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锦墨番外(1/2)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1
锦墨坐在锦晨宫的床榻上,听到缥缈的歌声,逐步扶起肚子,倚靠在殿门口,张望着凌霄殿,怔怔的入迷。
皇上又有新人了,谁人尹姬必是绝美的。
她心下有些模糊,突然之间以为二十五岁的自己已经老迈不堪,沧桑的让人不能回首,这一想,心也随着抖了起来。
自己的如花年华到那里去了呢,被建章宫的琐碎磨光了么?
逐日服侍太后日常作息,小心翼翼,却仍是经常有莫名的责难,那时候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如今一切也都想明确了。
是因为姐姐,姐姐没能够让太后顺心,太后也自然会将忿怒倾泻在自己身上。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姐姐在代宫飞黄腾达,妹妹却在汉宫受虐偷生。
为了让姐姐放心,她甚至在齐嬷嬷的指导下写过那样的平安信,一切安好,勿念,可笑的是,那时的她满身是伤,不外是刚刚能拿起笔来。
即便如此,照旧要活下去。因为自己对自己说过,等姐姐回来,姐姐回来了,锦墨就解围了。
只是姐姐走的时候,她还只是十四岁,回来的时候她却已经二十二岁了。
八年,整整用了八年,自己待在这深深的宫闱里逝去了最名贵的年华。
“女人,进去吧,仔细风吹凉了身体,对孩子也欠好。”鸩儿在身后劝道,强忍心中的酸楚。
她最知道女人的苦处,女人苦在无人能明确。皇后娘娘仍然不愿原谅她,下跪的时间也一日长过一日,女人是真心的,未央宫门口的血色台阶可以作证。一次次叩头碰破了额头,她却从未喊过一声疼。纵是如此,皇后娘娘也依然不见。实在这未免有些不恣意理,娥皇女英不也是有的么?两人配合侍奉一夫有什么差池的呢?姐妹一起相伴圣驾多好,为何这样苟责女人呢?
实在那夜……,鸩儿转头看看锦墨。那夜她是知道的。
女人也是挣扎过的,只是再挣扎又能怎样,那是圣上,圣上宠幸,无比荣耀,如何还能拒绝?女人从不解释,岂非皇后娘娘就不信自己的妹子么?
“女人,照旧进去吧,仔细孩子。”鸩儿想到这儿又劝了一回。
锦墨黯然垂眸,恒久的默然沉静。转身,逐步挪步走到内殿。
付托鸩儿将殿内的烛火都吹灭了,她一小我私家悄悄地坐在床榻上,感受着严寒的夜。
六个月了,肚子里的孩子已经那么大了。
该怎么办?当姐姐不原谅自己,皇上不理睬自己时,该怎样来保住这个孩子?
照旧错了,一念错,事事错。
锦墨抬起头,摩挲着怀中的绣袋,蓦然涌上心酸。她明确,这可能将是她唯一的纪念,纪念谁人夜晚,曾经有一个伟岸男子,轻易的夺去她的心意,以后一生便毁在他的手中。
昏暗的灯光下,锦墨轻轻依靠在宽阔的臂膀间,暗自体味着偷来的幸福。
偷来的,确实是偷来的,锦墨也知道愧疚,可是照旧不能克制自己。
这样一个风仪隽秀的男子,这样一个堂堂九五之尊,或许很少会有女子能拒绝得了罢。
更况且,已是满身伤痕的自己。
宫倾那日,也是夜晚,残暴的蹂躏,通常想起,仍是抖作一团。那是她一生的噩梦,狰狞的面目,被凌辱的身体,砭骨帝痛,满嘴的血腥,晃动的寥寂黑夜,每一样被想起,都市让她严寒如冰。
“姐姐,在我最惆怅的时候,在我最需要资助的时候你在那里阿!”这句话已经在她心里重复喊上了千遍。
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爬过泥泞的暗道,走不了了,因为双腿已经无力,看不见了,因为双眼已经被泪蒙蔽。
活下来是她的目的,哪怕活下来以后是疯癫。
她不愿意想起那些往事,她甚至愿意将自己躲在漆黑的壳子里,等着天亮的到来。
于是,等啊,等啊。天终于亮了,一身华服,满眼华美的姐姐坐在她的眼前。
不必说了,谁都知道她的肮脏,自己不说,话却传的飞快。
很快,各人都知道,高尚的皇后娘娘,有一个被多人强暴的妹子。
还躲么?能躲到那里?诺大的皇宫已是天下最隐秘的地方,她还能去那里?
姐姐的愧疚是真切的,她知道。可是还能还回以前谁人开朗的锦墨了么?
逐步圣上是锦墨唯一不怕的男子,因为他温润儒雅,因为他对姐姐是那么的好。锦墨也曾偷偷艳羡过,若是自己也能有这样一个良人该多好,很快这样的想法就被自己轻易的唾弃。还配么?自己残败的身躯还配么?
锦墨不敢笃定姐姐是否知道了自己的心事,因为那些世家子弟是姐姐频频提出要自己见一见的。
见见罢,见后寻个眉目顺眼的就嫁出去罢,远远的脱离这里。纵然再惆怅也必须远离,那是圣上,更是姐姐的良人。
带着羞涩,锦墨还记得那日的情景,威武的朝堂上,眼光所及只有一人。
这样的威风凛凛,这样的英武,天下最最无尚的男子,让下面畏缩的人们都模糊了面目。尚有谁比他更好呢?为什么,这样好的男子,却是姐姐的呢?
再不宁愿宁愿,自己也依然要嫁给别人,因为那是不属于自己的工具。
怎料姐姐选出的佳婿竟是那样的猥琐,口口声声不外是为了几千户,岂非屈辱的自己下半生仍要与屈辱相伴么?
想到这里锦墨照旧笑了,泪光滢滢,神色落寞。
若是说到洗刷身上的羞耻,尚有什么会比权力更好,更快,当自己能够站在最岑岭的时候,谁还聚会会议论身世遭遇,就像姐姐,她也不是完璧,可是谁又能怀疑高屋建瓴的皇后。
锦墨深深看着身边的男子,喝醉了也罢,被自己做了手脚也罢,终照旧为自己撑起一片依靠。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面颊,心中有些惆怅。这样,就是与姐姐为敌了。
不外,这世间,谁又懂谁的挣扎。
一杯清茶,咣当摔落地上。
刘恒怒气冲发盯着眼前瘦弱的女子。那是他妻子的表妹,也是他最不应碰的女人。
他声音低哑:“朕在问你一次,昨夜朕为何留在这里?”
虽然有些迷离,可是刘恒明确记得自己曾经是要起身出门的。
锦墨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原来自己照旧没有抓住圣上的心。
是的,纵然酒醉,纵然一夜恩夕,圣上心中仍是只想着姐姐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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