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上老马迂曲闲打听 少年无忌责古稀(1/2)
下午五点半,仔仔回来了。今日有台风,学校出于安全考虑,提前给走读生放学了。往常致远六点多才做饭,今天考虑到仔仔晚上要复习,他一见仔仔回来了赶忙奔去厨房做饭,一到厨房发现停电了!台风天时常停电,做不了饭倒不意外!关键是仔仔周五、周六两天要期末考试,今晚无论如何得读书复习。
致远让仔仔歇息会儿,自己下楼去买蜡烛和饭菜。屋内昏暗,爷孙两只能待在阳台边观赏风雨、取笑漾漾。
今天工作并不忙,桂英可以一下班便回家的,可当下外面大风大雨的,开车不好开,桂英暗想:不如等一等,等雨小了再回去。
之前致远的冷漠神情桂英还没有忘记,有些抵触有些隔阂。致远错过截稿日与老头儿的打搅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但桂英忍不住地将此事归因于老马。昨天一天致远没有给她发任何消息,她发给致远的消息致远也没有回复。要说这两口子有矛盾,可明明没有起干戈;要说什么也没发生,那显然在自欺欺人。
桂英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一个人梳理着感情上的事情。这么多年以来,她似乎永远是那个最先道歉的、最先服软的人,就因为她比他小几岁、他比她有文化吗?他们之间明明有巨大的分歧,可这分歧好像全被桂英吞咽了一般。她觉有便有,她让它无它便消失。她不想作婚姻中那个总是主动求和的人。
一天的****,儿子从早上到此时发来的消息快溢屏了,老公的一条没有。桂英多么希望致远能给她打个电话或发个信息。
中年女人失落而无聊地在办公室里玩弄着手机,忽收到一条短信——来自市政府。信息内容显示因台风天的原因,深南大道已经封锁,不能通车。桂英心里咯噔一下,深南大道封锁了,她怎么回家呢?开不了车,只能坐地铁了。桂英给儿子发了个信息,说她乘坐地铁回来,让家里人先吃饭。仔仔收到母亲信息的当口,致远刚好提着一大堆东西回来了。
“爸,咱们吃饭吧,吃完饭让仔仔好好复习!我给他买了三根蜡烛,再加上家里的充电台灯,勉强撑过这一晚。”致远把买来的饭菜放在餐桌上。
“爸,我妈说路不通,她不能开车回来了,说她坐地铁回来,让我们先吃!”仔仔给致远看消息内容。
“哦是吗?他们公司离地铁口很远的!现在又大风大雨的,啧……”致远天然地担心妻子桂英,他站在老马身后摩拳擦掌,犹疑数秒,然后说:“算了,你们两吃吧,我去英英公司接她去!呃……我先给她打个电话!”
致远说完拨通了桂英的电话,只说让她待在公司别动,他现在立马过去接她。桂英一听,激动地满脸开花,嘴巴裹不住牙齿,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傻乐。
“那么大人了,还要人接!”老马不懂。
“爷爷你不知道,台风过境雨大风大、闪电打雷的,路上的广告牌、树枝啥的掉下来砸了人怎么办?我爸要是不去我就去接我妈!”父亲对女儿的爱与儿子对母亲的爱——迥然不同。
“你瘦得跟芝麻杆似的!要真有东西砸下来,你妈身坯子宽敞她没事,好家伙——你被砸个稀巴烂!你说说你是去省麻烦还是去添麻烦!”老马戏言。
“爸那你们吃,我先走了。”致远换好衣服鞋子,转身拿了两把大伞出门了。
何致远走后,老马和仔仔一人捂着一盒饭,挑着筷子吃面条。
“这面条都成面疙瘩啦——真难吃!爷爷我吃不下怎么办?”仔仔口吐真言。原来致远着急,随便在楼下打了点热干面和一点小菜就上来了,可巧仔仔饿了,大小伙子吃得很不得劲。
“是有点粘了!南方的面条细得跟头发丝一样,没嚼劲儿!还不带味儿!”老马搅着面条也吃不下,许是不饿,许是嫌弃。
“欸,我爸不在,爷爷要不咱两下去吃吧,我特别饿,这个真的很难吃!”仔仔放下筷子兴高采烈地提议。
“不是停电了吗?咱楼上的停了楼下没停吗?”老马以为跟村里一样,一停电整个地球都是黑乎乎的。
“没有,楼底下走的电路跟小区的不一样,我回来时那家烧烤店还好多人在吃呢!”仔仔最爱吃烧烤,他惦念的那家烧烤店今日刚好店庆打折。
“成嘛!”老马言辞无力。
“那爷爷……你能走吗?你走不了我给你带回来!”仔仔指着老马的脚。
“饭馆子离咱家远不远!我除了去医院还没下过楼呢!”老马也想动弹动弹,踩一踩大地。整天飘在高楼上,心不踏实。
“啊?不会吧!你这么折磨自己!”仔仔不信爷爷到家后除了医院没下过楼。
“呵呵……真没下过楼!”老马被逗乐了,说:“一里路可以去,多了去不了。”
“那够了,咱家上楼下楼是电梯,电梯是小区供电不会断电的,爷爷你只要走——两三百米即可!”仔仔对着天花板算数。
“那走!明天你考试,爷爷今晚带你吃顿好的!替你壮壮信心、开开好运!”老马一挥手,站起来又说:“走!咱爷俩搓一顿!我也换换口味,你爸做的饭我实实是吃够了!”
祖孙两动身换鞋带伞,仔仔一路扶着爷爷,进了电梯,出了电梯。老马对南方的饭馆不了解,本想吃几口饺子,仔仔一人前后跑了好几家没找到开门的饺子馆。小孩自己又想吃烧烤,这烧烤老马不是没吃过——他在镇上吃过,油腻腻的不好吃,实在不愿意,可下雨天又怕滑倒——老人没辙了,最后只能跟着仔仔一块去吃烧烤了。
老小两进了烧烤店,店里人挺多的。坐定后仔仔开始点自己爱吃的,老马捧着菜单瞪出了李逵的白眼仁——菜单上的价格贵得要死,比在镇上吃酒席还贵!老马从上看到下、从下看到上,觉得自己只适合吃个土豆,其它的不敢点。
仔仔瞄出了老马的顾虑,对站在他们身边的服务员慷慨地说:“大虾一把、麻辣烤鱼一个、鱿鱼四串、香菇三串、白菜三串、茄子两个、猪肉串五个、牛肉串五个、羊肉串五个、猪腰子五串儿、鸡腿四个、烤鸡蛋两个吧、烤馒头要十个、面包片五个、馄饨两碗……”
仔仔跟念经似的一口气点完了,过程中他一边点餐一边偷看爷爷,他点哪个老马找哪个价格,他以为爷爷会打断他、制止他,没想到从头到尾老马绷着脸一声不吭。仔仔心里发笑嘴上不言。老马一手使劲捏着菜单,一手使劲握着拐杖。终于,老头忍不住了。
“你点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菜不管饱,不是还有你吃嘛爷爷!”
“两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能!烧烤很开胃的,我和我同学两个人吃,点的比这还多呢!”
“待会吃不完怎么办?能退吗?”老马脸朝前小声问。
“爷爷你真逗!”仔仔指着老马傻笑。
过了会儿,老马想起一件事来,开口问:“欸仔儿,你爸你妈是做什么工作的你知道不?那天村里的行侠爷爷来咱家里,人家问我,咝……我竟然不知道!”
“爷爷,你女儿女婿做什么你不知道?我的天呀,你在家这么久没问过?我大舅从没跟你说过吗?”十来岁的何一鸣不敢相信霸道老村长极端迟钝的另一面。
“哎呀那人家赚钱我……我不好意思问呀!”老马低头瞧着桌面。
“这……跟钱有什么关系?你这个长辈当得太失职了!我每年的期末成绩我妈我爸记得清清楚楚!我自己忘了他们还记着呢!爷爷要是你是我监护人多爽呀!十几年全程放养!爽死了!”仔仔玩笑一般冲着老马指指点点。
“说重点——他两的工作!”老马嗔怪。
“我妈是做展会的——展会销售。我妈公司原先是杂志社,后来才办展会的。市政府有一大块场地叫会展中心,他们公司承包了几天办展,邀请他们那个行业上的各大企业来参展。一个展位大概十平米那么大,大公司一下子会买下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展位,小公司可能一两个展位,我妈的工作就是卖展位。他们公司有杂志,我妈也卖杂志上的广告位,就是广告销售嘛!”
“哦,原来你妈是搞推销的呀!”听完仔仔的介绍,老马瞬间清醒,好像在脑海中翻到了可以相匹配的画面。
“哎呀跟推销不一样!一般做展会企业会主动找我妈,我妈也会自己主动开辟新客户。他们公司是行业内老大,我妈又是他们公司的业务经理,我妈的工作跟你想象的那种发广告的推销员是不一样的。”仔仔点拨老马脸上那股迷离的情绪。
“哦,那你妈工资怎么算!”
“总体上按提成算。杂志有杂志提成,展会是按展位算提成。他们公司一年办两次展会——五月份一次,十一月份一次。有一年,我好想听我妈嘚瑟说她那次展会净赚七八十万,这两年好像一般般,没那么多了。”仔仔晃着腿,用筷子敲打着左手掌心。
“哦呦!就是一次展会这一个月赚了七八十万!”老马惊得不相信自己女儿这么有本事,原本的国字脸惊成了又圆又大的肉饼脸。
“嗯,第一年刚开始,我妈好像只赚了一二十万,从她当了销售经理以后,一下子赚了很多很多——这几年明显感觉你女儿说话也财大气粗了!”仔仔做着小鬼脸,右手指了指老马的鼻尖。
“哎呦我的老天爷呀!城里的钱这么好赚!”老马摇着头。
“哪里好赚!很辛苦的,每次展会前一两个月,我妈忙得根本见不着人!还经常陪客户喝酒,好几次客户不满意说我妈,把我妈训哭了都……我觉得我妈超辛苦,这几年!反正一到展会前你基本看不见她人,现在是展会过了所以清闲。”仔仔低下头,右手拇指揉搓左手的四指指腹。
“那你妈有啥能耐能当经理呀?”老马着实看不出自己的女儿有何异能。
“我妈说他们部门原先分两派,两派的头头是男的,特别强势,还经常为了抢客户动手,每次展会都闹矛盾,最后大老板一看没辙,让我妈一个女的、能力一般、业务一般的人当经理。那两边太强了,让谁当经理另一方都不服气。我妈说他们两派人手里的客户太多了,大老板害怕他们走了,所以谁也不想得罪,呶——我妈就这样上位了!是不是有点讽刺?”仔仔耸着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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