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重山（1/2）

“action。”

“咦？”

刚喊完开始的袁琼又讶异的轻叫了一声。

因为余念身子没有动弹，只是将几秒前脸上平静的表情很细微的作了简单调整。

余念的下巴上抬，目光飘忽着朝向远处，嘴巴半张，似乎是在轻轻的默念什么，但并没有发出声音，上半身略微上挺，脚尖踮起，然后又落下。

这人很着急。

袁琼会意。

没有一句话，余念突然就展开的表演让袁琼快速读懂了这一讯息。

突然，余念身体向前晃了下，脚步踉跄了下，双手向前一虚按后，马上停稳。

他的表情在这一晃中，瞬间睁大了眼，“哎呦”轻叫，下意识的想要向右回头看下。

但还没等房间中剩余二人反应过来，只见“余念”表情又一变，半侧身子，左脚轻抬，头竟然朝相反方向扭去，眉毛轻拧，嘴巴向下撇着，“哥们，别挤呀，排队！”

“丫就买个火车票犯得着嘛！”

不同于平时的漠然口吻，“余念”说这句话时的声音给房间内剩余二人一种十分腻歪的痞感。

不看余念的表情，袁琼单听这种又混又油的腔调，心中就莫名涌起种生气的感觉。

台词功底到位。

还有，他的反应真的好快……

袁琼忍不住小腰一挺，眯着眼仔细看了起来。

在火车站排队买票。

表演到这里，前后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余念就已经演出了一个在火车站售票口排队买票的人。

从焦急的眺望不远处的售票口，到不小心被人推了下，刚想转身回看，就被方才不小心撞上的排在前面的人两句白话。

几十秒钟，一人两角，惟妙惟肖。

余念表演前，袁琼曾在心里设想过他的表演内容，但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位没有上过一天专业课的小子会这么演。

也这么会演。

想起十几年前，学生时代的自己和同学们，为了演火车站众生相的那一节训练课，要么走来走去，构成匆忙的气氛，要么双手虚挥，不停摇身，造出拥挤的状态……

她本以为余念也会如此，但没想到人家只是站在原地，就给了她一份出乎预料，但又相当不错的答案。

输了。

不是演技，而是内容。

袁琼摇了下头。

当年自己做到这种表演没一点问题，甚至比余念表现的更出色。

但自己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情况想出来这么演，同样的年纪，自己比不过他。

演技方面么，强也只可能是比这家伙强一点。

但作为演员，想象力有时候比表现力还重要，没有１后面有再多的０也是白搭。

袁琼手里本还在抛个不断的沙包却一停，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余念。

痞子余念脱镜后，他的状态重新回归到第一个人，偏头瞄了眼身后，抿了抿嘴，想要解释，但最终却是憋出来了个笑脸，冲空气略略点头，一副很抱歉的模样。

他作这个表情的时候，右手半握，似乎提起了什么东西，向自己右脚那边收了收。

蛇皮袋么……刚刚那次左脚抬了下是这意思？！

袁琼微一思量，便想通了这点。

惊艳！

余念摇身一变，重回痞子念的情绪，侧身向斜下方的地面瞅了下，嘴一瓢，细微的不屑在这一笑中转瞬即逝。

巴掌向肩膀上虚提了下，抖了两下，正回身子。

袁琼紧紧捏住了掌心的沙包。

刚刚还在暗中想如果这段换当年的自己来，应该能比这小子更出色，但现在尴尬的感觉在她心里无边无际的蔓延。

比这妖怪能强个屁！

她方才注意到余念在演这痞子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肩膀一直是向下耷拉着，而袁琼现在才反应过来余念从一开始就设定了这人物背着肩包。

如果不是对方做了个无实物的提肩包带子的动作，自己就这么忽略掉了！

当年的她要是有这实力，绝对能在《马踏飞燕》里和陈木头拼一下的，不至于全程被对方带！

“术哥是在哪找回来这么一号的，真是……”

袁琼心底哀嚎了一声，但眼神中却迸发着越来越大的欣赏。

陈术说这小子是素人影帝的时候，她完全是当他在跟自己开玩笑，但现在，她心里已经有些动摇了。

影帝么，对面这位说实在还差很多，但是这份实力，已经够摸到一线的门槛了。

面部肌肉的控制，情绪的应对表达，无实物动作的展现……这是一个天才！

他确实已经不需要通过打沙包这东西来解放天性了……

这种人天生就属于舞台！

来吧，继续演！

术哥的那个本子我是看过的，以你现在表露出来的本事还不够，继续演下去，我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

思绪间，袁琼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沙包放下，正襟坐好，眼中尽是期待。

…

…

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现在就像十年前刚发现这东西存在的时候……

表演不断，余念目光滑过身边，另一个自己仍然如同以往，漠然冰冷的盯着他。

和老齐搭伙的这半年里，每当他声泪俱下的开始赚钱，这本事也还会出现。

但余念总觉得和过去在戏班子登台表演时不一样。

身旁的镜像余念和自己外形还是完全相同，那双眼睛也是从未改变的冷漠，通过它们映在脑子里自己的身影仍然那么清晰。

但，就是不对劲。

每一次使用的时候，尽管明知道这玩意从发现那天，直到如今，一直是这个冷冰冰的鬼样子，但余念却觉得这具傀儡漠然的嘴角总是若隐若现的向上。

他在嘲笑自己。

现在，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他仿佛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当初登台子的那些年，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兴奋的跳跃着！

不是骗人，

是在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