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孤(1/2)
杜战至那日受刑后,便闭门不出。杜家是否会以后倍受代王冷落,谁也无法预料,究竟他冒犯的是代王心爱的宠妃。
朝堂上文武百官心意惶遽,无法臆测上意,就如同现在,坐在我眼前的杜王后也无法猜出我的心思。
她面容憔悴,枯瘦的双手放在被子外,稍有些起卧举动就长喘嘘嘘,咳上半刻。
我端坐在她的榻前,无声的摩挲垂下来的被角。这被子是用家织粗布缝制,内里也只续了少许的棉,看着单薄。
咳罢,杜王后笑的惨然:“妹妹见笑了,本宫现在已没了样子。”
我不语,眺望窗外。此时秋风寒凉,霜叶如红泣血,飞旋着落下,空留下萧索的枯木。安宁宫的庭院早已失掉了生机,犹如病重的杜王后。
回过神后,转脸笑着对她,宽慰她:“王后娘娘说的那里话来?这些日子天气凉,容易生病。王后娘娘只需好好将养身子,不日定会好转。”
她苦笑,摆摆手:“自己的病情,本宫心里清楚,怕是时日不多了。”
“别说这不祥瑞的话,王后娘娘来日方长,他日世子还靠您辅佑照料呢。”我柔声道。
她摇摇头“妹妹说这些是给本宫宽心呢,虽是假话,却也好听。”说罢,掩着嘴猛咳起来,身边服侍的宫娥一边拍抚她的背一边递过粗布帕子,一口殷红的血正喷在当中,尚有半丝挂在嘴角,有些骇人。
杜王后得的是月痨,安宁宫的人未免熏染全部圈禁,一时间上下愁容满面,也让深秋中的安宁宫愈加变得凋敝凄冷。
内里的烛火跳动,忽明忽暗的照映着杜王后昏暗的脸庞。
“王后娘娘,可叫御医看过么?”我关切的问。
似乎她又欲咳嗽,急遽用帕子掩嘴,用眼色唤过随身服侍得对宫娥,将我的座位快些搬远。
随着凳子搬离,她的面容变得不清。
她幽幽稻了一口吻,强撑着说:“早就看过,御医也无非就是让本宫多多将养,也不愿给本宫说句实话,实在左不外如此,怕是没有几日可活了。”她凄然一笑,又接着说下去:“只是心中尚有两件事放心不下,想托付妹妹。”
“姐姐说罢!”我低头,淡淡的回覆。
“本宫身体在这儿呢,想来也活不了多久了。本宫今生也算是荣耀,虽然逐日节俭用度,却也是本宫心甘情愿如此。若说尚有什么部放心的怕就是世子了。代王子女不多,至今也只是熙儿和嫖儿。嫖儿有妹妹你这个亲生母亲照料,自然是好的。现在本宫担忧的是,万一本宫去了,怕是没有人悉心照管世子,如今不如趁本宫尚且明确就先托了你。妹妹你要允许我,好好照顾世子。”
我面带严肃,颔首道:“王后娘娘请放心,嫔妾自然竭尽全力照料世子。”
提到熙儿时,她的声音哽咽,牵连无限不舍,了听闻者的心。
杜王后得病后,御医未免熏染也将世子与她隔离。她思子之情溢于言表,同为母亲的我深能体会。
“实在本宫也明确,如今把世子托付给妹妹,也是拖累了妹妹,凭白给妹妹多添了负累。前些日子,本宫的兄长开罪,至今仍是闭门不出,未来杜家什么时候败落怕也不行得知,实在这也是第二件本宫尚有些担忧的事。如果来日杜家果真不行了,还请妹妹允许本宫,千万别让代王迁怒于世子。”她言及至此,悲悼凄惶,气息紊乱,说不下去。
我的心也随她的话一同沉了下去。
后宫女子,终其一生最担忧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子女前程。子女经常或因为母亲获上无端之罪,或因为丧母遭受万般欺压。二是家族牵连。家族牵连了自己,顷刻开罪毙命,自己牵连了家族,即是满门抄斩。杜王后是代王的原配王后,生死关头,却也需要担忧这些。我苦笑一下,她就如此看得起我了?他日如何,我也不行预料,只怕我的下场也未必能得周全,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杜王后见我沉吟,当我恐惧,她不语,等着我的回音。
“既然王后娘娘对嫔妾如此信任,嫔妾也只能遵命,定会尽了全力”我起身,深深施礼。
她昏暗的脸马上闪现些异样色泽,急遽转头付托宫娥道:“快!去把世子接来,让窦夫人带走!”
那宫娥快步走出殿门,怕她不稳妥,我也起身离别了杜王后,由灵犀搀扶着,随那宫娥去接世子。
不用一柱香的时间,我们就在宁寿宫见到了世子。薄太后出宫后,这里遗留了许多嬷嬷,因为她们有些育儿履历,杜王后生病后,就将世子托放在这儿,倒也平安无事。
比馆陶大一岁的刘熙已经能缓慢爬行,身上穿着小布褂,随行动一拱一拱的,逗人喜爱。他见到我们,先是畏惧四处闪躲,灵犀急遽上前,拍手逗他,没过多久,熙儿就开始咯咯笑起来,呀呀的叫,“抱!抱!”
我怜爱的伸手,将他用力抱起,再用方被将他仔细包裹。惟恐他着凉,再用帕子蒙住他的脸,起身回宫。
途经安宁宫,我伫立良久,杜王后忖量熙儿的神情深深的印在我的脑中,索性咬牙低头,值守的宫娥未曾提防,来不及阻拦我已大步突入内殿。
杜王后见我贸然入内,刚想张嘴询问来意,却望见我手中所抱的被子。她瞪大眼睛的看着我,眼眸中尽是惊喜和疑问。我点颔首,笑着将包着被子的孩子送到她的眼前。
枯瘦的手颤巍巍的抖着,缓慢的伸向我的怀中。
她的在现在到达极点,我微笑着,只希望能满足她恒久以来的瞻仰。
突然杜王后出其不备,一把推开我,力道之猛,让我险些踉跄跌倒。
“走!快走!”她声嘶力竭的喊道,泪水顺着面颊滴落,濡湿胸前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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