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天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出（一）（2/2）

浞飏扬起绝美的面庞，说：“儿臣也想知道太傅意欲作甚。”话却是威胁的意味。

气氛瞬间僵化，凝重的空气恰似凝固。

这个时候一定要有人出来打圆场，自然是修殄商。“陈太傅不胜酒力，冒犯圣驾，老臣这就送他回去，他日再兴追究，切不行扰了太子回朝的宴席。”这只老狐狸察言观色的功夫还真是入迷入化。他眼光犀利炯炯有神，一张脸冷峻的没有半点柔和。

浞炱面色极重的点颔首。修莛脸色微青，我们眼光相接的瞬间相互眼中流转的都是铭肌镂骨的恼恨。却同时毫无痕迹的移开。

谁料那满脑子繁文缛节的太傅不谙察言观色之道，一把甩开修殄商拉他的手，哆嗦的声音大叫：“苍天，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朝是何等的荒唐啊！”

琉璃宫灯光华流转，映得四处一片澄澈。

鲜红、大红、深红的绸缎彩带随风轻轻扬起，又徐徐落下。酒香清醇，时而幽香时而浓郁，玫瑰露、竹叶青、梨花酒和古城烧想必是有的，或许尚有更难堪的波斯葡萄酒，味道酸甜有点像果子酒，艳红通透的液体盛在冰过的夜光杯中，酒色便与鲜血一般无异，入口却不辛辣，滑腻清凉。

“太傅今日有话要说，不吐不快。那就说吧。”风微微掠起浞飏的衣角，飘扬的缎带，那样张扬的美，暗蓝暗色调仍遮不住他一身霸气。

修溦的眼睛从未脱离过浞飏，近乎膜拜的崇敬。她爱得内敛却爱得火热，她如愿做了他的妻，他给的爱不是情爱只是兄妹间的关爱。她原本是知足的。或许以为这即是恋爱。可是我就是要她明确，要她知道，我与浞飏这般才是恋爱。只要她嫉妒，就不再是温婉完美的妻子。一个有怨气的女子不再无懈可击。

浞炱一拍桌子站起来，瞪着浞飏斥道：“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浞飏无谓的道：“儿臣倒是想问问太傅何时体贴起太子府的家务事了？”我突然感受到浞飏是成心把事情闹大。

修殄商道：“太傅向来恪守礼教朝规，怎会过问太子府内事，殿下是否误会了。”

“误会？”浞飏掏出一本黄色镶金边的奏章摔倒桌上，道：“那依丞相所见，太傅为何递折子要求把泫汶遣回凡间？”眉毛一扬状似无意道：“岂非受人怂恿？”

一时哗然。众人神情皆变，席间唯一没有色变的人恐怕就只有两人，昊殇。他面容清静如泉，把玩着手中的夜光杯，刚刚喝的必是葡萄酒。而浞陉早就醉倒，伏倒在桌上，眼前酒瓶歪倒，偶有鼾声相伴。

我终于明晰了事情的缘由。上折子的事修殄商一定脱不了关连，他鼓舞老臣拿朝纲伦理说事，却忽略了浞飏哪是受人威胁暗压的人。他的性子实在是喜怒难料不按常理出牌，他索性把事情一摊到底。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能否挑得起浞飏的款款深情了。这桀骜不驯身世显赫的男子，从来没有说过爱我的男子，却总是默默的站在我身前替我遮挡一切风雨。然，天命使然，今世你我注定站在沧海两头，能遥相对望已经是最大的福泽了。我从不敢奢望什么，因为我恼恨的利刃直指你的母亲。

但，若前世瑭姻遇到的是今日的浞飏一切会不会纷歧样。

修殄商一时无语，脸色铁青。

那太傅憋了半天的大红脸猛的抬起头来，已是老泪纵横，照旧哆嗦的手指着我就骂。浞飏也不阻止，握着我让我端规则正的站那挨骂。

“天妒盛朝啊，降得你这妖孽祸殃我山河社稷。这父子共用一妃，成何体统，我国体何在？二十年前，你朱颜祸水让皇上三日不朝，狼子野心偷看我圣朝秘笈，现在……现在，你……太子四岁能书，五岁成诗，七岁骑射，十六岁辅政，每一步都是老臣看着你走过来的，这一身才情武艺也是堪比历代明君的。”说到这时已是泣不成声，忠孝之心不假。

浞飏有些动容，平添了几分不忍，究竟是旦夕相对忠心耿耿的老臣子。“太傅多虑了，浞飏自有分寸。”

“分寸？哈哈哈哈，分寸？金殿上剑指太史令，秋猎时太子果真顶嘴王后，岂非就是分寸？”修殄商的手已经按在太傅身上，可是他正在激动的时候，那里顾得了。“自从殿下把这媚惑女子带回来，除了着迷女色还做过什么？这等妖女不除，我愧对我朝列祖列宗。”说罢，纵身就向我扑来，“妖女，拿命来。”

愚忠。浞飏在我身边，你能奈我何？

陈太傅并没有冲过来，修殄商死死的按住了他。“太子恕罪。”

浞飏眼光淡淡的扫过众人，道：“这就要问问判官，圣驾前行凶，辱及太子，应当何罪？”

昊殇作揖，嘴角轻张，“死罪！”

“浞飏，放肆。”浞炱冷声道，眼光严峻的扫视全场，君王至高无上的王权与威严尽显。“先送泫汶回去。”

浞飏在这种压力下张扬的桀骜收敛，对身后的青衣侍卫道：“送夫人回去。”拉着我的手紧了紧后松开。

我对他展开最清朗亮丽的微笑，只是想告诉他我相信他，一切。

脱离。在转身的时候我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昊殇。身形修长，如玉般温和，此时给我的感受却只是孤苦，似乎天地间只此一小我私家，独立于世的空旷。对上他的眼睛，他也在看我，依旧深深的不见底，可我望见了涌动着的异样情绪。心中暗叹一声，他已经知道我是前世瑭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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