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妃夜宴（2/2）

季摇光似乎没听出她话里的讥笑意味，作恍然状喜道：“有这等好工具？那就请御膳房给我们这一桌也上一壶，我弟弟年岁尚幼，未便饮酒，蜜露照旧喝得的。”

苍苍两只黑葡萄眼骤然发亮，一把攥住姐姐，笑得幸福无比，只是碍着这么多人面，欠好扑上去啃姐姐两口以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于是小声黏糊道：“姐姐总是知道苍苍心里在想什么，苍苍最喜欢姐姐了。”

郁不轻不重哼了一声：“季城主，长公主向你敬酒，你可不要推脱啊。”

季摇光笑道：“怎么会？我可是受宠若惊呢！”说着自斟一杯，向郁银屏道：“长公主，请！”

郁银屏道：“季城主虽自幼漂浮塞外，却不甘于平庸，十四岁驱逐塔玛马贼，为摇光城主帅，十六岁一战成名，巾帼不让须眉，令我辈女子钦佩。银屏一直对你仰慕有加，昨日永靖寺中又承蒙你援救，说起来，你我也算有缘得很。”

季摇光笑道：“是啊，有缘得很呐……”

郁银屏道：“今日相对而坐，共饮此杯。”

季摇光笑道：“先干为敬。”

郁银屏也笑吟吟饮尽果露。

靠近宴席末位，郁景生悄声对同席的石岩道：“望见没，这就是没有狼烟没有流血的女人之间的战争。”

石岩大是赞同：“火花四溅，火花四溅啊，幸好咱们有先见之明，没和老头子们去前面挤。”

郁景生感伤道：“一个郁银屏已经够难搪塞了，再来一个季摇光，啧啧，京城的日子真是越来越欠好混了啊……”

石岩捅捅死党，小声说：“哎，前面更猛烈了。”

郁景生抬眼一瞧，只见郁银屏面带冷艳高尚的端庄笑容，对季摇光道：“季城主，我有一事相询，还望你不要觉着唐突。”

季摇光这边正盯着弟弟不许他过饱吃，对长公主的话不甚在意：“请讲。”

郁银屏笑道：“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落叶归根？”

宴席上寂静了，似乎有一阵凉风吹过，甚至是丝竹之声都弱了许多，以致谁人正在跳羽衣舞的西越尤物行动都有点僵硬。

季摇光眉眼弯弯，斜睨着郁银屏道：“长公主，你这是要招安吗？”

郁银屏轻叹一声，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季城主，别人看到的是你的风物，可同为女子，我岂会看不见你的辛苦？总有一天，你是要嫁人生子安宁下来的，岂非还要让后人继续漂浮异乡么？更况且，你尚有一个幼弟，我想，季氏的列祖列宗也是希望他能回到中原，立功立业，光耀门楣的。”

这席话，旁人听来都甚是触动，均以为长公主言之有理，季城主是该思量思量回乡。

苍苍见谁人金碧辉煌的长公主提到自己，还把神马立功立业的大山压到自己头上，不由愁得饭也吃不下了，可怜巴巴地向姐姐求救。

季摇光冷笑一声，这声冷笑震得场中愈发寂静，丝竹伴奏完全停了下来，西越的谁人舞姬也慌忙竣事舞蹈退下。

郁银屏皱眉道：“季城主这是不愿回中原了？”

昨夜陆嘉回去向她说明晰季摇光拒绝着皇后之位的白玉绞丝镯以后，郁银屏就不得不放弃了用后妃之位笼络钳制季摇光的企图，这才在苍苍身上动起了心思。

究竟，立功立业是大多数男子的梦想。

至于苍苍不在这大多数男子之列，真的不能怪郁银屏失算，因为好强的帝国长公主是怎么也不会明确，季摇光的弟弟会对那啥功业毫无兴趣。

季摇光宽慰着苍苍，淡淡道：“我们自然会回中原——”

她盯着郁银屏，一字一顿，语调清晰：“不外，不是现在，而且，也不会如你所愿。长公主，我相信，你是绝对不希望我们回来的，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派出最精英的皇家刺客去阻击我们呢。”

郁银屏脸色一变，郁惊诧道：“季摇光，你什么意思？”

季摇光耸耸肩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郁怒道：“长公主对你一番盛情，你怎能如此不分好歹？”

季摇光斜睨着发怒的小天子：“你姐姐一番盛情？我倒是真没看出来。”

当着各国使节被撂体面，郁气得拍案而起，指着季摇光的龙爪直发抖：“你——你——你——”

就在这时，一名内宦急遽来报，说禁军首领辛醉有要事禀报。

郁怒声道：“传！”

郁银屏看了看急遽去传辛醉的内宦，眼中闪过一丝莫测的笑意，她瞥了季摇光一眼，慰藉小天子道：“陛下，季城主许是对我有些误会，还望陛下息怒，不要怪罪她。”

郁压着怒气道：“季摇光，看在长公主为你求情的份儿上，寡人就再饶恕你这一次，以后在京师这几日，你要是再出什么幺蛾子，寡人定不饶你！”

季摇光望着内宦离去的偏向，徐徐道：“陛下，真是对不住，恐怕很快，又会有一只幺蛾子顶着我的名义去扑你了。”

郁又惊又怒：“你说什么！”

季摇光曲起中指，朝着宴席止境处走来的辛醉空空一弹，声音里带着点冷清的笑意：“呐，幺蛾子来了。”

苍苍敏锐地感受到了姐姐的心情变化，禁不住挠挠姐姐手心，小嫩面庞忧愁地凑成一团。季摇光一手圈住他，低声说了句别怕，便冷冷注视着走近的辛醉。

辛醉向天子行礼之后，别有深意地看了季摇光一眼，道：“陛下，臣有要事启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