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无妄之灾（上）（2/2）
李乐在旁边看着也觉得有些奇怪，总感觉这女人似乎对屠大头十分怨恨的样子，当下也压低了声音：“你们以前见过吗？我怎么觉得她好像是专门针对你？”
屠大头声音更小了：“没有的事，我今天第一次见到她。”说着打了个寒战：“该不会老子这么倒霉，碰到一个疯女人吧？”
两人小声嘀咕着，在他们身后，一个圆脸的商场小姐留神听着他们的谈话，面上的表情随着他们话中的内容变幻不定，终于，她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走了过来，低声道：“先生，我有点事想和你们说。”见两人没有反对的意思，她指了指正被经理训话的那小姐道：“她叫黎唯，她不是有意针对你们。”女孩迟疑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词：“黎唯很小就没了父母，是她姐姐把她拉扯大的，前段时间她姐姐和一个有钱少爷好上了，本来还好好的，后来她姐姐怀了孩子，那个少爷立即就翻脸不认人，拿了几万元钱打发她走，她姐姐受不了这个打击，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的，现在还住在医院里，全靠黎唯养活，所以黎唯看到有钱的公子哥就特别不顺眼。”一口气说完黎唯的家事，圆脸女孩哀求道：“两位先生，黎唯心里苦，你们就当可怜她，千万不要把这事往心里去，求你们了。”
屠大头直眨眼睛：“我说这女人怎么跟吃了火药一样，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她姐姐倒霉是她家的事，干嘛冲我撒气！”
女孩央求道：“先生，求求您，就原谅她这次吧，黎唯还有她姐姐全指着这份薪水养活，要是没了工作，她们……”说着话眼眶已经红了。
屠大头是火爆性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到现在一腔怒火早已去得差不多，只是面子上下不去，所以才咬定不松口，这会听这女孩说得可怜，又看到黎唯两边面颊上高高肿起的巴掌印，他就势下了台阶，大大咧咧一挥手：“算啦，我大人有大量，不和这疯女人一般见识。”
他话音刚落，黎唯就红着眼睛扑了过来，嘴里厉声喊叫着：“你说谁‘疯’！要不是你们这帮王八蛋，我姐姐怎么会疯的！”她身形才动，旁边人拖的拖，抱的抱，手忙脚乱地将她按住了，她使劲挣扎着，状若疯虎，几缕头发散落在唇角，竟被她硬生生一口扯断，一双眼如同沁了血似的通红通红。
屠大头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都变了：“靠，你说她姐姐疯，我看她也差不多了。”
李乐不答话，他转眼看了看周围，眼见人越来越多，其中大部分并不知道缘由，只看到屠大头出手打人，而黎唯一番话说得模糊，若是不知道底细，只听她的话中之意，两人赫然便是逼得她姐姐发疯的元凶，诸如“没天理”，“缺德”等等之类的议论在人群中此起彼伏，李乐听在耳里，除了苦笑实在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被附带牵累的李乐尚且如此，处在话题中心的屠大头虽然迟钝些，逐渐也觉出不对，脸上渐渐的有了尴尬，若不是顾忌着面子，几乎便想落荒而逃。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李乐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李乐看了看来电显示，电话是欧晓东打来的，他退开几步拿出电话接听：“欧大少……”一句话刚出口，后面的黎唯忽然脸色大变，亡命似的挣开抱住她的人，咬牙切齿地向李乐冲了过来。唯恐她对李乐不利，屠大头赶紧几个大步过去，双臂一横，拦在了她面前。见屠大头出面阻拦，黎唯神情越加疯狂，一张嘴，一口白森森的利齿狠狠咬上了屠大头横在面前的手臂上，屠大头吃痛不过，下意识地大力挥手，只听“啪”的一声，黎唯娇小的身体横飞出去，跌落在了地上。
四下“哗”声大起，李乐以手覆额，连苦笑都摆不出来了。
可事情到此还没结束，只见一个少年排众而出，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造型，指着李乐以及屠大头义正词严：“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人，你们两个要脸不要？”
从古至今，英雄救美的故事经久不息，而眼下发生的这桩，俨然便是传说中的英雄救美。
李乐面无表情，覆在额头上的手指却轻轻抽动，他突然有了竖起中指的冲动！
就好像每个女人都对灰姑娘的童话津津乐道，每个男人或多或少，都有过仗义救美的英雄畅想，因此对所谓“英雄救美”的程序，李乐是十分熟悉的。不过，他熟悉的是其中“英雄”的台词，而依照目前的情形看来，他和屠大头显然已经成了被“英雄”斗争的对象。
随着这位不知名的“正义小子”的到来，原本就混乱不堪的情况终于达到了新的**，瞧着周围一双双亮晶晶等着看戏的眼睛，李乐终于忍不住苦笑出声。
那少年大模大样的抬高了下巴：“你们，快点向这位小姐道歉！”
屠大头早憋了一肚子气，此刻面对这个见义勇为的“英雄”，脑门上立即青筋直跳，闷声吼道：“你算哪颗葱，给老子滚远些！”
少年一横眼，哼声道：“你管我是谁，路不平有人踩，今天这桩事我管定了！”
屠大头更怒：“快滚，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少年做势拍拍胸口，捏着腔调嘘声道：“哎哟，我好怕啊！”一面说，一面挤眉弄眼，但凡有眼睛的尽可看得出来他是有意耍弄。
屠大头怒不可遏，恶狠狠地道：“臭小子，你耍我？”
听到这里，李乐再也忍不住仰天长叹，好经典的八点档对白，简直就是恶少言行教科书，接下来若是不出意外，最多再有两三句话就该开打了，而最后自然是无良恶少抱头鼠窜，英雄少年携美而归。说到这个“美人”，李乐将视线投向黎唯那里，她已经被几个商场的同事扶了起来，正密切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她明显有些紧张，一双眼在屠大头与那个少年之间扫来扫去，神情关注。
李乐突然心中一动，仿佛有什么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沉吟着抿紧了薄唇。
脑海里倒带再倒带，回想那个少年露面以来的情形，李乐忽然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似乎从一开始，那少年就从来没往黎唯的方向望上一眼，而是一心一意和屠大头杠上。这位救美的英雄好像对美人不够关心，或者换一种说法，他关心的并不是美人？
带着这个念头，李乐凝神察看那少年。他赫然惊觉，那少年眼底隐隐浮现的，并不是义愤，而是带着恶意的兴奋。
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李乐曲下去的中指又开始蠢蠢欲动，这小子根本就是故意找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