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六幕(1/2)
越日推开积雪半掩的柴门,纷纷扬扬的雪花已经酿成碎碎的雪粉,淡了许多。
家里的盐米已然用尽,村里的乡农相互都不宽裕,紫玫便趁雪略小的时候,赶到十五里外的集市换取盐米。
她用薄被将晴晴仔细裹紧,然后带上绣品和剩余的鸡蛋,背上一个狭长的包裹,冒雪南行。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穿上宽大的夹衣,带上面纱,远远看去,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少妇。
浊世至今已绵延百有余年,天下四分五裂。潼关以东,淮河以北的大片膏腴之地属于周国所有。在群胡蜂起的北方,汉族身世的周帝姚兴是个异数。他本是燕国拱卫京师的重将,弑君而得帝位。他深知农桑之利,因此一反百年胡尘,抑牧重农。经由二十余年的生息,大批农民得以安居,民间获益菲浅。
虽然年关将至,天降大雪,镇上尚有几家布坊、米店没有关门。
紫玫寻了一家布坊,换了半串铜钱,然后穿过镇子,去米店购置粮盐。
时值辰时,街道上冷冷清清,大多人家都炊烟缭绕,正在生火做饭。她未便施展轻功,在没踝的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逐步行走。
沿街有间食肆,刚走近,一股热腾腾蒸饼的香气便扑鼻而来,一路安平悄悄的晴晴突然一动。母女连心,紫玫知道女儿饿了,于是停下脚步,买了三文钱的蒸饼。
晴晴笑逐颜开,两手抱着蒸饼使劲咬了一口,又递到母亲嘴边。紫玫微笑着摇了摇头,但晴晴一个劲往她嘴上递,只好掀起面纱一角,咬了一口。
正在此时,一阵马蹄声隐隐传来,细听下有近百骑之多。紫玫心下纳罕,不由抬头望去。
来者清一色的玄甲箭袖,每骑都带有弓刀羽箭,整齐齐整,显然是兵士。当先一人鸠鼻深目黑甲黑马,毡帽后拖着一根貂尾,当是队中的首领。
转眼间来骑已驰入小镇,紫玫不愿多事,连忙抱着女儿避到一旁。
黑甲骑士马速不减,铁蹄翻飞,雪泥四溅。冲到食肆旁时,首领突然毫无征兆地斜身挥刀,砍下东家的头颅。
紫玫一惊,急遽摀住女儿的眼睛,她飘泊四方,所遇极多,但这样无理由地果真在陌头行凶,照旧第一次见。
那名首领勒马立在街心,待从骑齐至,举起沾血的长刀在空中虚劈一记,众骑连忙吼叫着三五成群散入小镇。
周国境内胡人虽多,但二十年未曾有过胡骑肆虐,这些军士究竟是哪支军队?
思索间,有几骑看到街角抱着孩子的少妇,策马围了过来,眼中淫意毕露。其中一人弯起铁胎雕弓,羽箭直指晴晴后心。
这些人连妇孺也不放过,饶是胡族犷悍,也少有这样凶残的行径,紫玫脸色一沉,抬手虚按,隔着三丈的距离一掌将他击毙。
旁边两骑反映极快,同伴的尸身还未落地,两人便提缰跃马,长刀舞成一片银光。
紫玫左手搂住晴晴,将女儿的小脑壳按在自己胸前,右手从背后取下谁人狭长的包裹。包裹套着麻制的粗布,长近三尺,细如儿臂,灰扑扑极不起眼。紫玫手腕微转,蜻蜓点水般在钢刀上一敲。两名披甲骑兵如受电殛,一声不响地栽进雪中。
紫玫脱手极快,并未惊动其他兵士。她抱着女儿急遽绕过街角,正待施展轻功脱离这个是非之地,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尖叫,爹!
一个女人扑在东家的尸体上,放声痛哭。
旁边的黑甲骑兵狞笑着举出长刀,刀光劈开飞雪,重重砍在女人肩上。
哭啼声突然停止,女人仰身倒在地上,从肩头到胸骨,半边身子被利刃砍开。破碎的衣襟中,露出一只白生生的**,粉红的ru头在雪中微微哆嗦。鲜血潮水般涌出,染红了积雪。
风雪突紧,街道、衡宇、战马、鲜血……一切都迷离起来。身着黑甲的暴军似乎从另一个梦乡跨着滴血的铁马杀来,无情地踏碎了这一个凄美的梦乡。
紫玫停下脚步,她牢牢握着谁人狭长的包裹,纤细的手指似乎一串精致的美玉。
悬着貂尾的首领在骑兵的蜂拥下,不行一世地狂叫道:统统杀光!烧!让钜野城看--
沙的一声轻响,首领的头颅腾空而起,远远掉在墙脚的沟渠中。
片晌的恐慌之后,留在街心的十二名骑兵连忙分成四组,两组弯弓搭箭,另外两组旋风般直扑谁人带着面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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