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守（中）（1/2）

第三章

冷……令人窒息的冷。

她蜷缩起身子，但仍旧停止不住的，远处有卤莽的喝骂和零星的哭声，被咆哮的寒风卷着，缠绕上她的肌肤让她感应无比的绝望与压抑。

“莫怕。”

仿似在无尽的黑漆黑有双温暖的手探了进来，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带进一个温热的怀抱，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男子温润而沉稳的声音有着宽慰一切不安的气力：“莫怕，会竣事的，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竣事了。”

阿林以为自己湿润了眼眶，有个细弱的女声轻轻回覆着，像是她又不像是她：“不会的。娘说我们是罪人，会被送到最远的北方去劳作，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自由的那一天，我们逃不开这些官兵……”

男子只是默然沉静。

“年迈哥，你人这么好，犯了什么罪呢？他们为什么要捉你，却还让你单独关在一个囚车里？”

男子又默然沉静了良久，才轻笑道：“因为……我人太好了。”

她似乎睡意深重，倚在男子温暖的怀里，眼皮逐步打起了架：“年迈哥人好……给我馒头和水吃，救了我……让我可以不用在雪地里赶路，只是爹娘……爹娘……”

爹娘？

脑海中蓦然陷入漆黑之中，不知过了多久，粘腻而温热的感受猛的爬满周身，她睁开眼，望见炼狱般的世界，苍白的雪和惊心动魄的腥红透过眼瞳直直突入心田最深处，钳住了她的命脉。

随处都是尸体，官兵的，监犯的，一条手臂从她肩膀上滑落，阿林眼光落下，望见身旁的中年男子和他身边的妇女，恐慌在她眼眸深处伸张，然后停止不住的溢出。

爹娘……

她吓得忘了作声，在漫天飞翔的白雪中，她望见一群黑衣人毕恭毕敬的将囚车中关着的那人接了出来。

“年迈哥。”她傻傻的作声，坐在一堆尸体当中，满目朴陋。

黑衣人的眼光皆被这声音吸引过来，有人再次拔出了刀：“尚有活口。”

“别……”被接出囚车的男子摆了摆手，“而已，她就而已。”

“可是主子……”

“走吧。”

男子被一个黑衣人搀扶着脱离，其余黑衣人也随着陆陆续续的走了，只留下拔出刀的那人还站在那里，他盯着阿林仿似在犹豫。

阿林却只盯着再也看不见男子背影的那方傻傻唤着：“年迈哥。”

黑衣人走到阿林跟前，黑巾蒙面，只留了一对眼睛在外面：“今日之事，不行泄露。”阿林不听他的，只是呆呆的盯着那方唤：“年迈哥。”似乎那人还能听见一样，还会回来摸摸她的脑壳一样。

黑衣人沉了面容，他掏出一个青花瓷瓶，拔开瓶塞，一把抓住阿林的下巴。

阿林一惊，这才转了眼光望向他，对上黑衣人阴鸷的眼神，阿林眼中的惊惶无措终于逐步泄露了出来，她拼命的挣扎，想掰开钳住她的手，可是她将自己的脸都抓破了也未曾动摇黑衣人半分，那人将青花瓷瓶中的工具尽数倒入她的喉咙，捏住她的嘴，强行让她咽下去。

“这些事，你不应记得。”

你不应记得……

她满身一颤，猛的惊醒，头顶的月光照入洞中洒下一片银辉。阿林坐起身来，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指尖还在为着梦中的惊惶而。

如此真实的梦……

阿林抱住膝盖，靠着石壁将自己牢牢蜷缩成一团，鲜血她已见惯，尸体也不再畏惧，让她恐惧的，是谁人黑衣人的声音与眼睛，她怎么会认不出，那是师父，是她恋慕着的师父。

缩紧手臂，阿林笃志在膝盖间，一声颓然叹息，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做噩梦了么？”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林一惊，这才想起她如今处境，尚有一人陪着她一同呆在这漆黑的洞里，天天只能在限定的时间段里望见日光与月光。

寥寂相伴。

师父到底什么时候能将戮刃刀还回来呢……谁人时候，师父应该和师娘好好的在一起了吧，还能记得她么？阿林有些忍不住急躁的抓了抓头发，又听谁人男子轻轻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