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不畏浮云遮望眼(1/2)
夏日的奈良若草山,正是一年暑气蒸腾的时节。首发一行下了马的骑士正在山道上徒步攀缘,东大寺山门已经在望了。
钱惟昱本人也没有坐轿,只是和蒋洁茹一起徒步爬山,倒是显得颇为虔诚,蒋洁茹因为是女子,又不能坐轿,只好戴了一个带面纱的斗笠遮挡。眼看山门就在一里地外,蒋洁茹却是累恰当不得了,一行人只好坐下歇息片晌。
“殿下,我们上岸之后,为何不是直接去平安京,见见谁人从来足不出户的天皇呢。奴家活了十四年,还没见过皇上呢,而且听说日本人的礼法和我们大唐略有差异,也不必三跪九叩什么的大礼,倒是颇想涨涨见识呢。”
“真到了见日本皇室的时候,哪有你见人的份儿,照旧乖乖在外面玩而已。这东大寺在奈良朝的时候,也算是日本第一法宗了,乃是华严宗的大本山。历代天皇有生前逊位为上皇的,也多有在奈良东大寺出家为僧。直到迁都平安京、天台宗传入比睿山之后,才形成南北二宗不分伯仲的名堂。
既然这次咱也是打着求法之名来和日本人谈判,免不了做这些外貌功夫。如果在奈良先把名声弄好了,到了平安京他们也欠盛情思阻挠。”
钱惟昱的这个法子,基本上是剽窃了乒乓外交的“小球转动大球”战略。给日本朝中对自己有好感的势力多几个台阶下,让他们可以亲善自己。
当下众人歇息了片晌,便又继续上山,日中的阳光令人挥汗如雨,却也更显虔诚,到了山门外数百步,已经有一群日本僧众在那里出门迎候,把钱惟昱等迎了进去。当先一个老僧人,虽然满脸褶子,和法相庄严扯不上什么边;可是倒也须发眉毛皆白,至少看上去德高望重是跑不了的了。
那老僧会汉语,可见这个时代的日本文化人多数照旧会说汉语的,只听他一见到钱惟昱一行人就迎上来,施了一些空门礼仪,随后自我先容说是东大寺的法主宽信法师。
“久仰檀越台甫。听闻檀越数日前在西国上岸之时,便有诸般善举。于我朝多施佛经,广济善法。至于檀越的诗词文章造诣,想来不数日也将传遍畿内。今日此来,老衲也算是猜到了檀越此行目的之一二。”
“国师过谦了,小王在唐土之时,便素有向佛之心。然眼见自唐末法难以来,经典古籍多有散佚,厥后十国战乱,更是生灵涂炭,道法维艰。小王立志赈贫达穷、生死继绝,然数年不得其法。及长,方得经市舶司提举蒋公建言,说沧海以东有日本国,自盛唐之时便举国向佛,广学大唐佛法之精益。如今中土古道不存,正当求诸日本国反哺之义。故而方有此行。”
宽信法师一听钱惟昱果真是不为钱财不为邦交,而是一心前来寻求两国佛法交流、反哺唐土的,禁不住也是一阵激动。日本僧人这些年来虽然不停地在那里黑大唐,可是实在心田也是颇有一股庞大的情感的。他们着实希望唐土的国家可以恢复到“古道”上来,如今当初的中土上国之人,居然来日本求法,岂不是很是有体面的事情。
一旁的护持僧众一边把钱惟昱一行人往寺中引领,一边悄悄向钱惟昱等吴越使团当中的首脑人物先容起宽信法师的泉源。原来这老僧人照旧天智天皇的八世孙,两百年前从皇族疏散出来的旁支,厥后出家为僧的。听了之后,钱惟昱禁不住对这个年月的日本人崇佛水平有了越发深刻的认识。
“那么多龙子龙孙的都出家当僧人,倒是和南疆的大理国差不多了。”见多识广的蒋洁茹跟在钱惟昱身边,咬耳朵一般地轻声碎碎念了一句,倒是差点让钱惟昱对她的遐想能力喷饭。
进了寺庙,宽信法师引着钱惟昱先参拜了金堂大伽蓝中诸般佛像、登临了工具七重塔虽然,登塔观景期间,宽信法师还很是得体地试图对钱惟昱说:“檀越此番观览东大寺,可曾以为这佛地灵秀之气颇有可观?以檀越名贯工具的诗名,何不即兴即景作诗数首,以志此秘诀盛况?”
这个请求差点儿把钱惟昱这个有点注水的大文豪给噎住以钱惟昱现在的水平,完全凭自己的实力即兴作诗,照旧可以作出中等偏上水平的,可是和他此前在自己诗集内里写的那些肯定要差至少两个档次的成色。平时因为自己的郡王身份,又是一方牧守,自己不想作诗没人能逼也就无妨,现在可是自己一心求佛向学、撞到枪口上来了。
幸好,钱惟昱还算颇有急智,先开始以诸般捏词推脱拖延时间:“小王那里算得上诗名贯于日本?即是在唐土,也颇有对小王诗作不以为然的啊。而且此行小王是本着求学的虔诚之心来的,中日两国风物也多有差异。小王对日本典故史籍可谓是不学无术,怎好造次胡乱写作,玷污了这空门庄严之地?”
这番捏词也算是谦虚得体不是我不给你体面,不愿在这里留诗,实在是我钱惟昱对你日本的历史掌故文化文籍不熟,如果在东大寺题诗,却信手引用了我中土的典故,岂不也是一种不敬么?
随行的日本僧人们一想,只有以为这个海西边来的郡王爷颇有君子之气、仁人古风,倒是不再坚持了。唯有宽信法师一度坚持道:“檀越既是求法,须知法不着相,一念三千。若是拘泥于用典便不敢施为,不如不用典故即是,又有何难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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