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釜底抽薪(1/2)
梁方平麾下的捉杀军旧部,原本直辖七将,每将千人左右。自从浚州逃归之后,只收拢了五千残兵溃卒。这两日刚刚经过一系列重组整编,现已分置于五座营垒之中。
本军第二将和第三将驻扎在封邱门以里、马行街左右两侧,企图从内部控扼京城的北正门;第四将和第五将分屯于封邱门外数里的袄庙和元宝寺,就像两尊对峙而立的镇门怪兽,随时准备接应城门内侧的第二将和第三将。
至于主帅的中军大帐,也即是牙兵亲随第一将的营垒,却被梁方平远远地安置在了北郊的瑞圣园。
瑞圣园又叫北青城,乃是本朝皇帝祭祀天地的郊外斋宫,不只有屋有舍有垣墙,还有山有水有树林。
值得一提的是,惊悉金人正从三山黎阳渡口浮舟济师,方园百里之内的老百姓早已四散而逃,梁方平可以甩开膀子随意折腾,不会有任何民间自保组织在背后掣他的肘。
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此处地理位置颇佳,正是兵家进退有据的好地方。
“幸亏本帅未雨绸缪......御前禁卫师旅推进到什么位置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梁方平还有心情佩服自己此前决策英明——要是全都在城内驻扎,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被殿前司大军一窝给端了。如今虽说只来了两三千皇宫卫士,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回禀节帅,已经迫近州北瓦子了!”
州北瓦子距离瑞圣园只有五六里行程,若是游奕轻骑的话转瞬即至。
自古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既然人家来势汹汹,咱家也不能坐以待毙!
梁方平瞪着鹰隻一般犀利的眼神,抬起手刀猛然往下一劈:“速速传檄元宝寺第四将、袄庙第五将,立刻向本帅的中军大帐靠拢!”
“得令!”
两名背插五色信号旗的传令兵答应一声,飞身跃上战马,随即绝尘而去。
梁方平目送他们的背影消逝在营垒外面的官道上,突然回转身来,怒视着已经被牙兵亲随五花大绑起来的邵成章,厉声痛斥道:
“好你个下贱奴婢!咱家以诚待你,你却把咱家往火坑里推。皇宫卫士倾巢而出,是不是新官家御驾亲征?果真如此,咱家先摘下你的项上人头祭旗!”
邵成章此时已经成了阶下囚,却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像往常一样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人在做,天在看,我邵成章问心无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官家金口玉言,当廷承诺遣派李侍郎前来赴约,岂会轻易出尔反尔?至于皇宫卫士为何倾巢而出,在咱家看来,不过是扈从奉旨钦使李侍郎,确保万无一失而已。阁下已经走错了一步,倘若一错再错的话,可就万劫不复了。”
梁方平撮着牙花子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或许正是因为梁师成被羁押的前车之鉴,才有了眼下的后事之师。
试想一下,倘若新官家存心剿灭捉杀军,何不动用殿前司的数万大军从东西两面悄然包抄?如今皇宫卫士从封邱门大摇大摆的出城而来,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让梁方平疑惑不解的是,驻扎在封邱门里左右两侧的第二将和第三将,难道都是死人吗?两三千皇宫卫士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正大光明的开出城来,这些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咱家亲手调教的嫡系部曲吗?
他正在暗自纳闷儿,就在这时,一名披坚执锐的亲随部将冲了进来:“节帅!御前禁卫师旅已经逾过了州北瓦子,本将麾下两百五十名弓弩手,正于临界警戒线上蓄势待发!”
“末将叩请节帅示下,打不打?”
“不能打!”
没等梁方平发话,邵成章突然奋力扭动起被箍得像粽子的身躯,扯着脖子大声嚷嚷道:“大敌当前,哪有自家人打自家人的道理?梁方平!你想让这些牙兵亲随跟着你殉……”
“你给咱家闭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梁方平烦躁而又粗暴地打断了:“押下去!把这个该死的奴婢给咱家押下去!”
几个五大三粗的牙兵亲随急奔过来,连推带搡,把拼命挣扎的邵成章弄到大帐外面去了。
那名禀事的亲随部将一直紧攥着钵大的拳头,一声不吭地伫立在堂下静候主帅的将令。
梁方平在室内狼奔猪突了一阵子,突然戛然而止,从牙缝里蹦出来一个字:打!
然而他说完之后,又摸着无须光下巴想了想,及时补充了这么一句:只要御前禁卫师旅胆敢跨越雷池一步,咱们就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雷池在哪?到底打还是不打?
这个模棱两可的命令,恐怕连梁方平自己都不知道具体如何执行,那名亲随部将自然听得一头雾水。
这家伙可能习惯了唯命是从,当下机械地应了个“喏”字,急转过身来,拔腿就往外跑,没承想一不留神砰地撞在帐门里的撑顶大柱上!
所幸这家伙头上戴着宽沿铜制盔帽,否则脑门肯定撞个大疱。
梁方平望着心腹亲信那歪歪斜斜、蹒跚着急趋而去的狼狈身影,心中不禁五味杂陈,随即颓然跌坐在虎头帅案后面的墨漆交椅上,兀自紧闭双目,胸中感慨万千:
现如今已经把太多人牵扯进来,咱家就是想死都不能随便去死了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