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殉妻（1/2）

陆府的大少奶奶冬初雪？

临江仙常年在京城搭台唱戏，自然是知道这位陆府大少***芳名的。冬初雪的爹爹冬止翰是当世鸿儒，更是帝师，她在冬止翰的教育之下未出阁便以才艺绝世闻名京城，尤其是琴艺高明。

听说中，冬初雪有一张流传五百年的焦尾琴，每当她奏琴弹至动情忘我的时候，便会有百鸟被琴声吸引，盘旋在她的周围不愿离去，宛如百鸟朝凤一般。

这样的惊世才女，临江仙早有心思结交切磋一番，只惋惜冬初雪嫁入皇商陆府，以后成为了深宅大院里的贵胄。更让临江仙惋惜的是，前不久他便从市井传言中听闻了这名才女的死讯。父亡子丧，自己在祠堂里被大火活活烧死，丧事还没有办就又传出良人要迎娶新人的消息，果真是天妒朱颜。

“在下请教女人的芳名。”临江仙审察眼前这女人的穿着，简朴质朴，可是又十分清洁整齐，意料应当是陆府里一名下等的丫鬟，“女人琴艺高卓，不知是向哪位高人讨教的？”

月朔眨了眨眼睛，临江仙这话乍一听没有什么不妥，可是却字字句句充满了试探和陷阱。她的妆扮普通，以致于寒酸了些，一看就是府里职位卑微的丫鬟。试问哪个府里的下等丫鬟能够弹出那样的琴声，能够逼得艺高人傲的名角临江仙连碰一下琴弦的勇气都没有？

幸亏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一番说辞：“仆众叫月朔，是陆府里的采买丫鬟。至于琴艺，班主真是高看仆众了，仆众虽说粗粗认得几个字，可是却没有什么才艺可以夸耀的。刚刚那一首曲子是仆众听大少奶奶以前经常弹，仆众觉着好听就偷偷求大少奶奶教了几回。大少奶奶人好，从来不把我们这些丫鬟当下人看，所以也就耐心地教了，惋惜仆众愚笨，只能死记硬背地记着这一首，其他的就再也不会了。”

临江仙神情专注地盯着月朔，见她神态自若不像是说谎的样子，然后勾唇笑了笑，以为自己太多心了。这叫月朔的丫鬟说得对，她不外是小小的丫鬟，怎么可能会弹出那么清雅淡泊又隐隐透着悲悼的曲调来。如果说是冬初雪教的，那倒有几分可能。不外，临江仙心里对那不幸过世的才女的倾慕又添了三分，仅仅是经由她点拨的丫鬟都可以弹出这么惊人的效果，临江仙不敢想象如果是冬初雪本人在世，该是如何的惊才绝艳！

“好。月朔女人，愿赌服输，在下既然输给了你就一定会满足你的要求。”虽然说让他这么一个名角替人在丧事上唱戏有些不妥，可是临江仙照旧爽快地允许了。

月朔谢谢地朝他行了一礼，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又提醒了临江仙一句：“对了班主，烦请班主不要在其他人眼前提起月朔会奏琴的事情。”

临江仙有些希奇，问道：“为什么？”

“月朔是个下等仆众，原来就不应在府里随便乱走动。如果府里的人知道我会奏琴，肯定会追问我向谁学来的，在哪儿学来的，这么一来我肯定会被陆府的家法责罚的。”月朔抿抿唇解释道。

临江仙听了，叹息深宅大院里规则繁多，然后对月朔保证了绝不向陆府里的人透露此事，月朔向他颔首致谢之后急遽离去。只惋惜，月朔来也急遽，去也急遽，未能发现在春绛班里尚有一位她认识的人。

“她刚刚弹的是鹤发吟。”

临江仙突然听到有人说话，有些惊讶，急遽低头往戏台下面一瞧，正悦目到陆之衍一席白衣坐在角落里。临江仙顿了一下，然后飞身一掠落在了他的座位旁边，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和月朔斗琴的时候。”陆之衍似乎与临江仙很是熟稔。

临江仙很受惊，他一直在戏台上却从来没有察觉到陆之衍进来，不外他更好奇的是陆之衍知道月朔这小我私家：“你认识她？”

“她是我们陆府的丫鬟。”陆之衍语气有些无奈。

“可是她只是个六等采买丫鬟，你堂堂陆府二少爷，怎么会记得一个普普通通六等采买丫鬟的名字？”临江仙追问。

陆之衍淡淡一笑，然后伸手指了指戏台的上空，临江仙不明所以地仰头顺着他的手指去看，然后就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这……这是……”

无数的鸟雀栉风沐雨地从远处的天空飞来，它们辗转盘旋在戏台的上空，然后越聚越多，直到搭起了一座毗连远处的天之长桥。

“这就是传说中的百鸟朝凤。”陆之衍意味深长地说，“你认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六等采买丫鬟有这样卓越的琴艺吗？”

接下来的几日，月朔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凤仙也随着她忙进忙出。大少***丧事眼看着就近了，月朔最后清点了一下准备妥当的纸扎花卉、点心面贡、回礼与戏班戏单，确保一切都不会堕落之后，她再次泛起在了东阁。

陆之远自那日与月朔晤面之后就连夜又赶到外地处置惩罚手中的事务，这也是他和医生人告竣的协议：他不详细地加入冬初雪的丧事，可是他一定要在最后出席。

亡妻的丧事，良人要求出席。这在寻常黎民家中是无比正当的要求，可是在陆府，一切都要以陆府的前途未来为优先考量，大少爷陆之远必须只管撇清与亡妻的关系来讨未来大少奶奶，户部尚书女儿萧可人的欢心，巨细姐也即将以二八年华加入选秀，期望能够一朝陪王伴驾获得盛宠，好替陆府谋划更好的未来。

月朔一边往陆之远的屋子门口走，一边想着这即是身为深宅大院里的悲痛，欢喜哀愁都不由衷，只是为了这座没有生命的大宅。

“月朔女人你来了。”书墨远远就望见了月朔，快步走过来，对她说道，“大少爷猜着你该到了，他让我转告你丧事的详细流程和准备你写下来交给他就好了。明儿就是大少***丧事，大少爷连夜赶回来乏了，就不见你了。”

月朔点颔首，从袖中掏出一叠纸交给书墨，然后脱离了东阁。只不外，她的心中隐隐以为那里不安，似乎要有大事发生似得。

第二日，冬初雪的丧事遵照部署举行，来宾家人都各就列位，陆贵寓下的丫鬟小厮也都井然有序，一切都举行地很是顺利，顺利到令月朔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