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60.画像（2/2）

听到“春心荡漾”这四个字时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此时画卷已然被打开，画上是一个水绿衣裙的女子，身姿玲珑，纤腰楚楚，夭桃秾李，修眉镂月，顾盼神飞，乍一看与镜中的我别无二致，细看之下又觉与我的气质不甚相同。

“哟~这画中人与姑娘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蔡嬷嬷看看画又看看我，高兴道，“原来公子放在心上的就是姑娘啊，难怪我看公子回来时眉目含春，心情愉悦了许多。”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自己晓得自己是个替身是一回事，真真看清自己确实是替身又是一回事。

心中苦涩难耐，仿佛骤然被灌了好几碗老邱熬的药。

这厮今日还在这书房同我缠绵，凑在我耳边自称“为夫”，甚至荒唐地让我做他的娘子，此刻想来，当时他唤我“酒儿”，看着我脸想的却是这画中女子。

有时我迷蒙不清，还真当他对我另眼相看，尤其是当他沉静不语灼灼望我之时，那时心中虽知晓有“曲酒”这人的存在，但到底不曾见着便没有真情实感，还以为或多或少，他对我莪术许是有些不一样的情感的。

他唤我“术儿”时深情款款，而今想来，应是我这张与曲酒不差毫分的脸已让他投入得分不清真假了吧。

“姑娘，还看吗？”

我摇摇头，“不看了，有些困了呢。”

蔡嬷嬷把画卷好放回原处，锁了机关后同我一并退出书房，屋外的冷寂吹醒了我的混沌。

辞别蔡嬷嬷我回到房中，熄了灯和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到最后竟也睡了过去，一夜无梦，仿佛那些拼杀的旧事已然离我远去，在辽韦这方宁静的别院呆了几日，我都快要忘了我是一个江湖人。

第二日我起得迟了，睡了一觉后，心情开阔不少，一出房门便见外边银装素裹，洒扫的小厮和几个丫头拿着工具在院子里铲雪，蔡嬷嬷见我出来，拉着我堆雪人。

记忆中如此厚的雪已经很遥远了，那都是五六岁前的事，乍一见到那雪堆只觉亲切无比。

我高兴地同小厮丫头们堆了一个奇丑无比的雪人，蔡伯伯从厨房拿着半截卫青萝卜出来，插在雪人脸正中，成功地让这个奇丑无比的雪人显得更加怪异。

有丫头说冷，蔡伯伯好心从厨房搬出一坛子酒来，我眼睛一亮，抢过酒坛子就喝，蔡嬷嬷这会儿并未拦我，我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

我将酒递给蔡嬷嬷，蔡嬷嬷并未推迟，仰着头饮了几口，姿势大气豪放，年轻时定也是个不让须眉的巾帼。

蔡伯伯又端了几碟花生米和小菜摆在饭堂桌上，我们一行人堆过雪人转战到饭堂喝酒谈天。

起初那几个小厮和丫头还有些惶恐，我喝了几口酒有些醉意，勾住两个丫头的肩往里带，蔡嬷嬷纵容笑着，道了句“既然姑娘高兴，就无须多礼罢”后，那几人才算稍稍放开了些。

又饮了几杯酒，半醉半醒间我的话便有些多，我同他们讲起青苗山，讲到我家师父大人种啥都得土，最后一次种了几分药田还是夫子夜夜不辞辛苦把半死不活的药苗换成了活苗才算有了点收成。

蔡嬷嬷拦住我继续倒酒的手，温和笑着道，“那这夫子对你家师父倒是情深义重得很。”

我歪着头十分不解，“夫子远远见了师父就跑，我怎看不出情深义重来？”

蔡伯伯用筷子夹了一颗花生米丢入口中嚼得“嘎嘣嘎嘣”响，“怕是你家师父不待见这位夫子罢，这位夫子想见你家师父又怕你家师父生气，远远瞥一眼生怕被你家师父瞅见就跑了呗。”

有一个丫头喝醉了却又没有醉过去，闻言扬起头傻笑着道，“您家师父定也是心仪那夫子的，嗝……这女子呐，断不会……断不会无缘无故不待见谁！若非……嗝……若非深深欢喜过，又怎会狠狠痛恨？”

丫头说完就倒在桌上醉过去，几个丫头酒量比我还浅，一个个都趴在桌上醉了过去，几个小厮酒量深一些，听完那丫头的话，一嘴一舌搭起来。

无疑都觉得师父和夫子之间就算现下没了情谊，至少此前是有情谊的。

我重新审视了一下师父和夫子之间的关系，也觉得他们说得有理，可自打我上了青苗山他们便不曾想见过，这期间究竟得多大误会啊？

来日我回了青苗山，还是想想办法让这有情之人见一见才是，白蹉跎这么多年岁月，再不和好他二人就都老了。

我想着师父和夫子的事，又想着今年不曾回青苗山过年，白芨那臭小子定寂寞得很。

酒劲上头，头脑迷糊昏昏沉沉，似乎有人将我抱在怀中，那感觉像极了时婆婆，我真真是想念他们了，嚅嗫着轻唤了几声“时婆婆”。

有人将我抱起放到床上，我睁了睁眼，迷迷糊糊见到蔡嬷嬷的身影，我咧嘴一笑，“蔡嬷嬷，您真像时婆婆呢。”

我的脑子昏胀得很，似乎听到蔡嬷嬷道了句，“我同她可不像，我比她受欢迎些。”

晃了晃头，我歪倒在床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