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爱(1/2)
刘恒确实给了锦墨最大的痛爱,痛爱到一切用度参比皇后。
此时我必须称谓她慎夫人,只在我一人之下的慎夫人。
我眼前摆放着彤史,上面红红的是这一个月来的纪录。
仍是夏日,却抬眼望见微微发黄的树叶,瑟瑟在枝头。
尹姬照旧被我们挤掉了,岂论什么原因,至少这一个月来,三十日刘恒是睡在锦晨殿的。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闲暇,我才坐下来真正开始审视自己。
这一切的庞杂,究竟是因为什么?
而我更看中的是什么?
连日来我更多的是忙碌在后宫,为锦墨的病情,为锦墨的起义,又为锦墨的争要名分,日日相扣,时时必争,太累了。争抢到今日我却仍不能获得片晌牢靠。也许后宫嫔妃们已经很是艳羡我有三个子女,这其中有太子,也有长公主。可是我知道,这一切都不会是真正的稳固,惠帝做太子时不也曾经面临过几度被废的危险么,况且我还不如吕后掌握朝政大权。而要保障的更多些就必须要寻求朝臣的辅助。
曾经以为,一切的拼搏厮杀不外是到登上了至高便可休憩,随后可以牢靠享有淡泊宁远的生活,如今发现错了,实在我从未踏出风浪,因为,我所拥有的一切就是风浪。
接下来该效仿高后么?策动所有的朝臣么?我不能确定。究竟吕祸惨烈仍念兹在兹,而刘恒被拥戴的原因更是太后与我没有外戚。两个孤苦的女子,两个崎岖的女子,都没有可以仰仗的亲眷执掌朝政。
怎样才气建设真正的威望,怎样才气不锋芒毕露,都是留下性命的须要条件。
所以决议了,我长叹。照旧要去见我不敢见的人。
明日的宴席,我希望她也可以进场。
北宫幽冷,寂静不似有人,蒸灼熏熏,却抵不外荡悠悠的阴沉。
我东望,竟是遥遥相对未央。也许吕后的用意已经显着,要所有失败的后宫女子都要逐日膜拜她的无尚,不外那时的她不能预想,自己的外孙女也会有朝一日被囚禁在此,必须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住过的未央宫新人换旧人。
只是九重天阙下,谁还会望见一个女子的满心不甘?
就在此时,一声轻笑在我身后响起,我一惊,转头。张嫣已经压低身形,我紧张,连忙将她搀扶,纲纪也罢伦常也罢,我们不外是曾经相伴过的人。
“进去吧。”嫣儿的酷寒照旧如同四年前。
这四年我不停的想要过来看她,却一次次被拒之门外。
也许一切都是有因果报应的,她拒绝了我,我又拒绝了锦墨,锦墨取代了我,我又取代了嫣儿。兜兜转转,一生也就这样过了。
十余年已往了,嫣儿仍是那么纯净,似乎未曾沾染过世间的风尘,清澄透明,而我望着她,心也会被涤荡的澈洌。
就这样悄悄的坐着,两小我私家都有些模糊。
一声谢谢,一声歉意,我都说不出口。
曾经,我们曾旦夕相对,曾经,我们曾共度难关,曾经,她为我恸哭悲悼,曾经我骗她太多。现在日,我们只能无言的对坐,再想也终是空怅。
“明日,明日上林苑有宴,臣妾过来请皇嫂赏花。”只是一句邀请,我说的艰涩。
不算萧冷的北宫是因为应我频频的要求增加了用度,而前前后后忙碌的宫娥也是我一次次强令送进来的。
而此次请求在她听来也许更像要求送还。
她默然沉静不语。这一去是为当今圣上添加仁德,也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我知道她心里所想,却必须一再相逼,我不能放弃最好的时机,也不能因为心软对自己残忍。
“皇嫂照旧去吧,也见见昔日的臣子。”我加重了些语气。
张嫣仍是昂立着高尚,直直的坐着,似乎在权衡去与不去之间的差异。
“我有条件。”她用一个我字,宣告了弱势,也激起了我允许一切的想法。
她回视我,面容沉静的似一汪清水,淡淡而又平稳:“陈氏病重,我求皇后放她回家。”
我有些征然,想好了一百件她所要求的事,却唯独未曾想过这个。
先朝的嫔妃死于北宫之中,尸骨也不能发还,她们已经是被废黜的孤苦之人,所以也不能入得皇陵,出路无望的她们更多的是与宫娥同期待遇,后门轻开,拉往北郊化人坑,寻个荒地草草掩埋。现在日的乞求,是为陈氏求得最后的尊严。至少不会草席相裹,至少不会尸首无踪。
嫣儿定定的看着我,嘴边还带有一丝不辨的笑意。相伴嫣儿的时光,陈氏已多于我,也许再不贴心的人天长日久的相伴也抵过了当年的知心情意。
嫣儿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她只是不想沾惹。
好吧,就允许了她,也算是为自己的遗憾做个了却。
“好,本宫允许你。”本宫二字说的自然,再不没有愧疚。
没有什么好愧疚的了,原本就该如此。权位之下,愧疚又能一连多久,真心尚有谁凭空相信。
一切都该已往,既然我已走到了此处。
“那明日申时,本宫与圣上期待皇嫂位临。”我躬身施礼,只淡淡隧道。
嫣儿不想我会如此痛快的允许,眼光庞大幻化,最后只是一声轻轻叹息。
我抿唇不语,勉力克制住自己脸上的不应浮现的悲戚。
今日一别,我们将再无瓜葛,她是被废的皇嫂,我则是驾驭未央的新主人。
我低头,轻轻跪下,俯首三下,也算对往日的情分依依不舍了。
没有泪,今日的我,眼泪愈加珍贵,我不愿让它见人,也不愿让它软弱了我的心。
上林苑的御筵是一年一次,轻松赏花之时,也是联络君臣情意的最佳时机。往年都是我与刘恒与朝臣同喜,今日与我们同席的尚有锦墨。
三人并坐的尴尬被张嫣的到来打破,群臣纷纷议论,这是难堪的情形,在如此隆重的宴席上会有废后泛起。
我似笑非笑的迎上刘恒的眼光,敛襟垂眸,起身叩拜:“臣妾叩见皇嫂。”
这一拜疑惑了老臣们,他们面面相觑,僵坐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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