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子欲孝而亲不在（2/2）

熊熊的火光自甘家府邸中冲天而起，将泰半个白鹭城照得一片赤亮。沧澜从阴暗的院墙角落翻身而出，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阴暗的小巷中。

翌日清晨，当火红的向阳给大地带来勃勃生机的时候，白鹭城外的一片树林中，却显得格外的凄清与寂静。

在树林中的一处裸露的土丘之上，一袭黑袍的沧澜正一动不动的跪在眼前两个突起的土堆前，土堆里即是埋葬的沧澜的父亲与母亲。

两年的时间，因为无人扫除，土堆上已经长满了杂草，盖满了残叶。若非土堆前那块已经腐烂掉泰半的木牌，很难想象这里居然照旧一座埋葬了一对伉俪的宅兆。

沧澜已经在坟前这样整整跪了一夜了，只管因为太过消耗源道之力而导致受了不轻的内伤，但沧澜却似乎没有一点感受似得。

现在，他的脑海中仅有的即是那一幕幕与父亲，母亲渡过的贫穷却十分优美的日子。至少，现在想来，那样的日子是无比优美的。

“年迈，你别这样，都整整一夜了，我感受你的身体现在好虚弱。”小墨从沧澜怀里钻出来，蹭了蹭他的面颊传音道。

“我没事。”良久，淡淡的回了一句，沧澜又陷入了默然沉静的发呆状态。

小墨直直的看着沧澜那因过多脱力而显得苍白憔悴的脸庞，圆圆的大眼睛中隐隐有着泪光闪动，“年迈，你清醒点，望见你这样，小墨盛情痛……”

“小墨。”沧澜麻木的张了张嘴，“我说要带你见的父亲，母亲就在这土堆里……呵呵，我还说以后你也有爹有娘了，没想到，我反倒酿成了孤儿。”

“你知道么，我的父亲，他身为名动幽云的邪术师家族的后裔，却一辈子活得窝窝囊囊，毫无节气。我嫌弃他的懦弱，嫌弃他没有尊严……但，但我照旧爱他，因为我知道，那都是为了我，为上官家！”

身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最畏惧的不是死亡，而是屈辱的在世。但，若一个男子连屈辱的在世都能够忍受下来，那说明他有了比自己生命还要珍视的工具。

沧澜知道，自己在父亲，母亲的心目中有何等重要。

尤记得儿时，为了送还购置铁甲犀牛骨的债款，父亲不得不把一年的辛苦所获全都抵押给人家。年尾的时候，家里没有肉吃，父亲竟只身进入魔兽横行的两界山中猎杀魔兽。

那时的父亲还只是一名刚晋级不久的一级斗师。

沧澜永远无法忘记，其时父亲从山里回来时的情景：身上充满了大巨细小的伤口，自己的血和魔兽的血参杂着染遍了全身，走起路来也是一瘸一拐的容貌……

“我的母亲……”沧澜任由脸庞上的泪水流到他的嘴角，流入他微微张开的嘴中，“母亲她从没因家境的清贫而对父亲有过半分怨言，从没对我有过严厉的责骂。家里的每一段新布她都用来给我做新衣服，而自己身上的衣服却缝了又缝，补了又补。”

“年迈……”小墨悄悄地听着沧澜的讲述，它的眼圈也已通红一片。

“可是这一切，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沧澜突兀的大叫了起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沧澜现在总算是有些明确了这句古语所包罗着的真正意味。

小墨轻轻摇了摇沧澜的身体，正色道：“既然爹娘那么爱你，他们若是在天有灵，绝不希望望见你这个样子，况且，那欧冶家不才是罪魁罪魁么，你岂非不应振作起来为爹娘报仇么？”

“欧冶家！”沧澜怔了怔，一双眼瞳又变得赤红了起来，“对，欧冶家，我要踏平欧冶家，将那章惇和欧冶山碎尸万段！”

说着，沧澜“嚯”的站起身来，还未迈开步子，嘴中却再次涌出一口鲜血。沧澜只以为眼前一黑，便软软的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梦中，沧澜望见了父亲上官云，也望见了母亲白氏。他们原本是对着沧澜在笑得，但脚下突然涌出的大火却将二人烧得哀嚎不已。

“父亲，母亲……”沧澜失声痛哭着，“欧冶家，我跟你们拼了！”

“小家伙，出去之后自己多加小心，别再像当初我们相遇时那样让自己处于绝境了，好运可不是次次都有的……”

苍老而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沧澜忙不迭的召唤道：“鹭神爷爷，是你吗？求你帮帮我，我要灭了那欧冶家！”

“我能帮你的就是告诉你，与比你强大的敌人硬碰永远都只是怯夫、莽夫的行为。韬光养晦，待时而动才是真正的乐成之道。”

沧澜蓦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甩了甩昏涨的脑壳，低喃道：“待时而动……“

良久之后，沧澜似是幡然醒悟，脸上的心情突然变得坚贞了起来作者的话: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