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1/2)
步出审判厅的秦洛被拦住了去路,近卫官威廉敬重的行礼。
“很是歉仄打扰,请原谅,我们实在找不到执政官左右,而这封急报又必须尽快呈送。”
秦洛一愣,随即醒悟,正值西尔一年一度的祭扫日,难怪最亲近的部下也找不到修纳。秦洛叹了一口吻,接过信封钻进马车,扬声付托车夫。“去城郊的平民墓园。”
岂论何时,墓园永远是那样清静。
这里埋葬的人太多,守墓者也不甚经心,七零八落的杂草遍生,看上去有几分荒芜。
有些墓碑相对精致,缀饰着色彩鲜丽的瓷像或青铜雕塑,有些则质朴得迹近寒酸,仅有石板勒记。这是属于逝者的世界,无论生前抱有怎样的遗憾,拥有怎样的声名职位,死亡都给予了永久的安息。
秦洛走过一座座宅兆,在一个清静的角落停下。
一座质朴的墓前盛放着大簇纯白的蔷薇,立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年轻的执政官冷峻苍白,毫无笑容。
只管处置惩罚事务仍与昔日一般利落高效,气息却日渐酷寒,似乎对生活失去了热情。
他过得很纪律,险些将所有时间用在政务上,剩下的少量由睡眠与煅炼支解,机械而单调的日复一日。纵然身居高位,他依然有煅炼的习惯,将气力与灵活性保持在巅峰。执政官的生活控制、冷漠、乏味,像机械般准确高效。
今天这架机械显然脱离了常轨,独自来到墓园,悄悄凝望着一块玄色的石碑。
空荡荡的石碑光可鉴人,上面没有名字,没有任何标志提示墓中人的身份。
秦洛很清楚它属于谁,这是伊兰为自己选的宅兆,在埋葬玛亚嬷嬷时一并买下,最后把她埋在这里的是穆法中将。
秦洛望了片晌,走已往陪着站了一阵,突然启齿。“实在她未必爱你。”
身边的人毫无反映,秦洛说出了埋藏多年的心语。“她是自杀,为了挣脱林公爵控制的一切。毁掉神之光才是她的目的,并不是为你而死,放弃毫无意义的愧疚吧。”
秦洛期待着暴怒、反驳、或又一次激动的挥拳,可什么也没发生。
“我知道。”修纳淡淡道,波涛不起的回覆反而令秦洛惊惶。
“她太善良,纵然不爱也不会让我死在水牢里,委身与我或许是对公爵的起义,死对她而言是一种解脱。正因为如此,我更爱她。”修纳出乎意料的清静。“我爱她默然沉静又温柔的性情,爱她高尚而压抑的灵魂,爱她软弱的眼泪,隐忍的坚韧,自满而恪守的心田,爱她所有的一切。”
静了许久才修纳再度启齿,清冷的声音微微升沉。“可我从没说过,从没让她知道……”
隐秘的恋爱像蒂萝,在心底无声无息蔓生,最后却化成尖锐的荆棘,深深刺入心脏,每一根利刺下都流淌着鲜血。
显然修纳比预想中更清醒,秦洛心头一痛,再无法作声。
无言的静默中,墓园走道突然传来脚步。
一个挽着篮子的女人走近,看到秦洛后突然停下,清秀的脸庞掠过一丝恐慌。
秦洛认出来人,搜寻着影象。“你是……安姬?”
安姬听说过当年的秦上校已经成了帝国位高权重的司法大臣,苍白着脸踉跄退却。
威廉先一步制住了险些要逃跑的安姬,她是那样畏惧,恐惧得全身发抖。
跌落的篮子里盛着鲜花和一盒香烟,秦洛把语气放柔,宽慰几欲昏厥的女兵。“你来探望伊兰?”
“我……不是……只是途经……”安姬语无伦次,唯恐被恼恨林氏的民众以乱石砸死。
秦洛只管显得亲切无害,示意威廉松开箝制。“真巧,我们也是。”
安姬扫过墓前的人,又望见大捧鲜花,终于想起秦洛曾是林伊兰的未婚夫,或许念着几分旧情。
“你退役了?现在在做什么?”没想到把安姬吓成这样,秦洛稍感愧疚。“你怎么知道伊兰埋在这。”
“……几年前退役……开了一间杂货店。”安姬余悸未平,不敢不回覆。“我向钟斯中尉探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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