检查就说没怀孕吗?”话音刚落她就反应了过来,“老狐狸怀疑你什么了?”

“他说我做过人流。”面对着艾云有些着急的垂问,我一下子没忍住,眼泪掉了出来。无人能说的委屈,一下子倾泻了出来。尽管当着周亦,我有过好几次冲动,想对他说,你能不能帮我去告诉冯子越,我没做过人流。却话到嘴边,真的说不出口。你无法面对一个不是那么亲近的人,去说你和那个亲近的人之间的间隙。似乎那样,你和他的缝隙更远。但是面对着更亲近的艾云,我终于把憋了数日的委屈倾诉了出来。

“他混账。”艾云气得大骂,声音陡然提高了n个分贝,“你上次检查的没怀孕的单子呢?”

“早扔了,谁还留着那个。”我抽噎着。吸吸搭搭个不停。

“你去医院看看能不能做个检查证明,到时候把没做过人流的报告甩到那个老浑蛋的脸上,挺胸抬头地走人。你说说你,我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了,又阴险,疑心还重,手段也辣。现在的人也是,为了几个钱,什么昧良心的事儿都能干——”艾云在电话那头气得止不住口。

我在这头,委屈终于找到了泄洪的出口,还在哭着。艾云的口气软了下来:“好了,你一哭,我的心都揪起来了。你先去医院看看吧,我再想想办法。”

挂了电话,我有些茫然。辗转想了一个晚上,是不是真的可以去医院试试?虽然我一直很怵去医院,我也是真的想离开子越过轻松的生活,但是这种不白之冤,我是不是就要这么背下去?就算是走,我是不是也该走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而不是背着个沉重的壳悄然远去?

一夜难眠,还是决定去医院看看。就医难在北京算是到了极致,虽然医院多,但是架不住患者更多。说是网上可以预约,但是在预约范围内的专家号,每次一放号就立刻被刷完;还说电话可以预约,但是预约电话就很难打进去,永远是占线的声音。还不如去医院直接碰碰运气。

事实证明,运气已经被号贩子抢购一空了。我八点到的最近的那家三甲医院,除了号贩子大哥会悄悄地问我要不要号,十几块的专家号被炒到几百。专家号早就没了。挂号处的小妹妹斜着眼睛问我:“普通号吧,待会儿这都没了。”想想普通号也无妨,无非是经验多少而已。便挂了普通号。

排了一会被分诊到三号诊室,医生是位三十多岁的大姐,有些不苟言笑:“怎么了?”

我犹豫着,半天才组织好语言开了口:“您能不能帮我检查一下,我最近一个月有没有做过人流。”

话音刚落,大姐的眼睛立即瞪得好大,像打量怪物似的目光上下逡巡着。看得我直发毛:“做没做过你自己不知道?”

我忙摇头,不知该怎么解释:“我没做过,就是有没有检查,能证明我没做过。”

大姐了然,再看向我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悲悯,想来傻子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去那边躺下。”指了指帘子后头。

我仰躺到床上,医生的手法也不轻,还真有点疼。看完问我:“轻度宫颈糜烂,以前做过人流吧?”

我有点不好意思,点点头:“做过人流就会吗?”

“不见得,大部分做过的会糜烂,但没做过的也有糜烂。这个不绝对。”大姐面无表情。

“那怎么还能检查?”我有些着急。

“b超十天内能看出子宫偏大和积液,但你不是没做过吗?检查什么。”医生看着我有些无奈,“我只能说你情况不错,没什么别的妇科毛病。你要的证明可做不了。”

“我没有您说的b超症状不能说明吗?”我咬咬嘴唇,尽量和医生商量着。

“如果不是十天内,不能。即使是十天内,也得结合高回声区内的情况再断定。”大姐看着我,问:“你多久?”

我想了想,从小崔做完人流手术起,“大概五周多吧。”我说得有些艰难:“医生,可不可以帮帮我。我需要这个证明。”

医生大姐看了看我,语气变得耐心起来:“我们这是三甲医院,每份报告都要确实有据。都一个多月了,别说你没做过,就是做过了,我们也无法确诊你做过。何况医院只能根据临床情况做诊断,不做无因推理证明。”

我的心一沉,原来医学也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发达,医生们出报告更是慎之又慎。纠结百转,还是无奈,只好勉强笑笑:“谢谢您了。”

站起身来正要走,医生又道:“或者你去私人医院试试,她们要求没那么严,可能还能出这种报告。”顿了顿又说,“要是能相信,就不用这么费事折腾了。”

我的心像被什么狠狠地扯了一下,看着医生大姐有些同情的目光,我几乎要夺路而逃,说了句谢谢匆匆出了门。逃出了医院,我的眼泪忍不住出来了,我何苦要自取其辱,又何必为了不信我的人苦苦挣扎着求证?

子越,我受够了,解释、相信都太难,就算你不信,我也不想再这么把自尊、身体,揉碎了给别人看。

含着眼泪坐在公交车上,看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抱着巧克力和鲜花的情侣,我真的很纳闷,他们是如何能做到彼此信任的?为什么我却偏偏不可以?

刚下了车,就接到了子越的电话:“你在哪儿?”

“有事吗?”刚刚从医院的挫伤中出来,情绪还未平复,回答他的声音便冷冷的。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他的语气很坚定。

我的心情无端烦躁起来,找我做什么?又是什么无聊的证据或照片出来了吗?“子越,我们已经分开了。”我竭力抑制着声音的激动,平静地说道。

话音刚落,却看到他的车就停在我的楼下,他正靠在车上,一手将手机折回兜里,斜睨向我,抽抽嘴角:“赵小薇,翻脸够彻底。”

我看着他,脚步定住,有些不知所措,似乎被人逮了个现行:“你,怎么来了?”

他向我走近两步,站在我面前,与我贴得很近,我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想见你,就来了。”

他的语气沉稳有力,似乎在说一件最普通自然不过的事,我不禁后退了一步,看着他眼眶有些犯潮,既然已经分手,这么煽情干嘛:“我,我挺好的。”

他打量了下我,从车里拿出一个纸袋:“试试这个,每晚睡前一粒。”

我接过来,似乎是些药,包装都是外文,却不是英文,我也不认识:“这是什么?”

“药,我去问过你那个医生,这个效果更好,以前的不必吃了。”他的语气淡淡的。

我一愣,他怎么知道我以前看的医生是谁,却忽地一念,自己又笨了,原来的药里夹着病历本的。想着医生病历,上午的窝囊又上心头,我赌气地把袋子塞回他手里:“不用,我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眉头一皱:“恨我犯不着用自己身体做赌注。”又塞回给我,面色虽不耐,语气却多了丝宽厚。

我不觉几分委屈,要是真的关心我,何必一直不信我,让我心神不宁,咬咬嘴唇:“何必假惺惺?”

他一把扣住我的肩膀,眉目沉下:“赵小薇,你说什么?”

“我说你干嘛假惺惺,既然不信我,干嘛还管我的死活。”连医生都那么悲悯地看我,不知怎么悲从中来,眼泪就止不住了。抱着袋子抽搭起来。

他看着我,有些愣神,半晌才像反应过来似的扶着我的肩,声音柔和起来:“哭什么,怎么养病养得倒像个孩子了?”

他的声音温柔得让我的心痒痒的,我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抹了抹眼泪,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乱想,好好休息,我尽量少打扰你。”他看着我,眸色有丝怜惜,拍拍我的肩,开车离去。

看着他的车渐渐在视线里消失,午后的阳光暖暖地铺陈到了身上,我几乎觉得刚才就是一瞬的梦境,但看看手中的袋子,才知道,原来不是梦。

一丝融融入心的暖意,如寸寸阳光,将我刚才还委屈如湮的心,晒得不再波澜。为何自己的心情总由别人操纵?喜也由他?悲也由他?

有丝无奈地推开门,却迎上了同住的那位大姐,看着我的目光有几分笑意,主动打着招呼:“回来啦。”

“嗯。”我应了声,看着她等下文。大姐估计不上班,每次回来都能遇上她,但主动打招呼一般不是要摊水电费就是维修费,纯粹的问好绝无仅有。

“刚才楼下那个,是你的朋友吗?车挺好啊。”大姐八卦得面无惭色,反倒眉飞色舞。

我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没接话。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有那么有钱的朋友干啥还住这哟?连个暖气都没,我们阳面还好,你那间更冷吧。”大姐的好奇不因我的委婉拒绝而停止,往前走了一步,站到我旁边继续追问着。

随着冬日渐深,我那间背阴的房间的确很冷,盖了三层被子,早晨有时还是会腿抽筋,鼻子也凉凉的。但是再艰苦,也是我自己的窝,心情舒畅百病殆,总比寄人篱下的好。我对大姐笑笑:“习惯了。挺好。”忙回了屋。

下午时分接到了一个制药公司的电话,要我过两天去面试,这是我近几天最为兴奋的一件事了。立即神清气爽,去楼下的小吃店美美地吃了一碗垂涎已久的笋尖粉。这家店的米粉做得精致,就是价格偏贵,每碗都要二十大洋以上。难得的好消息,便犒劳自己一下。

正吃得爽着,电话大作,接起来是艾云气哼哼的声音:“和你吱一声,刚把你的老狐狸骂了一顿。”

“咳咳——”心里一惊,一块笋呛上了,我咳嗽个不停:“你,你怎么说。”

“怎么说?今天气得我够呛,给你做检查那家医院打电话,说是化验单自己打印后医院就没存档了。怎么可能?当我是三岁孩子好哄啊,让她麻烦找找,态度还极其恶劣。气得我七窍生烟。一个没忍住就给老狐狸打电话了。要不是他缺德生的事儿,哪这么多弯弯绕?”艾云噼里啪啦一顿说。

“重点,说重点,你怎么骂的?咳咳——”我呛得眼泪出来了,艾云姑奶奶啊,千万别嘴上把不住门把他激怒了,他可是拽着小尾巴呢。

“我就直接告诉他你上次孕检没怀孕,不可能去做人流。让他不信自己去医院查。他不是能耐吗?能把那医院搞定吧?我是搞不定,白生一肚子气。”艾云的话里爆着火。

“没说别的?”我的心稍微踏实了些。

“当然说了,现在你又不受他挟制,我凭啥不说?你是个闷嘴葫芦,我替你说。”艾云说得爽利,却把我的心又吊到了嗓子眼,“我就告诉他,冯总,你甭拿你那套商场的厚黑学去揣度赵小薇,她是个傻戳笨驴才能啥也不图地跟着你,最后你给了她什么?除了天天掉眼泪啥也没,送了个大黑锅就把人甩了,没人比你更会算计了,算计也得讲良心是不是?得亏现在分了,要不我得用八头牛把她拽回来——”艾云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我的心却紧紧地揪了起来。这样的话,对普通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子越来说,怕是借个胆子也没人敢这么对他吧,我甚至能想象到他在电话那头阴冷冰寒的样子。

“他说了什么?”我急忙问。

“他?他啥也没说,最后说了句‘我知道了’,就挂了。”艾云的声音有些纳闷,“他怎么不生气呢,他要是生气,我的话更难听,可他什么也没说,我也不好意思再说别的了。”

我的心忐忑起来,冯子越的脾气阴晴不定,如果是一般的生气,发作出来也就罢了;但如果是真正动了怒,反而什么也不说,直接行动。就像他并购周亦看好的酒厂,虽然早有了耳闻,但最后就是因为几张照片就二话没说,直接出手端了。所以他的闷不言语,是不是风暴的前奏?

挂了艾云的电话有些不安,忍不住给子越发了条短信:“艾云没有恶意,只是性格直爽,你不要计较。”他没有回复。我有些慌乱。

心情沉重,艾云的话,对子越而言,是难听了些。我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回到屋里急忙赶起了那条围巾。本想着做生日礼物,还是赶紧当圣诞礼物送了以平息平息他心里的怒火吧。

熬了两天,围巾织好了。第二天便是平安夜。想着明天就能把这桩夙愿了了,心情也安定些。

有时我常在想,什么是安宁?能够在一个宁静的午后,一盏清茶,一洗尘心,是不是就是安宁?但是盼安宁又怕安宁,因为安宁的日子,也许是暴风骤雨的前兆。就如那个织好围巾的午后,我在啜着咖啡看着书,以为一切将向正轨走的时候,会接到林育诚的电话。以至于我后来的日子,会有些怕安宁。怕那接踵而至的霹雳弦惊。

林育诚的语气很急,告诉我艾云又有些见红,住院了,要我帮着去照看照看。他在外地正往回赶。

我的心一惊,问好地址忙从床上蹦下来就往医院赶。一路提心吊胆,到了医院直接冲进病房,看到艾云正躺在床上打着点滴。脸色苍白,神情憔悴。保姆在一旁削着水果。

见我冲进来,保姆一愣,艾云眼睛盯着天花板发直,我进来都没有转一下头。

“孩子没事吧?”我扑到她床边,有些焦急。

艾云的目光收回来,却没有看我,也没吭声,保姆见有些尴尬,应了句:“暂时没事,保着胎呢。”

艾云冷冷地冲保姆道:“你先出去,在门外等着。”保姆看了我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了。

看着艾云冰冷的脸色,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开始扑通地跳:“怎么了?怎么忽然——”

艾云扭过头,目光像冰样扫射过来,打断我的话:“赵小薇,我问你,我放在你那林育诚的东西,你看过没?”

我的心猛地就是一突,隐约有丝不好的预感,咬咬嘴唇点点头:“看了。”

艾云挣扎着要起来,我赶紧扶住她,她靠在床头,用力把我的手一甩,声音更冷,甚至有些凄厉:“冯子越也知道了是不是?”

我点点头:“他先看的。怎么了?出事了吗?”

“怎么了?”艾云的声音忽然大起来,“林育诚要被人害死了你不知道?有人在网上发了那些事儿,虽然说得隐晦,没指名道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他。昨天晚上家里呼啦就来了三个报社的记者,你说出事了没?”

我的头轰地就大了,脑子一片空白,事情发生得让我措手不及。半晌才说:“林育诚的事儿,有别人知道吗?”

艾云看着我,浑身直哆嗦:“别人?除了你,我还能信任谁?林育诚一个劲说有鬼,我都不敢告诉他我知道。”

没有别人?那就是子越?这个念头我下意识地在否决:这不可能,他说过的,他和林育诚不存在竞争,我慌乱得有些口不择言:“艾云,你不能乱猜,他不会这么做的。”

“啪。”艾云狠狠地甩了我一记耳光,我有些茫然地看着她,看着她身旁晃着的输液架在摇晃,我似乎没感觉到疼,只是下意识地去扶那个架子,怕摔倒了。

她的眼泪先涌了出来:“赵小薇,我不认识你。你的心里,除了那个男人,谁都不重要了是不是?你为了那个男人,能把我出卖甚至抽筋剥皮是不是?”

我捂着有些火辣的脸,连连摇着头,眼泪却不由自主地出来:“不会是他,林育诚也不是做酒的。”

“蠢货,”艾云咬着牙说着,“冯子越和林育诚为什么认识?他除了做酒,名下的公司不止一家。他俩的纠葛,我不想说了。”

我的头又开始像炸了一样地痛,我无力地捂着头,含泪看着艾云:“他自己撬开了抽屉看的,但他说过不会说的。”这话我说得都无力。我能相信冯子越的人品吗?我也不知道,时至今日,我了解他什么?他的不择手段,我不是没见识过。

“赵小薇,你这个朋友真好,哈哈。”艾云哭着冷笑,“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认识了你。你怎么就这么软骨头?拎不清?非得跟他在一起?害人害己!这个男人,就是个祸害,你偏不听,最后拽着我一起栽进去。”

艾云的话像刀锋一样句句刻骨,让我全身一阵接一阵地疼,我哆嗦着,头痛得要裂。不知道怎么说。心里仿佛有一万个大锤在擂着,无数声音呐喊着一个名字:冯子越。是不是你做的啊。

“朋友,呵呵,不一定是给你雪中送炭的,但一定是捅你刀子最疼的那个。”我从没见过坚强的艾云流过这么多眼泪,她看我的目光,丝丝带着疼,“你走,找你的冯子越去吧,我不想看见你。”

艾云用力推着我。我怕她的针穿孔,用力扶着她。看着她,我的心抽疼得几乎要窒息,我几乎拼尽了力气,大声地说着,“艾云,你不要激动。我走。”

我不知道怎么冲出来病房,全身冰凉哆嗦,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找冯子越,我要问清楚,他是不是就是条吃人不吐骨头渣子的毒蛇?

冬日的阳光沉沉西坠,不远处的写字楼反射着那缕残阳,似乎泣血般将我团团笼罩,我的头随之阵痛。扶着医院门口的墙,我颤抖着掏出手机,给冯子越拨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你在哪?”我竭力压抑着自己颤抖的声音。

他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我在家,天津。”接着电话传来一阵杂音,似乎是他移动脚步的声音,我的心一缩,他在家?我的电话他几乎没怎么接过,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从没在家。第一次透过电话知道他在家,我不知怎么忽然就心虚了,仿佛自己在偷别人的什么东西似的。

过了十几秒,他的声音清晰起来,有些关切:“你身体没事吧?”

“没事。”我答着。

“那就好。”他在那头松了口气似的一丝轻叹。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话问你。”我急切地想问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抑制不住地提高了音量,语气也很生硬。

“过几天。怎么了?”他仿佛没有觉察我的异样,声音很柔和,让我的心忽然就咯噔一下,原有的撕心裂肺的戾气也被他的声音像化骨绵掌般抚慰得少了许多,看来他在家很舒心,语气不自觉地都温柔着呢。我的心忽然就扯疼起来,我不该破坏他的这份平静。我几乎想挂掉电话。

可是想到艾云,过几天才回来?我等不了,不给艾云一个答复,我没法安心。我冷着声问他:“林育诚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林育诚?”他有些疑惑。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爸爸,快过来,就等你呢。”我的手一哆嗦,手机差点掉了。

他的声音急切起来:“如果你问林育诚,等我回去再说。你自己有事再打电话。”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我抱着手机站在风里,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局外人,和他的距离从未有过的遥远。曾经我觉得离他很近,在若耶溪畔的时候,我几乎以为他就是与我三生石上前盟的那个人,可是现在,却第一次感觉他还有个圈子,那是个固若金汤的禁圈,我进不去。

回头望望医院,我忍不住又拨了几次电话,艾云还在那气得躺着,我无论如何也要问出个结果啊,却始终无人接听。

心,就那么一缕缕地被寒风撕开。我的电话,在他欢聚天伦的时候,根本就不该接吧。我失神地在风里走着,冷得彻骨。

走了很久,直到华灯初上,才觉得自己走不动了,坐车回了家。随便吃了几口吞下药,就无力躺在了床上。这些日子的事情,是我一生都未经历过的离奇曲折。似乎有一张无形的黑手,在操纵着一个局一般。从最初的照片,到后来的报告,再到艾云的出事,一切的一切,都在拼命地拽着我远离冯子越。如果没有他,这些痛苦,我便都不会经历吧?我觉得喘不上气,那句“爸爸,快过来,就等你呢”更像瓦釜雷鸣般,刺激着我脆弱的神经。我头痛得几乎要裂开。那一刹那,想和他彻底分开的愿望,从未有过的决绝。

胡思乱想着,像被什么掐住了咽喉,呼吸不上来,迷迷糊糊的,仿佛睡了很久很久,梦里却始终难得安宁。

感觉到有人在使劲砸着门,我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拖着比铅都沉的身体去开门,迎上的是周亦焦急的目光:“你怎么了?”还有他背后好奇看着的李艳。

我浑身打着战,几乎站立不稳,顾不上和李艳打招呼,有气无力地问着:“你怎么来了?”说完不自觉地向床上爬着倒了下去,“你自己找地方坐吧,我全身疼。”

周亦一边说着:“本来想问问你今天平安夜有什么安排没,结果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就过来看看。”一边伸手摸着我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可能是感冒了。”我哼了一句,昨晚在风里走了很久,回来后就只想睡觉了。

“去医院吧。”周亦有些着急。

我无力地摆摆手,一个感冒发烧,睡几觉就好了。真的不想再去医院折腾。“我只想休息。”说完无力地闭上眼睛。四周似乎安静了。不一会儿,周亦把我摇醒来:“吃了药再睡。”我顺着他吃了几颗药,又迷糊着睡了。

梦里似乎没有那么挣扎,出了一身大汗,我终于有些清醒了,睁开眼,屋里的灯没关,周亦趴在我床边的桌子上睡着,一只手还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我轻轻把手抽出来,透过窗外,还能看到对楼的玻璃上喷漆的圣诞老人图案和闪烁的灯光,今夜是平安夜呢,还好,我也平安了。心,瞬间温暖起来。

接着的几天,周亦除了上班,其余时间都泡在我这了,帮我买吃的,买药。有时不知道我想吃什么,就七七八八地买一堆回来。有次李艳过来看我,都无比羡慕地说:“你男朋友对你也太好了。”

“他只是我的朋友。”我对李艳笑笑,心中却也泛着暖意。周亦的体贴入微,说不感动是假的。没有什么温暖比得上雪中送炭。尤其对于我这在冰上的僵死之人。

李艳也笑笑:“我也说嘛,他开的是路虎,听郑姐说你男朋友开的不是这个。”郑姐是同住的那个三十多的大姐。女人的八卦能力真的很强,我撇过话头没有再接。

等到三天后冯子越回来的时候,我刚刚开始好转。他匆匆给我打了个电话:“林育诚的事情,我知道了。”

“是你说的吗?”任何问题都可以委婉,但这个问题,涉及艾云,我向得十分直接。

却是一下就让他沉默了,半晌,他的声音有些冰寒:“你觉得是我?”

“我不知道。”我实话实说,除了他的身体,我了解他什么呢?“你可不可以亲口告诉我?”

“不是!”他淡淡地说着,声音有些陌生,“赵小薇,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他的不是让我舒了口气,眼圈忽然有点潮,咬咬嘴唇道:“有时间吗?我想见你。”就今天吧,该结束的,都结束了好了。

“有。”他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声音转而柔和,“待会儿我去找你。”

我照了照镜子,满脸憔悴,不辞镜里朱颜瘦。究竟是感冒,还是心病?洗了把脸,把织好的围巾叠好放到袋子里。临别的心情,竟不像想象的那么紧张。如果就此别过,我的日子会不会真正地安宁?

下午五点多收到他的短信:“我到了。”我下楼到了他车里,他看了看我,抽抽嘴角:“怎么越养越憔悴?想去哪儿吃饭?”

我摇摇头:“就这里吧,几句话就好。”我把袋子递给他,“送给你的,生日快乐。”

他一愣,看我的目光有些疑惑,接过袋子:“生日?真早。”打开袋子,拿出围巾,再看我的神色有些动容:“你织的?”

“嗯。”我点点头,眼里觉得泛酸,心扯得丝丝疼痛,“喜欢吗?”

“很喜欢,薇。”他看着我的眸子里全是笑意,轻轻牵起我的手:“这是你的第一份礼物。”

我将手抽了回来,忍着几乎要窒息的痛,轻轻启唇:“子越,以后,我们就不要联系了。”

他的笑容凝固了,暖色渐渐褪去,阴寒层层浮上来:“原因?”

“太累了。”我叹了口气,“心累。”

“这是他妈什么狗屁原因?”他看着我有些发寒,紧紧蹙眉,用力地钳着我的手,“你到底什么意思,赵小薇?怎么一会儿天堂,一会儿地狱?”

“之前,我们已经是分手了,所以,就分得彻底一些吧。”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我几乎是咬牙抽着气。从没有过这么艰难的感觉。

子越手上的力气加大,看着我的神色有些阴晴不定,忽然他的目光一怔。我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周亦的路虎停在了我的楼下,正拎着一袋东西向楼上跑去。

“这才是原因吧。”他的目光忽然有着从未有过的绝望,冷冷地看着我,“滚。”

我看看他:“再见,子越,保重。”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上楼。无所谓了,误会也好,折磨也罢,总之,撂开了手,大家落得清净吧。

冲上楼,迎上周亦的惊讶:“干嘛去了?怎么满脸的泪?”

我迷糊着抹了把脸,真的是满脸的泪呢,要哭,就哭个痛快吧。熬过了这场纠缠,我是不是才能真正解脱。

周亦扶着我的肩,细细看了看我,柔声说着:“小薇,不要再哭了。我说过,只要你愿意,任何时候,都可以走到我的身边,我来给你幸福。”

我的脑子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一热,麻木地伏在了周亦的肩上,眼中没有眼泪,只是纯然的麻木。忘记子越是不是会挫骨扬灰的痛?如果真的难以忘却,如果真的无法停止纠缠,如果选择周亦可以让我忘记,我是不是也可以去试一试?对不起,周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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