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香药(一)(2/2)
梁九功静默了片刻堆着笑道:“家里骤然出了这许多变故,婉贵人一时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也是有的,皇上总得给她些时间不是。”
“她总这般愁苦,身子又病恹恹的,朕多少有些挂心。”
他说着,解了龙袍袖扣的绳结,梁九功会意,殷勤上前为他更衣:“皇上疼爱婉贵人这是合宫都瞧得见的,可这心病总还需心药医,如今她阿玛身子也弱,自削爵夺权后便总缠绵病榻不起,京城都传他一夜之间刷白了乌发,婉贵人又是个有孝心的,只怕心里更是难过。”
皇上换上一件二龙戏珠的淡黄色丝绸寝衣,坐于榻上微微叹道:“朕何尝不知她心里记挂着什么?可如今鳌拜之事方平息,此刻再提遏必隆比会引得朝臣非议,朕实在懒得听他们在前朝聒噪个没完。”
他右手平直放在床榻上,手掌略略弓起,指尖轻点着被衾:“年下皇后诞子,又赶着年节宫中琐事诸多。等翻过这个年头罢。朕会再赐他一等公爵位,仍可宿卫内廷,俸禄照例,只再不给他实权罢了。如此旁人也没得多嘴,遏必隆一生为大清贡献良多,便准他风光些安度晚年。”
梁九功奉了一盏热茶站在皇上身旁,诺诺应和道:“皇上思虑周全,婉贵人定会理解您的不易。夜深了,皇上今夜未翻牌子,现下可要召嫔妃入殿侍寝?”
皇上扬一扬手,道句不必,又鼻尖轻动深吸了几口气,指着熏炉道:“今日焚的是何香?如此清甜。”
云杉在屏风后听了这话身子一抖,不自觉向后又退了两步,险些撞到屏风上生出动静。
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见梁九功紧两步走到熏炉前,翻起赤金色的炉盖瞧了瞧,笑道:“仍是平日里燃惯了的龙涎香,奴才闻着倒没什么不同。许是皇上今日累着了罢。”
这香药主男女欢爱一事,梁九功是被净了身的,自然闻不出有何不妥。
云杉悬着的心略略放下,又听皇上遣了梁九功退下,而后才壮着胆子探头出来。
只见皇上捧了一本兵书,斜靠在榻沿上仔细阅着。
暖黄色的宫灯光芒映在他俊朗面庞之上,浓密的眉毛宛若一道利剑微微向上扬起,眸子微微眯着却仍透出明亮的光,乌黑纤细的睫毛在烛光照应下随双目睁合像极了鹅羽团扇上的细绒。
云杉看得痴了,登时呼吸急促,脸颊绯红似火烧。
她周身散发着热气,口舌开始发干,心头更像是有万千蝼蚁爬过搔着她的心尖儿,痒极难耐。
那香药已然对她起了作用。
她紧闭眼帘又退回了屏风后,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直到皇上吹熄了宫灯使寝殿暗了下来,这情绪才稍稍缓和些。
近日朝事繁忙,皇上每日不过只睡三个时辰便得起身,夜里往往是沾枕即眠。
可奇怪的是,今日皇上躺在松软的蜀锦枕头上,却心绪难平。
恍惚间,他觉得身子软绵绵的,似躺在棉花垛上一般,舒适中又伴着些许的不安。
明明是十月秋凉的天儿,可他却淌了一身的汗,那份舒适渐渐被燥热替代,他倏地将被衾掀开坐起了身,正欲呼梁九功入内时,却觉肩上微微一重,似有蝶落一般。
他偏头一看,只见床榻前站着一女子,褪去了身上的衣衫,通体皓白如雪站在榻前。一双修长纤细,柔若无骨的手臂正伸向他,顺着寝衣缓缓向下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