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教(上)(1/2)
楔子
若水跪在山寺大门之下,这已是第三天,方丈又来劝她,若水仍旧只有一句话:“我要他亲口对我说。”对她说,他出家了,附休书一封,了了他们的婚姻,断了他们的尘缘。
方丈一声叹息,摇摇头,走回寺内。
若水放出袖中谍音蛊,让它随着方丈的脚步爬进山寺重门,自己静跪原地,聆听听音蛊传来的响动。
方丈推门走进一间精舍中,木鱼声响,檀香袅袅,灰衣僧人坐在蒲团上,细声念经,听闻方丈到来,声音暂歇。
“阿弥陀佛。”方丈问道:“她已在山门前跪了三天,空念,你仍不去见见么?”
空念、空念……她心心念念忖量着的人,却取了这么一个法号,一时,她以为这世界无奈得让人可笑。
木鱼声再起,叶子能想象道他阖眼静坐的容貌,专心沉静,一如往常他为她画眉那般。只是言语,再不复往日温柔:“方丈既替我取法号为空念,即是知晓我的心思。红尘俗念皆已成空,我不会去,而她总会走的。”
山寺门前的风卷着桂花香,吹凉了若水心中翻涌的血脉,老方丈那声苍凉的“阿弥陀佛”在她耳中往返晃悠,空悠悠的没有着落。
“过往已成空,我前生做杀孽太多,后半生只求能渡尽世人以化孽障。”他突然又启齿说道,声音仿似就在她耳边。若水所有的蛊术他都知道,想来他已经发现了听音蛊,这话是说给她听,“空门清净,不应为人所扰。”
凄凉之下,若水只觉心底怒火烧破凄凉,染红她的眼眶。
“萧默年,你负我。”她垂下头望着自己已跪得麻木的膝盖,呢喃着,“什么白首不离,情义缱绻……”
若水逐步站了起来,僵硬麻木的膝盖让她无法立得笔直,但即即是这样她也要高声的告诉他,他娶的妻不是一纸休书便能休离得了的,也不是一句“过往成空”便能抹灭得去的,红尘俗世,他自私的想忘得清洁,她却偏要叫他至死也忘怀不了。
“萧默年。”内力夹带着喑哑的嗓音传入山寺之内,惊飞了寺中闲鸟,“你避入空门以求清净,那我便要闹得空门也无一日安宁。你要渡尽世人赎过往罪孽,我便要害尽苍生造人间无数业障。”若水顿了顿,垂下了眼眸,再一次放下自尊服了软,“你知道,我言出必行,你也知道我今日这话只是为了逼你,若你愿与我回家……”
听音蛊的气息在她耳边被掐断,她微微一怔,纷歧会儿便见方丈出了山寺大门,站在高高胆阶上对她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施主请回吧,空念再不是凡间中人,那些事端与他而言也不重要了。”
若水凉凉的笑了:“方丈,他修佛,只是因为佛让他找到了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而已。他心中无佛。”
方丈只对她说了一通阿弥陀佛的屁话。
她笑道:“他总会为今日的自私支付价钱,也总会明确,这世上总有些人有些事,是不管他修了什么法悟了什么道也躲不开避不了的。”若水不再多言,转身脱离,只淡淡的留下一句话,“方丈,三年之后,你定会忏悔为萧默年剃度。”
第一章
元武七年,南疆魔教攻破中原最后的防守,放肆入侵中原武林,众多门派被各个击破,朝廷无力镇压,中原一时之间生灵涂炭。
南阳闹市,披着玄色大麾带着深色垂纱斗笠的人快步走过街道,她身后跟了几个同样妆扮神秘的黑衣人。
“南疆魔教恶行多,杀人如麻不悔悟,上天自有好生德,血债血偿逃不脱。”深巷中,小孩的歌声传来,戴斗笠的领头者透过眼前黑纱,冷眼望向巷中正在玩耍的几名小孩。
身后的死士连忙上前来询问:“教主,是否要将他们的尸体挂出来游街示众?”
不问生死,只问死后如那里置,看来“杀人如麻”不止外界如此看她,连巫教教内也是如此。
若水摆手道:“杀几个孩子无济于事,找出编排这首童谣的人。”她的嗓子被内力控制着,阴阳难辨,他们都听不出她的本音,甚至不知道她是男是女。对于外界,他们只知道她的名字——萧默年。
他们所憎恶的,所恼恨的也是“萧默年”,是她那早入了空门的相公。
三年之期,她说到做到,闹得天下不安,造尽孽障,所有的杀伐与鲜血皆是为了今日……
今日,她的脚步容不得任何人打断。
威远镖局中数十名巫教妆扮的人已等在大厅中,威远镖局的总把头站在一个巫教人身边满脸谄媚的笑。外面突然嘈杂起来,有巫教人来报,说教主已到,厅中数十人连忙站起身来,敬重的跪了下去。等若水走进来,无人不笃志行礼:“教主。”
若水将大厅扫视了一圈,微微皱起了眉:“人呢?”
总把头连忙恭谦的答道:“回教主,空念大师嫌外间骚动,现在正在后院歇息呢。”
“这里没什么空念大师。”若水丢下这话,拂衣而去,“你们都别跟进来。”
穿过长长的走廊,止境处有一个清静的院子,她还没进门便能听见内里传来轻敲木鱼的声音,能闻到淡淡荡香。下属们对他不错,若水想,可是她却不想让他过得这么舒坦。见不得他一小我私家过得这么好,就似乎她对于他的人生来说基础就无关紧要一般,若水十分不喜欢。
她沉了脸色跨步迈进院子里,院里小屋的门并没有关上,若水一眼便瞅见了萧默年的背影,心潮难以自抑的一阵涌动。他跪在蒲团上一边敲木鱼一边呢喃着经文,看起来像是一副慈悲为怀的人样。谁能想到这样的人曾经也是满手鲜血,冷血至极呢。
若水讥笑的勾了勾唇角,三年未见,他瘦了许多,想来僧人的清修照旧极苦的。
木鱼声一停,萧默年的声音轻慢的传来:“来了便进来坐吧。”
若水也不客套,老实走了进去,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屋里的上座,正在萧默年膜拜的正前方。她取下了头上的黑纱,淡眼看着仍跪坐在蒲团上的萧默年,没有说话。
萧默年也不在意,只淡淡道:“若水,良久不见。”
“确实有点久,三年时间,几多血肉化白骨。久得连我的坚持都开始动摇了。”
萧默年淡淡的弯唇笑了笑:一片风淡云轻:“你做了这么多,终于乐成的欺压方丈将我赶出寺门了。”他抬起头,眼神与若水相接,“恭喜。你又圆了一个愿,只是你的欠下的债,我即是念一辈子经也不能替你还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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