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2）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以为你很像是杜拉斯小说里走出来的女人。”与谢安胜五分相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谢美琪险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转头一看，原来是张辰。谢美琪记得自己旁边是导演，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换了过来。

谢美琪原来受不了这样的文艺腔，可是这个时候听到这一把声音，竟像是对自己的一种慰藉。她笑了，说：“岂非你们男生不是都把杜拉斯当黄色小说来读？”

说完才觉失言，他刚刚将她比作杜拉斯小说里的女人，这样说简直像是某种邀请。她一下子红了脸，张辰看着她认真的说：“我没想到你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他演技超好，这样一句话被他说的满含着淡淡的伤感与试探般的深情，再加上与谢安胜相似的脸和声音，谢美琪无法差池他起好感，于是认真的与他攀谈起来。这一路因为有了张辰，缓解掉谢美琪的泰半焦虑。张辰之前见她对自己的追求无动于衷，原来已经企图放弃，没想到现在峰回路转，更是认真讨她开心。他们一趟飞机坐下来，已经可算熟识。到旅馆分配房间时，张辰很自然的要了和谢美琪相邻的房间。

苏梅之约

剧组在苏梅岛的拍摄日程有一个星期，整个第三幕都发生在这里，从男女主角的误会到达峰值，到误会清除，二人各自坦白心迹，最后故事竣事于一场优美的舞会。他们租了一间旅馆的一层楼和整个沙滩来拍摄，场景多数设置在黄昏和夜晚，白昼倒没什么事。

旅馆自然是谢美琪和谢安胜曾经住过的那一间，她现在重新回来这里，从在前台挂号到进去房间，走的线路，房间里的部署，院中的一草一木，远远传来的海浪声，都浸透了谢安胜的影子。她原以为能够再次回到这里，将是一趟无比甜蜜的旅程，却没想到事实竟如此酸涩。

她不让自己想太多，打起精神认真事情，谢安胜打过一次电话来，她没接着，犹豫半天照旧没打回去。

张辰演戏方面自然是很是敬业，休息时间也并不粘着谢美琪，只是在她有兴趣的时候才会释放出自己的魅力来。

他们留了两晚拍最后一场戏，请来旅馆乐队客串。没想到那吉他手居然认出谢美琪，用英语高声打招呼，说：“你那深情的爱人呢？”

原来拍影戏现场因为要部署机位和灯光，与实际舞会局势差异很大，谢美琪也并未多想，可是现在被人这样问出来，那晚场景开始与影戏拍摄现场重合。她待不下去，跟监制导演交接几句，留下制片助理，自己回了房间。

房间冰箱里放着小瓶威士忌，她绝不犹豫打开来喝，辛辣酒精从口腔顺入肠胃，似乎吞了一只熨斗进去熨平打结的心肠。她坐在阳台上，海浪一声一声的拍过来，整小我私家入了梦乡，一遍一遍的给谢安胜打电话，照旧没人接。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一把声音在耳边响起，说：“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她本能伸出双手，说：“谢安胜，谢安胜，抱我。”

一双手拦腰抱住她，她将手攀上来人脖颈，嘴巴沿着他面颊去找他的嘴唇。终于找到，深深的贴上去，他有一瞬间的犹豫，之后深深的回吻她。谢美琪从未获得过一个如此深刻而又放心的吻，她呢喃着：“谢安胜，我想你，我想你。”

回覆她的是更深的吻和足可点燃全身的抚摸，他将她放在床上，手在她的胸口和私密处流连。她虽然陶醉却尚有一丝意识，知道这断然不会真的发生，一定是一个梦。可是她并不愿意梦醒，起劲的去迎合他，她看到他的脸就在眼前，她故技重施的去吻他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那人似乎被她的行为震惊，停止所有行动。她却不耐，扭动大腿，挨蹭着一片紧实的肌肉。他很快从震惊中醒来，不管掉臂的揉搓她，吮吸她，她发出快乐的呻吟，他知道自己取悦了她，于是再等不及。当她的体内被填满的那一刻，她以为心里恒久以来的朴陋也同时被密实的封上，是深深的满足，她只愿沦落在这一场梦里，再不用醒来。

张辰看着眼前这一张熟睡的脸，再一次以为她确实是杜拉斯小说里的那种女人，充满着诱惑和禁忌，使人欲罢不能。他虽然听到她在叫另外一小我私家的名字，温柔呢喃，听不清楚，可是叫太多遍，于是知道那确实是一个“谢”字，她恰好爱上一个姓谢的男子？照旧爱上一个与她有血缘关系的男子？他原本可以早早脱离的，从阳台已往，很简朴，他就是从那里过来的，可是他不想。他不要她当这只是一个梦，他要让她知道，这一切确确实实发生过。他睁着眼睛等她醒来。

谢美琪睁开眼睛看到张辰的那一瞬，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她一开始就知道，更有可能，她从良久以前就在等着这一天。她很镇定，说：“欠盛情思，这是一场误会。”

张辰第一次见到一个女人在光着身子的时候还如此镇定，他竟然笑了，说：“我知道，你把我当成另外一小我私家，一直叫他的名字。”

谢美琪有一瞬间的忙乱，很快恢复如常，说：“无论你有没有听清楚，我希望你都不要再记得这个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张辰知道她是有配景的女人，这种下令的语气从她嘴里说出来无比自然，显然是说惯了的。可是他知道该怎么搪塞，他说：“我虽然不会忘记，我想你也一定会影象深刻。”

谢美琪当着他的面起身，再不看他一眼，说：“我洗澡去，请你脱离。”

张辰起来穿衣服，自然不会再留下来，死皮赖脸的事儿他可做不出来，他从来时的阳台爬回去，对这个女人的好奇心比以前愈甚。

谢美琪睡到中午，有人敲门，她去开门，意外见到傅少杰。她边往里走边说：“你怎么来了？”

傅少杰说：“四叔让我来的，今天是最后一天吧，完了你直接跟我坐永胜的飞机回去。”

谢美琪头疼，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说：“你自己走吧，我跟各人一起走。”

“美琪，四叔很担忧你！是你昨天一直给他打电话吧，今天打给你又不接。”

“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美琪，你这是无理取闹，你知道他的日程部署从理由不得自己。”

“傅少杰，我们现在是生意搭档！可是你还要帮他来管我。你当我是什么？他又当我是什么？就让我这样放下整个团队，跟你回去，被带到他眼前，让他看一眼，我还完好无损。然后又被丢在一旁，他该干嘛就去干嘛。我已经不是15岁了，不会再任他摆布了。少杰，你回去，你去跟他说，我是爱他，但那并不是我该受到不公正待遇的理由。我再不会只蹲在角落里，等他来施舍。”

傅少杰也生机，说：“真的是够了，你们！我不外是打一份工，他让我传话，你也让我传话，你们当我是什么？要说你自己去说，以后你们的事，我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谢美琪颓下来，说：“少杰，对不起。我心情遭透了！”

傅少杰现在忏悔，当初真的不应该允许跟她做朋侪，他说：“美琪，你既然爱上的是他，就应该预备要吃许多的苦。你现在这样怨气冲天，又有什么利益，不外让自己的处境更遭而已。你该知道自己要什么；要是只要他对你好，那就大可现在就满足，他对你实在已经够好；要是想他像情人那样爱你，就算他愿意，你也只能遭受种种缺失。如果这样的状况，你还企求一个完满，美琪，我只能说你太贪心也太天真了。”

傅少杰总是透彻的，有理的，可是谢美琪不宁愿宁愿，获得的永远及不上缺失的。

“少杰，你回去吧。我真的不能跟你回去，卫幕第一部影戏，我不能让相助同伴和事情人员失望。”

傅少杰叹了一口吻，说：“美琪，如果你看待恋爱就像看待事情这么理智，那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傅少杰请剧组的人吃了午饭，各人都以为实在遇到好老板。出外景老板居然直接坐私人飞机来请用饭，这样的财力和心力都让人对卫幕充满信心。他下午脱离，谢美琪去送他，他拥抱她说：“你的话我会帮你说的。”

谢美琪说：“谢谢！”她从心里谢谢他。

当天晚上剧组杀青，谢美琪各处应酬一番就早早回到房间，将阳台门锁死，拉上窗帘沉甜睡去。张辰当晚回屋，看到旁边阳台黑漆漆的一片，以为自己也许永远都只能被锁在外面了。

整个剧组的人一起回北京，谢美琪特意跟导演坐一起，不停谈天。她知道张辰的眼光一直在追随她，他说的对，她没措施忘记那一晚，但她影象中的那小我私家决不是张辰。

谢美琪回到希园，冬天午后阳光很好，照的古老园林整个颜色也亮了起来。谢安胜那里的院子又在装修，他不是应该搬走的吗，谢美琪好奇，走已往看。工人们正在处置惩罚墙壁和天花，她不解，问这是在干嘛，有人答正在做回声和隔音处置惩罚。谢美琪连忙明确，原来是在装一间放映室。可是这件屋子有他们的影象，那一次使她激动的手戏，他竟然一点也不珍惜。可是她呢，她亦找到新的替代影象，原来他们如此心有灵犀，谢美琪不无讥笑的想。

谢美琪在希园稍微修整一下，就叫了监制和剪辑回公司剪片。她迫切需要将时间填满，预感着一旦停下来，将意味着某种灾难。他们事情到晚上十一点多，从剪辑室里出来，每小我私家都以为如坠梦中。谢美琪在自己办公室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外面街灯大亮，然而街上空无一人，扑面办公楼亦有零星灯光，也许同样都是不想回家的人。

“想什么呢？”

谢美琪回过头来，看到张辰正走进来，手里提着一袋打包的食物，亮给她看，说：“饿了吧。”

她面无心情，说：“张辰，你的片酬我转头会按市价补给你。”

张辰笑说：“这话似乎只说了半句，下面该是让我不要再缠着你，对吧？为什么不说出来，我发现你说话总是这样，看起来直接，实在是试图不动声色的控制。”

张辰这么一说，谢美琪想起来，这种说话方式实在是跟谢安胜学的，不直接宣布下令，可是控制一切。

张辰看她走神，鼻子冷哼一声，说：“是不是我随便说一句话，你就能想起他？我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美琪心烦意乱，想赶忙竣事这件事情，她说：“张辰，你心里应该无比清楚，那晚你不外是做了替身，我和你永远不会有可能。”

她说完这句，突然听到办公室外面一阵响动，她知道监制和剪辑师已经走了，这个时候办公室再没有其它人。她本能的冲出室外，看到一张椅子歪倒在地上，一个玄色西装背影正消失在通往电梯的拐角处，她赶忙追上去，正望见谢安胜进了电梯，谢美琪呆站在那里，与他对视，相互的眼光里是深深的痛楚。电梯门在他们眼前合上，阻遏了视线，将世界分作两半，找不到可以弥合的蹊径。

张辰眼见这一切，他看清楚谁人男子的长相，是和自己有一点像，可是与谢美琪却更相象，一看即知他们有血缘关系。他猜到事情或许，直到亲眼见到，才知致谢美琪身上奇异气质的泉源，他彻底死心。他知道这样的关系，将是不死不休，没有任何人可以介入。爱与不爱

谢美琪没想到会在谢安胜的起居室里看到文立欣，那是他们以前配合生活过的地方，谢美琪最近几天才时常过来。自从那晚后，谢安胜一直没有回过希园，去办公室也找不到他，他是在处罚她，从小到大，她犯错的价钱就是见不到他。

文立欣穿米色的大毛衣，坐在靠窗的一个红色丝绒沙发上，整小我私家蜷起来，抱住自己，失掉平时的跋扈，看起来异常茫然。她说：“我跟他在这里生活四年，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这张沙发上等他回来。”

她的话让谢美琪心惊，她这几天也坐过那张沙发，希望能够听到谢安胜推门进来。她不喜欢这样的对比，在已往的那么多年里，她从来没有刻意的等过他，她总是能将自己的生活填满。她不知道文立欣为什么会泛起在这里，可是她并不企图做她的听众，转身就要出门。

“美琪，你相识他吗？”文立欣转过头看站在门口的谢美琪。

谢美琪愣住脚步，这也是她最近时常问自己的问题。

不等她回覆，文立欣接着说：“你不知道吧，他最不喜欢春天，北京一到春天柳絮漫天飞，他会过敏引发鼻炎。他爱吃甜食，最爱我们家餐点师傅做的一款布郎尼芝士蛋糕，小的时候在我们家，只要我想让他做什么事，就会拿谁人来引诱他。他喜欢蓝色，无论是什么工具，第一眼相中的总是蓝色。他喜欢看戏，险些看过所有的莎士比亚戏剧，最喜欢《哈姆雷特》。他有轻微强迫症，衣服头发定要工工致整才气出门，纵然在屋里，也不容自己邋遢，日常用品都要经常翻新。他实在很是胆小，不喜欢开车，不喜欢骑马，坐飞机亦会紧张。”

谢美琪惊讶，这些事情她都能找到些微线索，可是并不知道的这么确切。她还想听她说，她退进屋里，在离文立欣几尺远的一张沙发上坐下来。

文立欣笑起来，声音凄凉，她说：“你一点都不知道对差池？你们，你和荣天娇，都爱上他的爱。只有我，是真的爱上他的人，可是他不爱我。”

谢美琪似乎被带入到一个情境，忘记她和文立欣的尴尬关系，咬了咬嘴唇说：“他也不爱我。”

文立欣大笑起来：“他不爱你？他爱死你。他这小我私家一向胆小审慎，却总会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十几年前是爱上对头的女儿，现在是爱上自己的侄女。”

“你怎么知道？”谢美琪以为自己很鄙俚，很残忍，居然会向文立欣问出这种问题，在她刚刚竣事那满含深情的诉说之后。

文立欣并不以为这个问题残忍，她愿意在现在说出所有的事情，纵然工具是谢美琪也没有关系。她说：“最开始，我只知道他疼爱你。你自小没有怙恃，他对你好虽然是应该的。可是厥后发现，他不愿意我和你晤面。我们完婚你回来观礼，我频频三番跟他说带你出来，原来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将要是你的小婶婶，跟他一样疼爱你，不是什么问题，可是他却阻拦。连我想送你礼物，都被他用种种捏词推托。”

“完婚之后，有天晚上，他梦里叫着什么，满头大汗醒来，我问他梦到什么，他不说，只是疯狂的要我。我很开心，以为能够这样陪着他，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可是那样的事情却越来越多，他半夜醒来，和我**，行动比平时深情温柔。”

“我一直不知道他梦里叫的是什么，厥后就居心不睡，终于听清楚，他叫亮亮。”

谢美琪只觉面红耳赤，心口跳动难以矜持，她不知道是该兴奋照旧应该心酸。

“我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他叫的是你，那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可是我骗不了自己，他每次从纽约回来总是特别兴奋；时常都市一小我私家去你们住的院子坐坐；我说要去纽约看你，他也不许；记得那次吗，我自己闯已往，被他赶回旅馆，我跟他大吵一架，不小心说出他的心事，他就以后同我分居。我开始很是恼怒，找到时机就对他恶言恶语，出言讥笑，他就越发躲着我。甚至人在北京，也不回家，我见不到他，很是想念，于是开车跟踪他。你猜我看到什么？”

文立欣讲的很投入，这么问的时候还饶有兴致的看着谢美琪。谢美琪突然想脱离，她预感这场攀谈的效果，忏悔的将是自己。可是她没有动，对谢安胜的好奇胜过一切。

文立欣笑了，差异于之前的凄凉，是讥笑的，她说：“我看到他跟一个女模特约会，那女的长的七成像你。”

这下连谢美琪都以为讥笑起来，她和谢安胜居然在做同样的事情！她不禁苦笑，到了现在，她才有一点以为，他们的爱实在是扭曲的。

文立欣很希奇：“你笑什么？”

谢美琪虽然不会对文立欣诉说，她说：“他现在还和那女的在一起？”如果那样，也许他们之间可以扯平。

“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他将你掩护的可真好。”

谢美琪不说话。

“事实上，他们在一起没几天就分手了。我也很希奇，还以为他受不了良心谴责，定是要保持对恋爱的忠贞。厥后发现，原来是他胆小。”

谢美琪没有听明确，不知道“胆小”是什么意思，可是如果文立欣不说，她也不会再问。

“我厥后竟然有一点同情他，我想他终于知道，这辈子是没措施和你在一起的。所以我试图对他好，希望他转意转意，他对我态度也真的有所转变，我跟他说想要一个孩子，我想有了孩子也许他会快乐起来。可是他却断然拒绝，无论我怎么乞求，他都差异意，再次同我分居。我彻底绝望了，终于知道这一辈子都无法获得他的爱，我不想再同他耗了，于是提出仳离。”

厥后的事情谢美琪虽然都很清楚，可是她照旧有疑问，她想知致谢安胜跟谁人女模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文立欣已经不企图再说下去，她从沙发上起来，穿上外套，说：“我跟他们说回来拿一些以前的工具，他们才让我进来。”她环视了一下周围，说：“事实上，基础没有什么留在这里，原来以为留了一颗心，现在发现，我实在早就没心了。”

她语气麻木，可是话语却是深深的绝望。谢美琪心里不安，也许是怕最后会同她一样的下场。可是她对自己说，不会的，她和文立欣不是一样的人，她永远都不会再坐在那张沙发上，等谢安胜回来。

要到除夕，谢安胜人才泛起在希园。放映室已经装好，谢美琪将剪好的样片带回来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谢安胜泛起在后面，屏幕上是《苏梅之约》最后一幕，张辰的侧面剪影同谢安胜像足九成。谢美琪只是有一瞬的失神，镜头一跳，她又回到事情状态，思考着剪辑方面是否还可以再有革新。

不等影戏完，谢安胜说：“过年还事情？”

谢美琪转头望见谢安胜站在后排座椅中间，屏幕上的光反射已往，脸上忽明忽暗，捉不住他的一丝心情。她想起文立欣说的那些话，他是爱她的。那么，是她伤害了他。她让人将放映机关上，不能再让张辰的脸泛起在谢安胜的眼前。

随着屏幕暗下去，放映室的灯光大开，谢美琪向谢安胜走已往，他站在那里笑着看她，就像之前的事情全都没有发生过。

外面下着雪，她抱着他的胳膊，他撑着一把黑伞，他们在希园里闲步。园子里地面上屋顶上，都积了半厚的雪，漫天的白色祛除了陈旧与腐朽，空气里是酷寒新鲜的味道。

谢美琪说：“我记得你说过，小时候下雪的时候你陪我堆雪人。”

谢安胜说：“什么时候说过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第一年去波士顿，圣诞节你去看我，恰好那天也在下雪，你就给我讲了堆雪人的故事。”

“是吗，不记得了，都几多年了。你总记得这些小事。”

谢美琪原来想提议堆雪人，听他这么说，也只有而已。两小我私家走到小花园，有几株腊梅盛开，香气溢满整个园子，沁人心脾。谢美琪从伞下跑开，伸手去折梅枝，雪片落在脸上，化成水滴，雪面反射的白光照映着，晶莹剔透。谢安胜站的离她很近，伸手抱住她的腰，一手撑伞，低头在她唇上印下淡淡一吻。谢美琪整小我私家顿住，心里是喜欢的，他第一次主动吻她，很想热烈的回应，可是知道是在希园，不行以。她笑起来，挣开他的手，多折了几支腊梅，兴致高昂的说：“一会儿拿去让人插起来，也送几支到你屋里，满屋子都是香的。”这味道提醒他们记得，现在的优美，她心里这么想。

她简直想在这雪地里跳起舞来，突然看到西南角那颗玉兰花树。她惦念出车祸之前想起的核桃的事儿来，拉着谢安胜已往，说：“你记得吗？你说的那两颗核桃，是在这颗树下，等雪化了，让人来挖。”

谢安胜看着那树，沉思一刻，说：“什么了不起的事，应该早就没了。”说着拉谢美琪往园门口走，说：“出来久了，该冷了，回去吧。”

谢美琪这才想起来，他不爱她说小时候的事儿。他们在这一点上总是矛盾的，在她独自生活的那些年里，这些影象是她唯一的陪同，是深入她骨髓的工具，她盼愿有人分享，可是他却愿她永远不再提起。

与虎谋皮

《苏梅之约》最终定档情人节，全是傅少杰的劳绩，这么热的档期，若非他全心全力下手抢，定然不会这么顺利。首映前的宣传期也是他动用了各界媒体关系，做的铺天盖地，齐琪和张辰的侧影巨幅海报挂的满大街都是。

情人节当天早上，影戏首场数据出来，居然很不错，虽然要看到整天数据才气下结论，可是傅少杰已经开始摩拳擦掌，说：“这只是第一步，之后我们不仅要制作，还要刊行，开影戏院，做放映。”卫幕一干人等信心十足，不去过情人节，大清早起全都耗在公司等数据。听到傅少杰这么说，更是兴致高昂。

只有谢美琪没心思，影戏上映了，她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反倒成了一件身外之物。现在只想赶忙回去，家里请了西点师傅，她要学做布郎尼蛋糕。她要走，公司的人不放，说我们都不外情人节，你是老板，更要以身作则。

傅少杰说：“谁说我们不外情人节，我们在公司过。现在去买花和酒尚有蛋糕，音乐放起来，把你们的男朋侪女朋侪都叫过来，我们要与最亲爱的人一起庆祝票房大卖。”他一番话挑动起各人热情，再没人管谢美琪，她与傅少杰交流眼色，乘机溜回家。

谢美琪只记得小时候进过厨房，谢安平热爱种种美食，有时候甚至不惜自己炮制，自然会带上小美琪。不外那已经是很模糊的影象，谢美琪这会儿只觉忙乱。还好，请来的师傅耐心较量好，险些手把手的教，忙到下午两三点钟，终于做了一个看上去稍微像样的蛋糕出来。

她经心的用盒子包了，给谢安胜打电话知道他下午会在办公室，放下心来。换了件衣裳，正准备出门。陈茵却来了，她看上去很着急，说：“美琪，请你救救立欣。”

谢美琪拎着蛋糕，一头雾水，问：“我救她？她怎么了？”

陈茵看到她手里的蛋糕，说：“你准备去找安胜？”

谢美琪红了脸，她现在很少跟陈茵说起谢安胜的事儿，不知道她知道几多，只得答：“是。”

陈茵说：“那恰好，你跟他说，让他放了立欣，好欠好？”

谢美琪一下变了脸色，说：“你说什么？关谢安胜什么事儿？”

陈茵更是惊诧，既而明晰，说：“原来你不知道。我早该想到，他不会让你知道的。美琪，他们要把文立欣送去神经病疗养院。”

谢美琪心惊，说：“我上个月还见过她，她很正常，为什么要送疗养院？是谁要送她去？”

陈茵痛心疾首，说：“是安胜和立同，他们商量好，送立欣去疗养院。”

谢美琪将手里蛋糕放下，跟陈茵坐下，说：“陈老师，你重新到尾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立同最近给立欣请了医生，那医生说立欣精神不正常，立同就跟家里说不如送她去疗养院。我不明确怎么回事，立欣虽然性情坏，可是精神绝对没问题，重复的问立同，他开始不愿告诉我。是我带耳东回了外家住，他才肯说，原来是他跟谢安胜商量好的，因为谢安胜不想再听到她在外面说你们的蜚语。”陈茵说的声音发抖。

谢美琪一颗心沉下来，问：“立同叔叔为什么愿意？文立欣是他亲妹妹。”

陈茵攥紧双手再松开，双眼无神，说：“他马上调任京职，需要谢家在军中的势力。”

谢美琪以为整个胸口被堵上，难受的要命，文立欣那晚落寞背影浮现，她应该早就知道的吧，所以她说自己已经没有心了。

“文立欣为什么要受他们摆布？她岂非不能自己做主？”

“美琪，我跟立欣谈过，她已经死心了。她没想到会被自己爱的人和亲身哥哥这么看待，她什么都不想做，也许还想等着他们幡然悔悟。她太傻了。”

谢美琪说：“我现在就去找谢安胜。”说着就冲出去，想想又回来把蛋糕带上。

谢安胜见到她，笑说：“手里拿的什么？”

谢美琪看着他一张脸，似乎从来都未曾真的认识过这小我私家，她说：“布朗尼蛋糕，文立欣说你最爱吃这个。”

谢安胜变了脸色，说：“她又来找你？什么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谢美琪心痛，看着谢安胜说：“你为什么这么怕她，她不外是一个爱你的女人。”

谢安胜避开她的眼睛，说：“你想说什么？”

“陈茵来找过我了，你跟立同叔叔企图送她去神经病疗养院。可她是一个正凡人，去到那里，生不如死。”

“你别忘了，她差点害死你。”谢安胜声音冷漠。

这是谢安胜的逻辑，谢美琪无言以对，跌坐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谢安胜过来，坐在她旁边将蛋糕打开，笑说：“是你亲手做的吗？我可从来没见你进过厨房。”

谢美琪发现他一瞬间像变了一张脸，越发难以辨认，她说：“文立欣知道你柳絮过敏，喜欢布朗尼，喜欢莎士比亚，不喜欢开车，念兹在兹你们的已往；谢安胜，她爱你。”

谢安胜手一推，将蛋糕打翻在地，坐回自己的办公椅，拿纸巾擦手。再不看谢美琪，说：“我听说少杰他们在下面开party，你也去玩吧。”

谢美琪以为被压的喘不外气来，他总是这样，彻底的要控制别人。可是她不会就这样被他控制，她走到他眼前，逼他与她对视，她说：“你们究竟在一起生活过四年，谢安胜，你对她，至少应该有一点点同情。”

谢安胜看着谢美琪，眼神里是恼怒和冷漠，他站起来，蓦然捏住她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岂非没有过一刻，你也想她死？”

谢美琪想起那次文立欣闯长岛，她其时心里想的是这个世界如果没有文立欣这小我私家多好。她被谢安胜那样冷漠的盯着，一颗眼泪从左边眼角流下来，滴到腮边，沾在他手上。他铺开她，坐回椅子。他不会听她说，为着张辰的事儿，他还在恨她。

她站在那里，全身发抖，蹲下身去，伸手去抱谢安胜双腿，将头靠在他的膝盖上，总是这样，她被他伤害，却只能回他这里找温暖。谢安胜低身，将她扶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他在她耳边压抑的说：“我只是不想失去你，岂非你不明确吗？”

谢美琪明确，所以以为更冷，她做弥留挣扎，说：“可是她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她只是传些闲话，让她不要说岂非不行吗？”

“只有让她去疗养院，人们才会明确，她之前说的都是疯话。”

“谢安胜，我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大不了，我们脱离这里，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欠好。”她说着就要去亲吻他。

他躲开，说：“不，没有那样的地方。我们就在这里，好好的，你要相信我。”

文立欣没错，她是相识谢安胜的，他确实是胆小，为了掩盖对自己倒霉的蜚语，不惜做出这么恐怖的事情。以前谢美琪以为自己是饮鸩止渴，可是现在，她以为自己在与虎谋皮。她的心像是被冻住，越贴近他，冻的越严实。

陈茵还等在屋里，看到谢美琪一脸死灰的回来，知道事情无望，只觉心寒如冰，急遽走了。

谢美琪突然很想见苏华，她想起小时候，到冬天，苏华会织厚厚的毛衣给她穿。她似乎感受到那毛衣的温暖，只觉一刻也不能等，马上买了当天的机票，谁也没告诉，身上带了证件和钱直接奔赴机场。飞机飞了14个钟头，到了旧金山，正是黄昏，依然照旧情人节，机场随处是拥抱的情人。谢美琪租了辆车，直接向张家开去。她将车子开到谁人篱笆边种有玫瑰的屋子，玫瑰现在还没开，可是周围树木葱茏，修剪整齐，比起北京，这里现在正是春天。谢美琪迟疑一刻，没有下车，只是将车远远的停着，坐在车里看那屋子亮起灯光，透过窗户，看到有两个身影在内里往返移动。她看到他们用饭，看电视，谈天。直到深夜，屋里的灯关掉，窗户漆黑一片，再也看不到屋内任何工具。

她开车回机场，坐在候机大厅等下一班回北京的飞机。打开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进来，有谢安胜，有傅少杰。尚有短信，谢安胜问：“你在那里？”

傅少杰发的是：“首日票房告捷，美琪，我们乐成了！快回来庆祝。”

一会儿电话打进来，谢美琪接起来，是谢安胜的声音说：“是在你母亲那里？别走开，我让人去接你。”

“不用了，我要上飞机了。明天下午到北京。”说完将手机挂掉。

谢美琪下了飞机直接被谢家的车子从停机坪接走，她回到希园倒头就睡。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看到谢安胜坐在床前，她以为他会生机，可是他没有。他穿着蓝色套头毛衣，让谢美琪想起她大腿骨折，躺在床上的那段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往了，是那么粘稠，又那么迅疾，伸脱手去捞，留下的也只有一点点。

他用手抚着她的额头说：“见着她了吗？”

她点了颔首，又摇了摇头。

他说：“我让人把她找回来好吗？”

她突然坐起来，说：“不要！”

谢安胜坐到床上，将她抱住，说：“允许我，下次不行以再这样了。”

谢美琪点了颔首，下巴磕在他肩膀上，他感受到了，将她抱的更紧。这个时候听见敲门声，谢安胜铺开她说：“进来。”

陈阿姨端着清粥点心和小菜进来，谢美琪以为希奇，陈阿姨进她的房间从来都不需要敲门的。她看向谢安胜，谢安胜点了颔首，原来是他付托。谢美琪想，岂非文立欣不在了，他们就真的可以在一起了吗？猎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