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页(2/2)
天子照旧极善于厮闹的。嗯哼,毋庸置疑呢。明日,他是会有所行动的吧……
翌日,邻近辰时,箜乐坊。
“凭栏独看青梧黄。帘卷遮红妆。高楼独上寻北雁,雁过书未见。君去三载妾意凉,尘落谁肯赏孤芳?敛眉痕聚携愁归,归家奴儿忙。空闺怎将寥寂尝,不觉红泪湿岚裳……”
由司仪们新组成的女子乐坊里,丝竹声声入耳。随处可见玉貌尤物们水袖弄风,清喉吟歌尚不觉休。一旁,总管州鶧恭谨地将歌舞乐伎的名单递交到天子手里。便见粉紫色的秀笺上,间或列名的张姓、李姓“脂砚”格外显眼。
“不知——陛下要寻的是哪个脂砚?”州鶧适时地轻问了一声。心下却在暗啐这昏君可真是胡来得很,大清早的不去上朝面见群臣,却一脸悠闲地寻来这偏僻的箜乐坊,还专门是为一个叫“脂砚”的女子——且用那副善媚的神情唤得这般暧昧,其用意实也昭然!
只不外——今日这乐坊里唤作“脂砚”的女子可着实不少,怕是要让他无功而返了吧?
果真,下一刻,便见夙婴粗暴地将那张名单揉成一团丢于地上,转身不满地指着众人嚷道:“你们——你们——气死朕了!一个个叫这名!俗!大俗!真是俗抵家了!”他气得直跳脚,甚至掉臂龙尊地痛骂粗口,“混仆从!你们爹娘都不会取其他名字了吗?”
闻君暴言,那些无故被牵骂到的歌舞伎们面面相觑,尔后摆出一副只有她们自己心领神会的心情。她们的眼底藏着不着痕迹的笑,甚至有些讥笑的意味。
而天子本人却对这样犯上作乱的行径视若无睹,依旧自顾自骂得酣畅:“一群蠢货!朕一见着你们就心烦!下回再不来了!不来了!哼!”他气呼呼地一挥袖子,扬长而去。走出去的时候不知怎的一个趔趄,脸面朝地——竟就这么形象尽失地摔倒在众人眼前!而他竟也丝绝不以为龙威被辱,骂骂咧咧地爬起来走开了。
天子还未走出多远,不知身后哪位舞伎“哧”地笑出了声,尔后那笑声徐徐扩散,甚至是肆无忌惮地伸张开来,终于沸腾成一片嘲哗,“嘻……昏君……真是昏君……”
连这群职位最低的歌舞伎们,都可以这般明目张胆地讥笑一位君王——太后执政果真是开明得很吧?前方,夙婴的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晦黯,然后红唇一抿,轻轻地嬉笑起来。
哈……他是昏君,又如何?他基础就不想当这个天子!况且颐安王朝已有这样贤明爱才的太后在——她是绝不会置整个山河于掉臂的……这样就够了,够了不是吗?
阳光在头顶绽铺开圈叠的漪纹,惬意地沿着苑子里朝南花树的轮廓往上爬,转瞬便将皇宫四围的殿苑都连成柔黄色的一线。天子玲珑的脸上升起了一种洋洋自在的喜气。他开始背着双手几步一跳地往前走,听见不远处有道清亮的声音传来:“脂砚——薛脂砚——”
“哎——司歆女人?”听听,还认真有人回覆了!如今这宫廷里随处都有叫脂砚的人。呃等等——司歆,可不正是她的贴身丫鬟么?
嗯哼,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眯起媚长的眼儿,天子颇有兴致地开始偷听起来。
“司歆女人……”那被唤作“薛脂砚”的黄衣宫女见四顾无人,悄声贴近了司歆的耳朵道:“你说,太后为何突然让我们改了名字啊?”
司歆掩唇笑了笑,清秀的眉目自现贵气。她虽只是个丫鬟,却也从主子那承来了不少的端庄与灵慧,“你可不知,太后本是为了护一对有情人呢。”她压低了声音,开始亦真亦假地同她透露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可知道天子的新老师,萧烛卿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