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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不说话了,因为天子如今正站在窗前,气息微喘,玉冠也缚不住发丝的缭乱,竟还不减风情万千,“你要去采池居?”出乎脂砚意料之外——夙婴的语气竟是出奇的清静。
脂砚往退却了进步,有意与他拉开距离,“是啊。”巧笑着说的话,眼神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
夙婴摇头轻叹,不忍正视她绝情的眼光,转而无奈地靠上窗棂,“去采池居——或许更好。”似乎是想开了许多,他的语气再不如上次那般死缠烂打,相反却像是——乐于放她走。
脂砚的身子隐约一颤。原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怎料听到这样潇洒的,放纵的话语,竟照旧止不住心口的隐隐作痛?“陛下保重。”
像是急于逃离一般,脂砚转身利落地拿起床上的肩负,忽而却又听见窗口传来一记轻漫的笑声,“不外啊,在那之前——你能否允许我一个条件?”这一次他没有用“朕”。
脂砚的眼神因为某种说不出口的怨恨而微微变冷,正欲不予理睬时,却晤眼前谁人男子自顾自地挽起了衣袖,露出系在腕上的一串精巧的银铃给她看。
而一见那用乌丝串起的银铃,脂砚原本冷却的脸色明确起了异样的波涛,“发铃蛊?”这——活该的!究竟是谁给他下的这种邪蛊?!
发铃蛊,源自苗疆巫蛊。取爱人青丝为蛊引,结铃于腕,自此两人运气紧连——爱人发落一根,则受蛊者寿命减一日,直至终了。
“是啊,发铃蛊。照旧断指前辈教我的下蛊之法。”夙婴好惬意地笑了笑,竟丝绝不以为惧,“那天早上我取走了你落在枕边的乌发,一时心血来潮便系上了这个蛊——其时只是想将你守在最近的地方,不意现在想忏悔也来不及了……”
他一面拨弄着腕上的银铃细碎作响,一面说得好漠不关心:“说起来,这几日你似乎落了不少头发吧?”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脂砚低眉噤若寒蝉,手指抓紧了手里的肩负却哆嗦得紧。眼眶忽地有了涩意,她再也忍不住地叱骂作声:“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这一个月来她落的头发少说也有上千根啊!可这擅做主张的家伙竟——
“啧,看来是真要少活几年了。”夙婴耸耸肩,似乎也以为苦恼,却又无可怎样,“可是没措施啊,都已经解不开了呢……”语意悠然,令人捉摸不透内里微妙的叹息。尔后便见他垂下眼帘,轻描淡写隧道出一句,“如果你不希望我那么早就死的话,就——多敬重自己一些吧。”
这句话,她曾对他说过,无论是出于恻隐或是客套。而现在他原封不动地还给她——却字字切切,情意也切切。
这半个月来他又何尝不是在深深的自责中惶遽渡过?他亦知道,因为自己的疏忽——这个纤质敏感的女子已经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毫无保留地相信他、相信自己执守的那份情意了……而他今日来,也并不指望能留下她的啊!他只是单纯地希望——她能对自己好一些,不要再练银盘丝功,更不要再落这么多头发了……若是可以,他更情愿将自己余下的寿命都换成她一头兰泽的乌发……
四目相视,脂砚的眼里再也藏不住泪光。眼前的男子依旧在笑,却是褪尽了富贵瑰衣的清淡如云的笑,连同恨意也消失殆尽,眼前的一切都只成了最初的惦念,相思恨短,千年也未央啊……
她恍然忆起了谁人云雾微蒙的清晨,当她一人闲步至那温泉密林时,听见他对萧烛卿说的那句:“欺君之罪,株连九族。朕怎么可以让她以后的生活都在提心吊胆、惶遽不行终日中过下去?所以朕一辈子都不会说破。即便她不愿入宫为后,即便——她选择你……”
是啊!这个男子永远都只想着为她铺下最柔馥的地衣,即便有荆棘拦路,即便有粗砂磨足,即便她已在无意间错过了最美的花期织不出最无瑕的梦靥,却每一步踩在上面都不会以为疼啊……
而她又怎么骗得了自己?这半个月她虽恢复了心志不再走火入魔,却照旧无法克制逐日掉落的青丝——老来多忘记,唯不忘相思呵!她终究照旧,舍不得他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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