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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家金钢流星链，用的是纯钢链身，依各人喜好，前头扣以沉钩或剌尖，招式多甩击，因此腰力与巧劲并重，」段橒舒一见煦声架式便知自己猜中了，不禁展开笑意，「煦声，你从前不喜练花巧的武器不是？」

不得不佩服段叔的见识，若自己也出过江湖，得要几多年才有如此历练？洪煦声笑道：「段叔眼力真好，才见我这外行人的三两招，就能猜到。这是依着六年前一名盗墓者在陵寝中留下的线索谱出的路数，迩来陵里清静，闲来无事，想起有这么回事，才拿出来练练。」

那温和的笑在他看来还稍有稚气，段凄舒顿了下。

煦声足不出户，日日在屋里研究陵寝中的机关，有时修复老旧机关，有时自制以取代不堪使用的机关。

他到庄中不久时发现煦声在陵墓石道中安了多种自行制作的机关，又铺上特制的细砂，盗墓者受困陵墓，最终都市使出自身绝学要破墙而出，可想而知多是失败的；煦声就靠细砂探其武功步法，藉以推测周身力道分配，再加以洪家信武楼所收的百家秘笈，琢磨各家路数。

如此练法无法掌握各家武学精髓及心法，却可练出个形，这对险些没出过府的煦声来说，是日复一日一定的循环。

若有心得，煦声会在夜里口述让书僮为他誊录誊录。书武楼这些年来因他闲来无事的舞刀弄枪，比上一代多了近百本各家武术大观，煦声称之随写；而这些随写，到厥后多用于资助他发现新的机关，将陵寝护得更是密宝。

……段橒舒不觉煦声有如此繁琐的心思，会为了发现新的杀人机关而钻研武术。

煦声性格温和，有时显得散漫懒惰，若不是极有兴趣，断不会费心耗时……惋惜了，真是惋惜了。段橒舒轻叹。若他双眼完好，武功修为绝不只如此。

「段叔？」迟迟未感受到他有消息，洪煦声缓了架式。

对上那疑惑的心情与漆黑的双眼，段橒舒从思绪中被拉回，接着刚刚的话题道：「吴家近二十年来以正派自居，此代家主更是多有义举，我有些讶异吴家会有人来盗墓。」

他一向很难明确死人穴有何魔力，让人前仆后继而来……娘亲过世后，洪煦声便不再追究这些问题，他的职责是护陵，其余的，多想无益。这么想着，他应道：「听说扣以沉钩的金钢链，是吴家武术熟练之辈才用。」自己手中的武器即是六年前盗墓者留下之物。

「若我没记错，吴家长的一辈也死得差不多了才是。会使这武器多数是长老级的人物了，临老还六根不净动贪念哪，才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

段橒舒惋惜地摇摇头，随即转了语气，斜眼睨向煦声，「该怎么说呢……你们洪家也造了不少孽啊，奉陵就奉陵嘛，偏偏就是太过执着，将这陵墓护得点水不漏、有进无出的。见不到的工具最勾人，这原理怎么顽固老爹听不懂，这些个儿子也不懂？」

洪煦声未回话。总以为段叔今日比平时多话，而自己不如二哥能言善道，明确怎么迎合别人的话题、明确如何与段叔天南地北的谈天。习武是他的兴趣，造机关护陵不是。只是，爹娘从小申饬，一生总要做好一件事，平时可随心所欲，若是职责，就得要经心起劲。

……他自是不会把那申饬想得太深，但长日漫漫，有点事做总是好的。「不说了，」

段橒舒见他默然沉静不语，扬声唤着：「来吧。」

「煦声请段叔见教了。」洪煦声摆出架式。在这庄中，段叔是唯一偶然找自己练武之人。他不懂怎么回应段叔待他如家人的好，但十分乐意作陪武艺的切磋。

「好，今日我要与你这吴家金钢链分个崎岖了。」段橒舒兴头一来，长剑高提，朝煦声刺了出去，逼他使出全力相迎。

月儿高挂的夜里，眼不能见物的洪煦声未曾瞧见钢链与剑交织划出冷冽的微光，传入耳中那铿雏有力的声音却能领他精准出招。

一来一往，直到夜深；一招一式，都在他掌握之中。

而这比试的快感，让洪煦声再一次确认，眼疾没有为他带来任何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