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打上门来,断他尾骨(2/2)
今日,明澜脸上的妆容比寻常描得都要浓重。不为别的,只为将左脸上一块淤青的伤痕遮盖住。
尽管压上厚厚几层杏花粉,那块蔓延至耳廓,如同疆界地域图上形状奇特的板块,却依然在他脸颊一侧,显出一个清晰的图案来。
明澜的右臂受了些伤,经御医诊断并未骨折,只是筋骨错位。
因是来东厂闹事,出发前,这奸佞之徒故意差遣手下,将手臂以伤带层层包裹起来,伤带一端挂在颈子上装腔作势。
看到西厂的乌合之众气势嚣张跋扈的走进厅里,东厂挡头们纷纷横支臂膀,促起犀利的眸色,紧紧注视那些人的每一动作。
程万里摆出一副虚伪的笑脸,对明澜拱手,谄谄相迎:
“明督主大驾光临东厂,恕在下冒昧,未能及早出门相迎。明督主,请上座。”
说罢,执手示意。
明澜也不推辞,阔步走至上首镶金蟒纹玫瑰高椅前落了座,身边一西厂缇骑及时为他扬起蟒袍后摆。
程万里吩咐厂役备茶。
明澜容色无温,寒芒烁烁的眼目并不看向程万里,微扬下颚漫声说:
“冷督主何在?今日本督亲自前来,便要与他见上一面。”
程万里淡然一笑,口吻恭敬回:
“明督主来得不巧,我家督主出京缉拿朝廷要犯,并不在东厂。明督主若有要事,在下愿意为您效劳。”
明澜悠然眯眸,似笑非笑:
“人出京了,却派手下连夜侵入我的府邸纵火行凶。恶行被我家一丫头发现,你们的人何其狠毒,竟将她生生打死了。
本督前来,便是向冷青堂当面讨个说法!”
程万里头皮倏然一紧,却没将满心的惊忧带到脸上半分。
“明督主在说什么?在下如何听不懂呢?”
程万里沉眸,装出一副抵死不认的诧然神色。
“听不懂?那不要紧,千户大人大可自去西厂大狱认一认,看看那里在押之人,有几个是你们东厂的。”
明澜嗓音轻幽幽的说完,清眸之中咄咄的精光,更为矍亮、阴狠一重。
程万里蓦然无言,大黑脸上霎时滚烫,脊背上渗出一层热汗,紧紧裹住了衣衫。
眼见千户语噎当场,明澜装点妖娆的五官,即刻漫出越为狂肆的笑纹。
东厂二挡头卢容忍无可忍,咬牙上前,眯眸怨怼道:
“明督主,你莫要欺人太甚!当初是你扣下东厂番卫云官儿在先,才有袁挡头冒险去救同僚在后……”
“云官儿是谁啊?怎么本督从没听说过此人?”
明澜猝然扬声,将嗓音尖利的捏在喉咙里,容色邪魅道:
“本督府中确是来过外人,不过不是什么番卫,而是幽筑贡院里头的姑娘。
本督倒不明白了,本督受皇命执掌贡院,你们东厂为强抢一名贡女,夜半三更偷袭本督车马,却是为何!?”
此话一出,卢容气炸可也无理反驳。
浑闷气喘一刻,他手指明澜,当庭咆哮道:
“你这是得了势反咬我们东厂一口!”
坐椅后面,两名西厂缇骑当即蹿出来,挺胸欲将怒不可遏的卢容向后驱赶。
论起武功卢容并不示弱,奋起手肘横向去迎。
两缇骑见状,手落腰间拉出半截子钢刀。
寒芒一闪,激怒了东厂三挡头赵无极。
瞳眸大扩,他二话不说掏出一对铸钢的手球,滚声大喝道:
“这里是东厂,轮不到你们西厂的杂种在此撒野”
“都给我住手!”
程万里骤然而起的清吼,瞬间止住两厂间即将引发的械斗。
无论如何,短处被对方拿捏在手心里,叫程万里此刻无计可施。
略作思忖,他重换一脸的和颜悦色,拢拳向明澜赔罪:
“明督主,无论如何请看在下薄面儿,暂且放过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在下身为东厂千户,督导不严,原也有错。在下愿以自身换他二人,至于明督对在下要打要罚,在下甘愿受罚。”
“凭你吗?”
明澜忽的挑了狭长的眼线,阴阴的斜睨程千户,脸上掬起凉薄的不屑神态:
“你有多大的面儿,本督如何不知?”
伴随这婉绰的嗓音出口,西厂的缇骑立时爆出细碎不止的笑声,嘲弄而轻狂。
那被程万里几次压制在心底的火气,便在这阵阵不大不小的讥笑声中,腾然蹿上了脑顶。
他面色平静的直视明澜,沉声缓缓的开口:
“明督主,所谓见好就收,适可而止。你问我有多大的面儿?身为千户,督主不在,东厂一切都由我来做主。
而今我肯让你坐下来,肯让你与我、与在场东厂几大挡头讲话,这面儿,够不够大?!”
铮铮话音才落,程万里似是无意的微动一下右臂。
只听“咔啦”一声,明澜身下的玫瑰椅竟毫无征兆的四分五裂开来。
猝不及防的,明澜整个身子沉沉摔下去,屁股在椅腿上墩个瓷实。
骨骼爆出一记轻微声响,他的尾巴骨,生生被那坚硬的红木椅腿硌折了。
明澜疼得当场“哇哇”大叫,脸上热汗直流。
“督主!”
几名西厂缇骑惊叫围去,连拖带拽,将他们的督主大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那么多只眼睛,居然没一双看到程万里真正出手。
“好,好啊……”
明澜身依一缇骑,愤然拧了眼眸,眸间血丝密布:
“你还敢仗内力袭击本督,你……哎呦!”
明澜抬臂,兰花指刚刚指向程万里就不耐疼痛,容色狰狰而痛苦,急用手捂了臀部。
程万里澹然,两手一摊,很是无辜:
“明督主何以怪罪在下?分明是督主大人久时养尊处优,就连这玫瑰椅都难载督主贵体之重,如之奈何啊?
这次,换东厂的人阵阵窃笑了。
“你!”
明澜顿然厉了眉眼,眸光阴冷的向程万里剐去,拂袖道:
“山中无虎,猢狲为王,想不到冷青堂的手下如此粗俗无礼。既如此,本督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待冷督主回京,就请他亲身前往西厂大牢,接他的人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