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2/2）

“与其听凭那些朽烂的议员裁断，不如在世见证未来。”修纳换了一种方式劝说。“岂非您不希望亲眼验证历史的走向？”

“修纳，我得认可你的话很有力。”伯爵眼光闪了一下，相当愉悦的笑了。“可我不能，陛下给了我特权，我却用这特权去置疑自身阶级的存在意义，这已是一种起义。况且我托庇家族才得以独立写作及思考，同样负有责任维护家族荣誉，不能让它因我而蒙上污名。既然我做为一个贵族而生，也该像一个贵族而死。”

“我不能看着朋侪无辜送命。”修纳并不放弃，“逃走不会伤害任何人，真正的亲人挚友都不希望您毫无意义的死。”

“谢谢修纳，很兴奋能在竣事前遇上你。可我不愿挑战执法的尊严，只管这尊严已被滥用，请你明确。”伯爵意志坚决，儒雅的面目初次泛起出贵族的自满。“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拥有辽阔无边的前景。请替我看帝国的演变，这样纵然离去，我仍能与世界同在。”

劝告对心意已决的人徒劳无用，修纳唇角紧抿，下颔僵硬。

伯爵示意新朋侪坐下，倒了两杯红茶，他不在乎近在眼前的死亡，反而对新交的朋侪兴趣十足。“我一直惊讶，你的年岁与思考方式全然不符，能说说你的履历？就当是满足一个弥留之人的好奇。”

修纳静默了很长时间。“您相信人有灵魂？”

“灵魂？”没想到会突然提到这一问题，温森想了下。“那是神话，与这有关系？”

“您有富厚的学识及广博的看法，是否曾设想借助某种特别方式，使一小我私家的灵魂转移到另一具身体。”修纳的声音轻而沉。

“你是说……”温森露出难以明确的神态。

“或许您所见的并非真正的我，仅是这具躯壳中的借住者。”

理智一方面让温森拒绝相信，另一方面却开始思考真实性及可能造成的影响。

“你是想说灵魂交流？像……”

“像换一件衣服。”修纳述说着听起来不行思议的妄想。“好比将衰老的、貌寝的、毁损的置换成年轻康健的身躯。”

“不，不行能。”以学者的头脑思考了片晌，温森徐徐察觉出其中的谬妄。“这将导致恐怖的杂乱，绝不行能有这种方式，你是在开顽笑？”

话到嘴边又趋于保留，修纳选择了模糊。“或许。”

“谁能拥有神灵的气力？”温森并不相信，却情不自禁的衍生推想。

他能感受出修纳身上有某种特殊的工具，与幼年的外貌截然不符。

或许是眼神中潜藏的成熟冷定，或许是某种内敛的锋锐，让修纳的气质矛盾难明。他还记得初见是在休瓦上船，当夜基地大火……

“休瓦研究所？”温森脱口而出。

休瓦基地中藏着帝国最秘密的研究中心，由最具威望的将军坐镇。议会慷慨的拔款，泯灭天文数字的资金，没人知道究竟在研究什么……

修纳眼眸微闪，无形印证了推测，伯爵的神情酿成了悲悯。“天哪，不应有这样的技术，它会带来恐怖的灾难，如果是真的，我只能向神灵祈求宽恕。”

修纳默然不语。

温森越想越惊悸，岑寂消失无踪。“不，它会导致秩序的崩坏。本该入土的亡灵将永远紧握权力，死神也无执法他们避退，社会失去更新的气力停滞不前，自然的循环被人为恶意扭曲，修纳！请告诉我这仅仅是出自虚构，并非真实！”

“对，这只是臆想，请忘了它。”寂静片晌，修纳如愿的否认，脸庞却无丝毫笑意。“歉仄我开了一个不恰当的玩笑。”

温森松了一口吻，脸上仍带着将信将疑的惶惑，理智与知识割裂了思维，隐忧萦绕不去。

黄昏时刻，船靠上帝都码头，被卫兵押送下船的最后一刻，温森伯爵转过头，盯住送此外朋侪。“修纳，如果——你所说的玩笑属实，可能的话请毁了它，否则终有一天，人类将被自己扑灭！”

这位高尚的智者对迫近的死亡毫无畏惧，却为飘渺难辨的远景忧心忡忡，带着满腹忧虑，温森伯爵在士兵排队押送下徐徐远去。

“真是个傻瓜。”秦洛在朋侪身畔目送伯爵的背影。

“他是真正的贵族。”修纳倚着栏杆恒久的凝望，沉思的眼眸深不行测。

短暂的给养增补完毕，船再度启航。

随着一声长鸣驶向了未知的彼岸，将漆黑的帝都抛在身后。

遥远奠际逐渐亮起了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