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番外）活肉公司革命前夕（2/2）
但小广告实在是出乎意料。各种宋体加大黑大红的配色和办证包小姐重金求子等字眼冲击着男人的眼球。
侍者笑了：“这是老板的恶趣味。但不得不说——”
他撕下一张写着办证的小广告，递给男人：“画龙点睛。”
男人下意识接过广告：
“什么意思？”
侍者说：“活肉没有社会关系，这使得它们终究只是一种工具，只能发挥这具活肉本身的机能。但是，我司提供一种服务，可以让活肉拥有社会关系，拥有身份。”
“办证……”男人喃喃。
“是的，本质上没有区别，只是我们给活肉虚构的身份更完备，即使是政府也查不出来。从出生证明到各种经历的证据，再到社会关系。它就如同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而人的价值……不可估量。”
侍者从办公室抽屉里抽出一搭文件，上面是某一个人的各种身份证件证明，从出生到死亡，病历，学历，结婚证等等等等。
侍者眯起眼睛：
“曾有位疯狂的客户向我们订了一千具有身份的活肉。有个地区的交通法规定即使是行人违规被汽车碰撞，守法的司机也要有很大责任。那位客户就这样一夜之间将一个地区的一千个司机送进了监狱，又利用舆论的轩然大波，硬生生改变了那个地区的立法。
“但也有玩脱的，想利用活肉套取巨额保险金，却被认为是故意谋杀。因为活肉的身份过于真实，他无法证明活肉的身份，最终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无论如何，有身份的活肉，其价值就看客户怎么使用了。这个时代，一条性命可以默默无闻的消逝，也可以引起轩然大波，既可以引起舆论的大潮，也可以用一条烂命毁掉三十五个家庭。”
男人听完这些故事，叹为观止，默然点头。
他问：“你就这么都给我讲了，就不怕我是记者给你们曝光喽？”
“我们有什么好曝光的呢。”侍者微笑，“客人你想多了，我们在地下经营是为了大多数人好，没人愿意看到我们被曝光。无论是人权组织，还是同情心泛滥的闲人。”
“怎么说？”
“只有事不关己的时候，他们才会展现出自己的同情心。活肉如果真的被承认为人类，那就是人类自己想要被奴役了。”
侍者的表情微妙起来：“知识、技能、身体，活肉都可以一步成型，产量方面我们也不用担心。如果活肉也算人的话，他们可以迅速占据社会的资源。劳动力，无论廉价与否，都会被压到史上最低。
“相信我先生，周围人看到拥有好身材和高学识技能的人时，绝对不会保持自己的同情心，尤其活肉获得这些东西并不需要什么代价。”
侍者神情严肃地拉开西服的衣领，露出胸口。胸口上有一道硕大的疤痕蜿蜒到心脏位置。但没有继续划过心脏，因为那里是一个“断崖”。侍者心脏的位置没有皮肉，只有一个深坑，坑里是一个闪着蓝光的球体，一些血管连在上面。
“你是……”
侍者微笑：
“为了易于辨认，我保留了些许非人的特征。请不要作为成品质量参考。”
拉上衣服，侍者说：
“那么客人，我们的产品已经向您介绍完了，您的心中有选择了吗？”
男人沉默片刻：“……有身份的多少钱？”
“一般身份，高级智能的，五十万。”
“这么贵……”
“对于它的身份来说，不算贵。有学者评估过人的价值，大约一千万。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都以此作为参考价了，这叫建议零售价。即使是那些成人玩具，都要两万，活肉的成本是那些东西的数倍。而比肉体更重要的智能以及身份，才是最有价值的部分。拥有人类智能和身份的活肉，说是买了一个人也不为过。”
男人面露难色。
“如果您愿意将您的用途如实相告，我们可以帮您评估定制你需要的活肉，这样成本或许可以节省下来。”侍者说。
“……之前那个怪物什么价格？”男人突然说。
“很抱歉，那是非卖品。我们还没有研究透彻，即使能应用了，应该也是军方特供版。”
“你就不担心我没钱买吗？”男人自嘲着笑了笑，“难为我这个样子，你还会给我介绍。”
侍者说：“您带来暗号，我带您参观、介绍我们的产品。这是我的工作和义务。参观完在伦理道德上无法接受的客人也大有人在，选择权都在客人身上，我们可不会强买强卖。”
男人在沉思，脸上的表情展现出他内心的挣扎。侍者则安静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片刻，男人长叹一口气：“我现在的处境，负担不起这玩意儿了。”
“好的先生……”
“但是，”男人打断了侍者的话，“我想问问，既然你们觉得身份很重要，你们收不收这玩意儿？”
“您的意思是……”
“我的身份，值几个钱？”
散乱头发下，是男人决然的神态。
侍者似乎被男人的气势惊到了，一时没有回答。
侍者微微欠身：“这样的要求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麻烦等我请示一下老板。”
侍者走到办公室的电话前，拨通了一个号码。
拿起听筒，侍者等候片刻。电话似乎是通了，侍者开始说明情况。
“是这样的老板，有一位客人……”
过了一会儿，侍者放下电话，对男人点头：“老板说可以，之后会有专门负责编造身份的人对您的身份价值进行评估，虽然不知道客人你的身份经历，但想来可以换取一笔不菲的金钱。”
“够买一具活肉吗？”男人追问。
“老板对您的想法表示赞叹，称即使不够也会给您优惠。”侍者说，“所以我将先带您去生产车间，客人您可以将具体要求说给技术人员，定制出自己想要的活肉。”
男人点头，跟着侍者走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男人又看了一眼那个玻璃容器里的怪物。怪物的眼睛非常的漂亮，有种紫色的光泽。
男人顿住脚步，身体不自觉的紧绷起来。
他感到一种战栗，那是生物本能的恐惧。
玻璃瞬间破碎，怪物突破了桎梏，袭击了走在前面的侍者。
猝不及防下，侍者被怪物仆倒在地。怪物双手掐住侍者的脖子，用头上的鳞甲狠狠撞击着侍者的面部。
男人也反应过来，从腰间抄出一把小刀，冲上去就捅到怪物身上，带出一簇鲜血。
男人顺势一个肩撞把怪物撞到一边，救下侍者。
怪物被撞到一边后，立刻爬起来，四肢着地，不顾身上的伤势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注意到动静的其他工作人员纷纷跑出，终于是拦住了怪物。随后就把怪物制服了。
男人有点惊讶，那些身穿无尘衣的家伙，表现出了惊人的力量和技巧，居然非常轻松地就扣住了怪物。
侍者也鼻青脸肿的站起来，他的五官整个都凹了下去，一个眼珠挂在外面，伤势看起来十分的吓人。
顶着那个快烂掉的脸，侍者的声音依然是平静优雅：
“还好我没有完全按照仿真标准。”
“让您受惊了客人。”侍者鞠了个躬，转身背对着男人，“不过您的安全是有保障的，这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非人类结构、只考虑性能的活肉。我们既是高级技工，也是保镖。
“请跟我来，您先去定制车间，说出您的要求以及评估您的身份。之后请去制造车间找我，我会在那里等您，顺便补个脸。”
男人把小刀插回后腰，默默跟着侍者。
走在路上，男人突然开口：
“你们为什么心甘情愿当那什么活肉？按理说，你们可以自由制造自己。你们有力量，也有知识和智力。你说人不拿你们当人看，你们自己为什么也这么看？”
侍者说：“您是看到刚才的场景，出现了类似人工智能失控，掀起革命之类的传统担忧吗？请放心，至少目前，我们还不会这么做。否则我们的产量也不会这么低了。”
“目前？”
“它们会不会失控，只取决于这个工厂。”侍者说，“我们的技术是完美的。低智能活肉无法处理复杂的命令，高智能活肉则无法自证为活肉。”
“你是说它们分不清自己的身份？”
“没错，被明确告知了身份的活肉只存在于这个工厂而已。而我们之所以相信，也是因为从制造之初，我们就被按照非人类标准制造。争端、失控，这些都是要有差异才会形成的。无论是人种，还是民族，或者贫富，总要有个差异。如果活肉连自己是人类还是活肉都分不清，又何谈什么所谓革命呢。”
“低智能的活肉难怪不会失控吗？”
侍者笑了：
“这就是量的问题了，同样是偷钱，小偷小摸甚至不会被立案，而千万的级别，就是死刑。我们的活肉出货量至今也没有到达一万，想突破我们设置的重重密码纠集这几千低智能活肉，可比直接煽动一万低智商的人类难多了。”
男人在身后默默听着。
很快男人被领到所谓的定制车间，迎接他的是几个技术人员。玻璃房里主要由计算机组成，男人诉说着自己的要求，屏幕上的人型不断变幻着模样细节。
入夜，男人走出酒店。
活肉已经如他的要求制作完成。而为了掩人耳目，这具活肉会经过活肉公司的渠道在合适的时间运到合适的地点。之后男人就可以得到他定制的产品了。
男人深吸着夜里有些冰凉的空气，消失在夜色中。
所谓夜色，和拐角也没什么区别。如墨夜色中，有人迎向男人。
男人看着迎面走来的人，面无表情，拿出后腰的小刀——
随后将小刀扔给对方。
“你要的血。”男人说。
来人说：“很好……”
男人挽起袖口，从手腕取出一个护手带一样的装置，同样扔过去。
————————
地下工厂的办公室里
侍者整理着男人留下的一系列身份文件。他扫了一眼桌上另一份文件，露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