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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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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也许是因为秋困,也许不是,总言之,我开始睡许多许多的觉。

险些只要一没人和我说话,我就开始瞌睡,岂论时间,岂论所在,甚至,岂论坐立……

自己也感应希奇,怎么站着也能睡着?不外那只是一个闪念,很快就抛之脑后,接茬睡了已往。

这一日,我提着折凳,背着鱼竿来到后湖边,扔下鱼钩,打开折凳,缩着肩头又开始了昏睡。

今天奠气很好,晴空万里,阳光很温暖,像一床至轻至柔的被子,盖在我的身上。

在这样极致的舒服里,我忘记了我是一小我私家,以为自己是一片云,在蓝天里飘呀,飘呀,飘……

好生快乐。

突然间,云下起了雨。

滴答,滴答,透心凉。

我蓦然打了个寒颤,清醒了。

原来真的下雨了,面上有几点冰凉的湿润。

我睡了多久?

然而,我的眼皮仍牢牢粘着,不愿打开。

咦,似乎雨停了?

太棒了,我可以接着睡了。

很快,我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突然以为旁边很吵。

轻轻蹙眉。

怎么回事?

竖起耳朵来听。

哗哗哗,似乎流水的声音。

岂非,雨没停?

那么,是谁?

悄悄叹一声,很不舍地睁开了眼。

“是你。”我语气平庸。

“是我。”他的语气同样平庸。

“多谢。”我瞥一眼他手里的油纸伞,说。

“噢,你误会了。我仅只是恰幸亏这站一会而已。”他作名顿开状,笑着说一句,打着伞不紧不慢地转身,走了。

大雨顷刻将我淋了个透。

抬手揩一把眼睛上的水,失笑。

侧目去看那人离去的背影,淡定雍容,挺拔潇洒,虽在雨中,却一点不“拖泥带水”。

看来,那蹉跎了他泰半年的疾疴,总算是大好了。

十三爷,若你在天有灵,一定会很欣慰吧?

第二日,我仍旧提了折凳,背着鱼竿来到后湖边垂钓,只是这一回,我多准备了一样工具。

一顶大竹笠。

唔,戴上这竹笠,睡觉更有感受了。

真该谢谢那人的启示才是。我浅笑睡着。

圣体重获和谐,有小我私家,获得了夸奖。

锦瑟。

封了嫔,封号谦。

也真是苦了她了,期待了那么多年。我默默感伤一句,又再睡去。

不久后的一天,有小太监来,说天子召我。

去到,那人手中毫笔不停,俯首道,“来了?苏培盛,你带她去吧。”

去?去那里?我没有问。因为没有须要。

原来是地牢,我并不很生疏的地牢。

灯火如豆,入目昏暗,依稀可见满地的血污。

浓郁的血腥味盈满鼻腔,我默默忍受,走过一架架狰狞的刑具,走过一间间爆满的囚室。

在牢房的止境,我见到隐。

两根精钢铁链从他的两块肩胛骨下穿过,钉死在左右两面墙上。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或怨恨,朴陋苍白,毫无生气,与死尸没有两样。

我叹口吻,走上前去,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的眼睫微微颤了颤,轻微得似乎是我的幻觉。

“看过了?”天子口吻相当随意,却自有种不怒而威的逼人威风凛凛。

“看过了。”我只以为眼困,有气无力地答道。

“过来磨墨吧。”片晌,他说。

“是。”我强打精神,应着声走已往,捡起了墨杵,开始机械地转动。

静默中,忽闻一声娇唤,“皇上。”

不用抬头,我也知来的是谁。

这样优美清甜的嗓音,没有第二小我私家有。

昨日才貌双全的锦瑟,今日宠冠六宫的谦嫔。

“皇上,折子总是批不完的,您又是大病初愈,当心身子。臣妾做了白术山药粥,您尝尝?”谦嫔无比温柔地说道。

嗯,白术山药粥,很有心嘛。这道粥暖胃消食,健脾养肾,强壮肌肉,最合适天子这样瘦的男子喝了。我漠不关心地听着,想着。

天子亦温柔,握起她的柔荑小手,软语道,“好罢,听你的。”

这句话,这副口吻……那么久远的影象,却又是那么的明晰,似乎就在昨日。

沉甜睡意倏然消散,我感应从未有过的清醒。

“熹妃,你要不要也来点?瑟儿的手艺很好。”天子扭过头来,语气一下子降了三十摄氏度,淡然问我道。

“吖?贵妃姐姐也在呀?”谦嫔像是才发现我,惊讶作声。

事实这粥并不怎么合适我喝,但我照旧微笑着允许了,“既是皇上推介,那么熹妃就却之不恭了。”

“如何?”天子问我。

“粥熬得很好,味道相当不错。”我漱漱口回覆说。

天子弯唇,话音提高,“苏培盛。”

苏培盛一溜小跑奔进来。

“夜深了,着人送熹主子回去吧。”天子付托说。

“喳。”苏培盛顿首。

“臣妾告退。”我施然起身。

天子脸上仍带着一分笑意,凝眸深深看我一眼,轻轻挥了挥手。

身后传来窃窃的轻笑和喁喁的细语,如烟漂浮萦绕。

双腿一步一步向前迈开,我的心一点一点寂静,沉淀。

我的生活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快乐。

我又有了个孙子,永琏,是今年六月含嫣生的。

那时候,我刚到云南,收到这个消息,兴奋了好几天。

“看他长得多悦目啊,眉清目秀,气宇特殊,和你小时候险些一模一样。”我轻轻晃动着永琏的摇篮,对弘历说。

他悄悄看着我,悠悠作声道,“我以为,您听到永琏出生的消息会回来,可是,您没有。”

我愣了一愣,伸手把他的头拨到我的膝盖上面,轻轻抚摸他的发顶,柔声说道,“弘历,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我要你知道,不管我在那里,天涯或是海角,我的心,总和你在一起的。”

“可是我只想要你在我身边。”他默然沉静良久,轻声说。

我浅浅笑,没有回覆。

眨眼一个月就已往了,天气开始变冷。

某日,我从永琏处出来,走到半路,突然觉察自己掉了个耳坠。

连忙担忧起永琏来,畏惧耳坠被他捡到了。

小孩子都好奇,总爱把所有能放进嘴的工具都塞到嘴里咬咬,一个不小心就吞进了肚子里。

这耳坠子上面可是有个金钩的,这一吞下去,还不得把个食道管给扎穿了啊?

于是急遽忙往回赶。

未曾想,正正见到一个惊心动魄的恐怖场景。

并不是我适才一路担忧的吞金事件,而是……有人正在实施行刺!

我马上怒火冲天,冲已往一把夺下她手中的棉被,另一手高高扬起,照着她的脸狠狠扫下一记巴掌。

她受掌连退几步,跌倒在地。

我抱起永琏,慌忙检查。

还好,她没能得逞。

可是我依然感受恼恨难平,伸腿往她肚子上踢上一脚,叱责道,“你也是做母亲的人,怎么下得了这个手呢?”

她抱着肚子,痛呼作声,叫得很凄切。

我一怔,虽然那一脚是用了点力,可是不至于这么痛才对啊。

然而当我见到她身下晕出的红花,马上明确了,立马将永琏放下,掏出金针来试图给她止血保胎。

“额娘,额娘,我知道错了,请您一定保住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大哭起来。

“你是生过孩子的人,察觉不出自己有身子了吗?不在屋里好好呆着,跑到这里来害人,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连连摇头。

拼了我一身本事,总算是把这个胎儿给保住了。

我抹着汗,歪身坐在了地上。

“晓芙也是你杀的?”我冷冷问她道。

“是。”这一回,她没有撒谎。

我突然感受世界无比昏暗。

“只要你以后收心,不再做这害人的运动,我便帮你守旧这秘密。如果你死性不改,那就休怪我无情!”最后,我严声训斥道。

“您的大慈大悲,沐馨将永铭在心。以后若我再有起一丝歹意,定教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她信誓旦旦道。

我长叹一口吻,“毒誓是你自己发的。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否则,受苦的将是你自己!”

“沐馨明确。”她点着头,满面乖顺。

我扶着额,感受疲劳不堪。

新年岁后,皇后病了,病得很重。

宫里的气氛突然诡异起来。

陆续有低级嫔妃来向我请安。

人数越来越多,频率越来越密。

她们满口捧场之辞,从我的头饰一直夸到我的鞋子,从“我”的祖父一直夸到我的孙子。

她们还试着在我眼前说谦嫔的坏话,见我并不制止,于是便变本加厉地数落起这个女人来。

什么样的形貌都有,五花八门,令人叹为观止。

四月,沐馨早产了,许是当初那一脚落了偏差。

是个女孩,瘦弱得不成人形。

太医说,即便用最好的药,预计也惆怅周岁。

我抱着她,心中的歉疚深到无法言表。

这究竟是谁的错?沐馨的,照旧我的,亦或是老天的?

恐怕谁都逃不开关连吧?

九月。

与死神的一场拔河游戏,终于以皇后的失败落幕。

在灵堂我见到天子,手扶着棺椁,指甲掐进木头里,容颜憔悴,额间的皱纹深得宛如刀刻。

谦嫔跪在他的脚边,泪流成河,伤心欲绝,让人见了只当死者是她的至亲。

我没有哭。因为我全部的眼泪,都在去年秋天的一个夜晚,流干了。

阖上棺盖,天子一脸哀恸地放手,万般无奈地看着宫人将棺抬走。

抬棺的人的脚跨过门槛,他终于不忍再看,撇开了头。

然后他望见我。

悄悄地站在飘拂的白帐之间,面容清洁,没有一条泪痕、一颗泪珠。

他脸上的痛苦突然就散了,悄悄注视我良久,眼神幽暗深邃,难辨喜怒。

丧期过了,人们徐徐给我送来礼物,从王公大臣到宫女太监,每小我私家都在寻机向我示好。

而我亦一点不客套,骨董杂玩,珍宝玉器,孤本字画……通通照单全收。

实在这与钱没关系,我只是想让他们感受自己与我关系亲密。

人世间有些事就是这样希奇,你接受他的好会比对他好更容易令他感应愉快和满足。

为什么我从前不懂?

而沐馨的谁人病孩子,终于都没能熬过这个冬天,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沐馨怀抱着她酷寒的尸首,哭得跟个泪人儿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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