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坚壁清野(1/2)
新君改元称制后的第三天,也即是大宋延兴元年正月初三。
深夜丑初时分,大内禁苑里人声嘈杂,众多宦官、宫女以及皇城司禁卫亲从官们,犹如走马灯似的进进出出。皇帝寝居的福宁殿,更是灯火辉煌,明如白昼,好似一座彻夜未眠的不夜城。
“该走的都走了吧?”
赵桓披了一件黑紫色裘皮大氅,端坐在殿中一张紫檀香木大长书案后面,表情冷漠地望着刚从外面进来的耿南仲。
自打那天被新君旧主劈头盖脸打了一通杀威棒,这老小子明显收敛了许多,不仅如此,新旧权门那边只要有风吹草动,他便第一时间跑过来告密——当然了,顺便也把皇帝对某人某事的态度,及时反馈给相好的宰执大臣。
至于今晚,皇城内外闹出了泼天动静,他自然不肯错过这个向皇帝献媚的大好时机。孰不知,赵桓已经布好了口袋正等着他往里面钻呢。
“回奏陛下……”
耿南仲此刻的心情比较激动,他为了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着急,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依序枚举道:“太上皇帝和太上皇后,蔡老相国和小蔡相公,童大王,高太尉,还有众多皇子、帝姬,夜漏二鼓时分……”
“嗯,朕知道了。”
赵桓没有听他说完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今晚这个时候分秒必争,哪有功夫浪费在已经过去了的细枝末节上。
本来按照典章规制,元旦大朝会之后新君就可以亲政了,赵桓撸起袖子正准备大干起来,不料第二天就传来了令人震惊的军情急报:
金国东路军前锋郭药师部,昼夜行军三百里,突然出现在浚州(今属鹤壁)北部小镇。奉命在当地驻防的威武军节度使梁方平,起初以为是河北草寇,后来探知是女真大兵从天而降,当下一箭未放便屁滚尿流地逃了回来。
就在半个时辰前,童贯、蔡攸、高俅等人担心被金军瓮中捉鳖,慌忙扈从道君太上皇帝乘御舟从通津门离京南下。
“哼,有一个算一个,早晚有一天,朕要将他们全都钉在耻辱柱上!”
赵桓真想把那些临阵逃脱的天朝败类扣下来,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好在噩梦已逝,眼下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耿卿,据你推断,虏军几日可抵东京城下?”
此时他缓缓从御书案后面踱了出来,径直走到耿南仲面前,似笑非笑的盯着这位为人不师表的老学官。
耿南仲现如今是签书枢密院事,也就是所谓朝廷军机大臣,回答这个问题算是专业对口,是以张嘴即来:“回奏陛下,据斥候探报,虏军已经开始浮舟济师,多则五日,少则三日,必会兵临城下。”
赵桓点了点头:“诚如卿言,时不我待啊!”
说完忽然话锋一转,沉声问道:“朕有一桩急务,意欲托付于卿,可乎?”
耿南仲正愁没机会将功折罪,当下受宠若惊,连想都没想便满口应承下来:“老臣愿为陛下赴水蹈火、效犬马之劳。”
赵桓见对方没有丝毫犹豫,这才放心大胆地给他交待任务。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梁方平从浚州逃归之后,一把火将黄河渡口的三山浮桥给烧了。三山浮桥位于京城东北方向的浚县境内,距离开封只有两百多里路程。如此一来,东路金军要想浮舟济师,只有跑到西都洛阳,去抢渡那里的汜水关。
负责控扼河津的老将军何灌,得知消息之后,亲自带兵过去把守渡口,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金军一支骑旅率先抵达汜水关。
何灌麾下足有两万人马,但大都是东拼西凑而来的乌合之众,还没跟人家交手就直接吓尿了,眼下大队人马正在往京城方向溃逃。
赵桓的意思是让耿南仲连夜出城,先用枢府军令止住溃退的逃兵,然后拉着何灌一起干两件大事。
一件是把天驷监圈养在牟驼冈一带的上万匹官马,以及堆积如山的刍豆,迅速转移至东京城内,就放在皇家第一园林艮岳里。
另外一件就是同时在京畿各处坚壁清野,尽快将附近的子女生畜、布帛钱财、粮秣草料等纳入城中,凡是无法迁移的民舍、庙宇、桥梁、庄园等一律纵火焚毁,不给虏寇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这两件事情都很急迫,赵桓最初打算交给李纲去办,后来仔细一想,李纲眼下只是权兵部侍郎,刚刚挤进侍从官的行列,很难镇得住手握重兵的武泰军节度使何灌。
相比之下耿南仲就不同了,既是天子潜邸旧臣,又是执掌朝廷军令的枢府长贰,拿根鸡毛都能当令箭,更何况是奉旨而行,何灌位阶再高也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
耿南仲原以为皇帝交待的所谓急务,无非是在各方势力之间动动嘴皮子,没想到竟是出城搞什么坚壁清野。
要知道,金军已经开始浮舟渡河,万一被他们逮个正着,这条老命还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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