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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四十六觉来知是梦
萋萋在漆黑里睁开眼睛,颊畔有温热而轻浅的呼吸,在寂静的夜里绵延不停,似乎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天长地久。可是她知道,那只是理想,只是自己在恒久的孤寂后生出的奢望。像一个饿了良久良久的人,终于获得了一块糖,哪怕明知这块糖是有毒的,也想要一口吃下去。
她看着漆黑里的某一个虚空处,良久后,终于轻轻拿开横在自己胸前的手,起身下床。双脚落地时,身后传来一声模糊的呢喃。她的大脑也随着泛起了一瞬间的空缺,怔怔地站立,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寂静无声无息伸张,饶是她屏息静气,房间里也再无任何消息。她徐徐又疑心自己泛起了幻听,刚刚那声低喃是自己的想望,即便到了这时候还在理想。
她知道他睡着了,他怎么会突然醒来叫她的名字。
她打开一盏落地灯,在朦胧的光线里,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睡衣和大衣,一颗一颗地扣上扣子。伴着手指的行动,指尖一点星光也在流转。影象随着闪耀,穿越时光,回到了他在珠宝店给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
她低头恒久注视,像他逐步把戒指推进她手指那样,一点一点朝外旋转,最终取下戒指,放在床头柜上。
萋萋以为她能够就这样脱离,可是走到睡房门口时,到底照旧停了下来,转头看已往。
那盏落地灯已经被关掉,实在只看得见一团黑影,可是她模糊似乎又望见了那双异样沉静的眼睛,深邃而隽永的双眸,仍旧在悄悄望着她。
萋萋仓惶转头,再一次法式缭乱地离去。
纵然晚上如何疲劳,那根惦惦念念紧绷不放的心弦准时在破晓时分无声地叫醒了他。姚季恒仍旧习惯探手一摸,然而,却又一次触摸到了空荡的虚无。睁开眼睛的瞬间,头一个涌入脑海的清明意识是,她不在了。
他愣了愣,逐步坐起身。被子滑落腰间,冷空气随之而来。他打了个寒颤,蓦然掀开被子,伸手细细抚过她睡过的床单。昨夜在这上面发生的一切像倒放影戏似的清晰闪现,一幕一幕,都是她。手指触摸到酷寒的枕畔,他的心也随着一凉。在清冷而孤寂的空气里,被魅惑的心神终于一点一点苏醒,他心底的不安也越来越大。
入睡前最大的忧虑提醒他,或许她只是老老实实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了,因为今天是婚礼,凭证习俗,她要等他去接她。
这原本是最切合常理的推测,也是他由衷的希望。然而,伴着视线不经意的转移,熹微晨光下,宝石的光线一闪,那点最渺茫的希望终究转瞬破灭。
姚季恒定定看着那枚熟悉的戒指。入睡前的那最后一丝意识,此时现在,似乎成为对他最大的讥笑。
他不知道,是否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快乐,是否人在最快乐的时候都市有恐惧。在昨夜那么极致的亲密无间里,有片晌,他牢牢抱着她,心底深处无端涌来一丝伤感。最后,他只能更紧地抱住她,让她温暖的体温宽慰自己,真切地感受她就在自己怀里。
现在,怀抱已空,入目所及之处,仅有她留下的他给她戴上的那枚戒指,昨夜心底深处那丝伤感再一次猛烈席卷而来。
这天是十二月二十四,平安夜。在姚季恒的影象里,这是他渡过的最漫长的一个平安夜。
他第一时间去了萋萋的出嫁房,纵然她留下了文定戒指,不到最后,他仍旧不放弃。
来开门的夏美茹看着他,脸上有尴尬也有担忧,最后却怔怔流下泪来。而接到消息赶来的温以泽老羞成怒,直骂养了个无法无天的孽子。
在夏美茹的眼泪和温以泽的怒火里,他默然沉静地在萋萋的睡房仔细检察了一圈。行李箱不在,她脱离他的房间后,应该回来过。而衣橱里依次挂着定做好的婚纱和婚宴的制服,尚有她左挑右选特意为制服定做的精致高跟鞋。梳妆台上有今天她该佩带的珠宝首饰,那只翡翠手镯悄悄地放在最现眼的位置,玉色晶莹直扑人眼底。他想起了脱离波士顿的前一天,和她在查尔斯河畔散步,她也戴着这只玉镯。那是他第一次望见她戴上这只祖传的玉镯,也是此前仅有的一次,他原以为在今天她还会戴给他看。
却原来,一切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望。
为婚礼准备的一切,和他有关的一切,她都没有带走。她只带走了自己那天早上收拾的行李箱。也许她一早就企图好了要走,只是他还沉陷在即将到来的婚礼里,直到昨天晚上还信心满怀地以为他们会有一辈子。
最后,他在床头看到了她常听的ipod。她到底照旧留下了一点工具。似乎是在暗沉的深渊里找到了唯一的希望,他牢牢把那只ipod抓在手里。
夏美茹一面抹泪一面说:“昨天晚上她还好好的,穿了婚纱给我看,那么漂亮,我以为今天终于能够望见她嫁人了,那里知道……这个臭丫头,从小到多数臭美,也舍得丢下这么漂亮的衣服,说走就走,也不想想我们怎么办……”
姚季恒抬头问:“她穿婚纱了?”
“对,我还拍了照片……”
唯恐他不信似的,夏美茹慌忙拿来手机,翻找照片。
姚季恒接过手机,放在眼前。他们拍过婚纱照,可是这是他第一次望见她穿为他们的婚礼准备的婚纱。她披散着头发,也许是刚刚洗过澡,不染铅华,可却艳丽特殊,依旧令他转不开视线。他一直都知道她是漂亮的,而穿着婚纱的她美得光华璀璨。
在婚礼的这天,他终于照旧望见了穿婚纱的她。
温以泽瞟了一眼手机荧幕,又看看他的脸色,迟疑着说:“季恒,那今天这婚礼……”女儿已不见,怒气无可发泄,他终于也意识到了眼下最要紧的事不是生女儿的气,而是善后。
姚季恒定定看着笼罩着皎洁婚纱的她,说:“一切照旧。”
除了没有新娘。
夏美茹又开始流泪,喃喃说:“这个臭丫头……”
温以泽仔细考量一番,连忙说:“现在也只能办下去,婚礼仪式就不要了,那就当是我们这边为你和萋萋办一场婚宴,我跟萋萋妈招待客人,就说你们去波士顿了。”
他想得很周到,不仅挽回了自己的脸面,还照顾到了姚季恒的体面。
夏美茹期期艾艾地说:“那你和萋萋……”
温以泽的怒气再次上涌:“你到现在还惯着她!就是你把她给惯得无法无天的!她就这样招招手走了,以为想完婚就完婚,不想完婚就不结了,丢下这样一个乱摊子,那里还管什么以后?我们一家人的脸都被她丢尽了,岂非还要让她再来一次!”
等他停下,姚季恒说:“我等她。”
夏美茹一呆,又哭又笑地说:“我一定找到萋萋,让她快点回来,你们可以在波士顿再重新办一场婚礼……”
温以泽怔了一下,终于默然沉静下来。
没有新娘,温以泽也能够把婚宴办得热热闹闹,宾主尽欢。灯烛辉煌,花影摇曳,衣香鬓影,一场盛宴在举行。隔着门,里头人声喧哗,笑语晏晏,漫天漫地的声音,似要破门而出。
而姚季恒悄悄站在宴会厅门口,视线正前方是他和萋萋的婚纱照。
他还记得那天是个晴天气,风和日丽。为了到达最好的光影效果,他特意选取了向阳景致。于是天不亮就要出发,萋萋险些是被他抱上车的。摄影公司有履历,知道那里景致好,就是得朝上爬了再爬。最后她已经没气力了也没性情了,到了最适合拍摄的地方,摄影助理撑开帐篷,她连忙配合易服、化妆,然后摄影师叫干嘛就干嘛,只求赶忙拍了好解脱。
那时,朝霞终于划破长空,华光万里,辉煌璀璨。像一匹五彩织漂亮缎,灿然流光,铺满了整个天地。
他和她牵着手,临墙而立,身后是满山遍野的霞光。
盛世富贵,天长地久都是今天。
回到房间后,姚季恒站在玻璃窗前,不知道是几多次拨打她的电话,仍旧和早晨他第一时间拨打时一样,关机。而这天机场所有的航班纪录,也没有她的名字。她决绝离去,也不让他找她。
玻璃窗外,江畔灯火阑珊,滟滟然如银河两岸。不知什么时候下雪了,雪花如扯絮,飘飘扬扬。这个平安夜,烟花绚烂,五彩缤纷的富贵热闹,可是隔着玻璃,都和他不相关。
他躺在床上,把脸抵进枕头里,像她睡在这里时那样,可是枕头上明确已经没有一丝她遗留的温度。
昨夜那样蚀骨的柔情,到头来只是梦一场。
她居心诱惑他,留给他半夜旖旎的缱绻,然后心安理得地丢下他,令他在以后的每一个孤寂漫长的夜晚,想念她的温暖。
模糊里,他似乎又望见她穿着红裙子,摇曳而来,妩媚入骨。他牢牢抱着她,只想把她揉进骨头里去,这样她就再也没法脱离了。手指却触摸到了冰凉的枕畔。
觉来知是梦。
厥后,许多的日子里,姚季恒想过许多许多遍那天晚上。显着那么显着,有那么多的征兆,他却沉陷在她带来的庞大的欢愉里,堕情迷色,终究也失了心神灵魂。
那时候,他心满足足地抱着她,入睡前最大的忧虑是打破了婚礼习俗。然而,他忘了,她从来是肆意妄为的,所以她连婚礼也不要了。
她带着他的忖量悄然而去,留下他在这空寂孤苦的世间踽踽前行。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完。(ps,暂时就这样吧,这个收尾章我写了许多遍,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完全满足。作废的前二稿情节很详细,但我以为那样太琐碎了,像流水账,不是要的感受,于是今天这稿索性淡化情节,来几个重点局势形貌。不清除转头我会再次推翻这章重写。)
ps,我感受这周我肯定是进小黑屋的节奏了……
第47章 四十七在路上
三天后,姚季恒终于获得了萋萋的消息,航空公司传来她的航班信息。她在飞往成都的飞机上。他第一时间去往成都,下飞机时,南方冬夜月色清寒,灯火寥寂,空旷的停机坪上有一架飞机正在徐徐起行升天。这太平盛世,人来人往,离合悲欢是何等寻常而微小,他却揪心动肠。这一刻,他停下脚步,抬头遥望夜空。
他在成都停留了下来,可是能够查询的旅馆都没有她的入住纪录。然而,她的气息又无处不在,他只能独自行走在异乡陌头,期待缘分会再次眷顾他们。这座都市随处都有萋萋喜欢吃的暖锅,烟雾缭绕,热气腾腾,虽然看不见她,可是他知道她在这儿,连空气里似乎都是她暖热的气息。他一小我私家点鸳鸯锅,满满一锅菜,红白相间,煮得汩汩冒泡,而耳畔人声沸沸,饭蔬衣食,璀璨俗世。他的胃口也好了起来,像来到此地的大多数旅人一样,拿起筷子享受美食。人生在世,忧虑何其多,在如此鲜活而热烈的生之欢愉眼前,用饭似乎是唯一的事。
第二天晚上,他念兹在兹,仍旧吃的鸳鸯锅。就是这天晚上,在一家嘈杂喧哗的暖锅店里,险些在最不经意的时候,某个词倏然飘入他的耳朵。他凝思细听,原来是隔邻桌的人在谈论进藏跨年。早先,他只是慢半拍意识到——明天事后又是新的一年了。然而,似乎不仅仅是这样,他似乎遗漏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工具。他专注地想,可越是用力越什么也想不起来,紧接着,脑海反而空茫了几秒。等到他清静下来,逐步地,才有一个念头徐徐清晰而真实——西藏。再也不用想下去,他知道这里不会是她的目的地,她只是途径。
由成都去西藏有好几种交通方式可以选择,火车和飞机无疑是最轻松和便捷的,如果不想错过路上的风物,大多人也会选择清静指数更高的包车或者结伴组车队。他却首先清除了飞机和火车——她既然来到了成都,虽然不是为了转一趟飞机或者火车进入西藏。于是,只剩下了风物。他想起了那时在查尔斯河畔和她说起的自驾游,即便没有了婚礼,他们也可以一起去那儿。
冬天路并欠好走,而且高原地域氧气稀薄,独自驾车进入西藏艰险重重。尤其是对一个从未走过川藏线的人来说。这些现实的阻挡和难题,他都清醒地知道。他不是激动冒失的人,可是自从遇见她,他身体里埋藏的疯狂因子汹涌而出,总是一次又一次牵引着他做出更多更疯狂的事。也许那是一个他埋藏得最深的,连自己也不知道的自己,而她仅仅只是映射他的一面镜子,照出了他最本真的样子。
这么多年,姚季恒不乏独自驾车旅行履历。最漫长的一次是三年前,那时外公外婆相继离世,他驾车自北京抵达昆明,然后一路跨越云南、西藏、新疆、尼泊尔、印度,最后又驾车原路返回。那是一趟漫长的旅行,有时会有旅人结伴和他走一段路,有时他一小我私家在路上。整整两个月,长路跋涉,他流放自己,却也寻找自己。就是在那段路上,他决议回来。
而这一次,他只想走她走过的路。
他在最快的时间里理智而审慎地筹备好一切。当新年的第一缕阳光破云而出之时,他已经出发在路上了,橙红色的向阳透过车窗玻璃照在他的脸上,似乎是长城上满山遍野的霞光。出成都后,路况虽然欠好,可是天晴日朗,一路行来,随着海拔的逐渐攀升,远山渺茫,白云如絮,而车前玻璃上反照着大团大团漂浮在蓝得纯粹透明的天上的白云,险些伸手就可以抓一团下来。
他也并纷歧味赶路,十分有纪律地昼行夜息,定时用饭,增补体力,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在路上有时也会停下来休息照相。到达金沙江的时候,是第三天的朦胧,车内的音响早已在上路之初就毗连了萋萋留下的ipod.此时正在欢快地唱黄梅戏《女驸马》里的那只曲子:“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呀,好新鲜。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人人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罩呀,罩婵娟。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我考状元不为做高官,为了多情的李令郎,伉俪恩爱花好月儿圆。……”自从谁人措手不及的早晨以来,姚季恒第一次不觉露出笑来,随着曲子哼唱。入目所及处,金沙江波涛汹涌,桥的另一边就是西藏境内。
所有的车要在这里停下过边检。他下车,站在桥头,不知道几多遍拨打她的电话。而这一次短暂的滴答响声后,电话竟是开通状态。铃声响了良久,最后徐徐归于寂静。他没有再拨一次,她或许是不会接电话的,只要她肯打开手机就好。他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她,然后静默站在江边。
直到身后有人拍他的肩膀,姚季恒转头,眼前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一身帅气的蓝色冲锋衣,笑容热情:“去西藏?”实在这完全是句空话,他们的双脚现在已经踏在西藏境内了。
姚季恒说:“是。”
男子继续问:“一小我私家?我们刚刚望见你下车,没见车内有别人。”
姚季恒点颔首,继续说:“是。”
“我们也要到拉萨。”男子没有任何惊讶,似不以为他独自驾车进入西藏的行为有何不妥,随手朝身后指了指,桥头不远处有一男二女在取景照相,注意到这边的视线,朝他们挥了挥手。“我们准备今天晚上杀到左贡去,你一小我私家又是单车,不清静,和我们一起走吧。前面有段路欠好走,多一辆车我们也走得放心点。” 这个男子有北方人的豪爽,说话十分利落爽性。
姚季恒并不希奇会遇着这样的搭讪,在都市里迎面撞上了,大多数人陌路仍旧陌路,可是一旦在路上,相遇是因为同路,人与人之间的隔膜无形中消散,变得纯粹而单纯,很容易熟识起来。他单车简直不够清静,如果有了车伴,走走夜路也可以尽早抵达拉萨。姚季恒略一思忖,很快也爽性地回覆:“虽然可以,可是我不熟悉路,你们得做车头。”
“没问题,这条线我走过几回,我们开慢点就行。”
男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笑一笑,走远几步到一边接听。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突然转头看向姚季恒,脸色怪异,片晌后又转开视线,声音随风飘扬:“没事,我们现在就在金沙江,那转头再说。”
男子收起电话,走回来笑道:“还没自我先容呢,我叫宋元,朋侪都叫我元子,你怎么称谓?
“我叫姚季恒,喊我老姚就行。”
宋元哈哈一笑:“你还没那么老吧。”又朝同伴招手,“嗨,你们都过来,认识认识我们新的同伴!”
于是,过边检后,姚季恒有了同伴。宋元那一辆车上的人相互称谓都很亲近随意,另外三小我私家是小李子、 夏夏、小吉。虽然,他自己就成了老姚。相互攀谈后,他很快就被当做自己人拉入了这个小团体。
天色不早,他们随即起行,两辆车一前一后。这天晚上九点多,他们一行人到达左贡。姚季恒也和新同伴们一起吃了一顿简朴而热闹的晚餐。用餐途中,各人讲起这趟西藏之行。姚季恒得知宋元车上的四小我私家也并非原本就相识,而是因为西藏才走到了一起。最初是某个想去西藏跨年的人在一个著名的旅行论坛上发了一个帖子找同伴,帖子标题很耸动,用宋元的话说就是特二特抽——“二货们,末日后,我们一起重生在冰天雪地的纳木错”。事实证明,二货照旧不少的,这张二到找抽找骂找死的帖子人气暴涨,看帖的回帖的很快多了起来,然后朋侪传朋侪,徐徐就集齐了一大队来自全国各地的二货。十二月底自驾去西藏无疑被视作疯狂冒险,不仅二,重要的是“作死”。小李子和小吉正好有长假,想明确冬日西藏风物,看帖后就决议了这趟旅行。夏夏是听朋侪讲起有认识的人要去西藏跨年,告退加入。而宋元是临行前被犯二的朋侪软磨硬泡拽来的,因为他曾经驾车走过三次川藏线,川南、川北都熟悉,有了他,队友们的清静有了最强有力的保障。
夏夏和小吉兴致勃勃讲到这里,一脸仰慕和崇敬。宋元却只是大方笑笑:“事情嘛,什么时候都醒目,去拉萨晒晒太阳也好。”
所以,他抗拒不了冬日西藏的太阳,洒脱丢下事情加入。于是,加上其他人,他们一行共十五人,五辆越野车,约定时间后在成都汇合。原来为了讨彩头祥瑞,是定在平安夜出发的,这样不出意外,一边走走停停,一边游玩看风物,元旦之前赶到拉萨跨年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天公不作美,因为大雪阻路,又有队友泛起伤风症状,却不愿放弃难堪的时机,他们在成都就滞留了三天。厥后终于盼到路况好转,疑似伤风的队友身体状态也恢复,临要出发了,一个队员突然说自己有个朋侪想加入。来到成都又等得起三天的,基本都是闲人了,没人那么赶时间。各人讨论后想横竖已经延长三天了,为了跨年加紧赶路不仅不值得也太不清静,车子也还宽敞加得下一小我私家,索性再等一天同伴又有何妨,西行路上跨年不是更有滋味么。于是一帮闲人继续在成都吃吃喝喝了一天,一直到元旦前三天才自成都出发,声势赫赫十六人一路向西。
姚季恒听到这里,突然问:“尚有四辆车呢?”
夏夏脸上泛起了愧疚:“是我拖累了元子哥……”
宋元哈哈大笑:“哪儿的事,出门在外,清静第一。”转头又回覆姚季恒,“他们先去林芝了,夏夏泛起了一点高反,我们在稻城多呆了一天看情况。”
夏夏微笑望着宋元,等他停下,才叽叽喳喳补全整件事。因为夏夏在稻城亚丁有了高原反映,她是头一次来西藏,又是在高原反映最恶劣的冬天,审慎起见,队友们不建议她硬着头皮连忙跟大队伍继续前行。夏夏对这趟旅行憧憬已久,**肋事情都下刻意告退了,就是为了能够在西藏停留得更久,在稻城望见绵延升沉的群山间遮盖的藏寨就心下震撼,那里肯连西藏境内都没真正踏入就原路折返,连忙就流泪了。最终商量后,宋元说自己这辆车在稻城停一天,如果夏夏适应了高反,状况有所好转,就带着她继续前往,否则连忙送她坐车回成都,他再带着其余人连忙赶路。宋元是老驴友,驾车一向审慎小心,单车落队也没关系,所以就叫另外四辆车先走了,到林芝再汇合。
顿了一下,姚季恒问:“我们明天能到林芝吗?”
宋元说:“我们也有这个企图,只是明天有点赶,还要过几个险段,如果天气好路也好走,我们就晚上赶去林芝八一和他们汇合;如果天气有变,我们照旧清静第一,走慢一点,明天到波密,后天早起赶到八一。”
姚季恒不做声。
宋元又笑着说:“冬天不是西藏雨季,想要遇着雨雪的时机照旧不大的,你看我们这一路走来天气都还不错,所以明天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能赶路我们只管赶路,而且明天一路上的风物都很好,错过了挺惋惜的,你第一次走这条线可以看看。”
小吉嘻嘻哈哈问:“老姚,我们都讲完自己了,轮到你了,你怎么这时候来西藏?照旧一小我私家开车……”
小李子增补:“看你的车和装备挺专业的,原来以为你和元子哥一样自驾走过川藏线,原来照旧头一次啊,原来你也够二的啊……”
夏夏增补:“还不是一般二,而是比我们还二还抽……”
等他们欢喜挖苦完,姚季恒才说:“我来见我太太。”
几双视线不约而同望向他手指上的戒指,夏夏连忙八卦了:“哦,你太太也在西藏?”
姚季恒说:“是,她来晒太阳。”
宋元哈哈大笑:“我们可都是来晒太阳的!”
也没人再继续好奇地问他为什么没和太太一起,如果能够一起,他虽然不会一小我私家。旅行在路上的人各有各的故事,有缘相遇,结随同行,自当珍惜,又何须密查私密。所以,虽然嘻嘻哈哈相谈甚欢,他们也都明确尊重人心,为他保留一块自己的地方。
第48章 四十八长路行
姚季恒一夜无梦,醒来时天还没有亮,却神清气爽。或许是这几个月坚韧不拔的早磨炼,使得体质维持在最佳的状态,他一路上都没有任何高原反映,在海拔靠近四千米的左贡睡了出发以来最牢靠清静的一场好觉。
因为有在今天赶到林芝的想法,宋元也把出发时间定得很早。天还蒙蒙亮时,他们已经吃过简朴的早餐开车走在路上了。思量到他一小我私家独自驾车,宋元说:“太闷了,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于是叫小李子坐到了他的车上。
姚季恒知道宋元是一番盛情,今天的路况是西行路上的一大磨练,要经由川藏线上所谓的天险路段,是这段漫长旅途之中最艰难的蹊径,驾车需要格外小心,尤其是第一次走这段路的人。这些也是他上路后才逐步知道的。他只给了自己一天的时间,出发之前没有多余时间详细探查途径的各段路况,只从一个朋侪那里得来了详细线路图,又找人借来了一辆性能良好的越野车,车上已为他进藏备好了医药箱和便携式氧气罐。他买了冲锋衣和睡袋,把自己带来成都的行李箱塞进后备箱,这样就上路了。关于路况,许多都是上路后使用晚上睡觉之前的空闲时间查询而来。自成都这一路行来,因为天气好,比起旅游旺季,路上车子也不是许多,他走得还算顺利,遇着坑洼崎岖的路便慢行,平展笔直的路也可以走快点。然而,今天的路却是和路自己的优劣无关的,路早已是人为修缮的公路,可是大自然的险峻神奇,是人力一时无法企及和预料的。小李子去年和人包车走过川藏线,自然对路况有更深刻的认识,多一小我私家在车上,也是多了双眼睛,不仅可以提点他注意路况,也可以偶然说说话,缓解长时间驾车的枯燥疲乏。宋元和小李的全然信任,也令他更多了一份责任感,一路上格外审慎认真。
这天路上的风物却好得不得了。纵然姚季恒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漂亮的景致,一路行来随着海拔的攀升,不管有没有阳光,一直徜徉在天高云阔的绮丽风物之中,却仍然深深震撼。穿越荒芜的雪域高原,途经漂浮蓝天白云的澄净海子,在偏僻艰险的崎岖长路上却有最澄澈的蓝天,最白的云彩,五色经幡在风中摇摆,梵音声声,朝圣者的脚步寂寂。入目所及,一切的一切重重撞进他的心底。他也终于明确萋萋为什么会对这里如此执迷。他不知道她来过频频西藏,但他知道她不是兴之所至选择了这里,这次不会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也知道,有一天,他还会回到这里。
出左贡不久,因为有险路,路上有限速关卡,照旧限时抵达。即便有心赶路,他们也不行能在划定时间之前出下一个关卡。所以车行缓慢,走走停停。幸亏天气晴好,路也不算难走,如果没有意外,晚上是可以赶到林芝的。而风物又是那么好,令人忘忧。有一段路,车子走在盘山公路上,一个拐弯,又一个拐弯。姚季恒不知道一共有几多道拐弯,可是在途中的某一个拐弯时,他眼前豁然开朗,密密匝匝的弯曲长路盘布围绕在蓝天白云之下,像是人生路。无论有几多道拐弯,走过了却又是一番景致。
姚季恒悄悄开车,只是中途在然乌湖边停车休息看风物时,随手特长机拍了一张照片,再次发给了萋萋。这一次,他也写下了一句话:“萋萋,你看然乌湖。”
然乌湖边有积雪,映着冬日的暖阳,莹白如玉。而围绕湖泊的高原冰川渺茫屹立,雪光璀璨。近处的一大片绿树在皑皑白雪里,如同沙漠里的广袤绿洲。
宋元是一个业余摄影喜好者,十分熟练地支起三角相架照相。夏夏和小吉更是手机、相机没离手。小李子却找了块清闲,一面拿出炉头炊具烧水,一面做深沉状,说自己这回就用眼睛看用心感受。遭到了夏夏和小吉的深深藐视:“装什么装,之前你可没少拍!”
小李子笑呵呵:“就是拍多了才要歇下来看看,再说我也来照相,谁烧水泡面给你们吃!” 为了节约时间,他们没有在途径的餐馆停下吃午餐,而一致决议一鼓作气赶到然乌湖边吃泡面。
姚季恒也只拍了那一张照片,站在一旁看夏夏和小吉频频照相时,也忍不住想,要是萋萋在,恐怕又得催着他照相了,不管是手机照旧相机。
小李子约莫是看他一小我私家静默站立怪孑立的,等水烧开的间隙,拿起自己的相机对他说:“老姚,看你这一路都不怎么照相,我帮你拍几张照片留个纪念吧。”
这下,夏夏和小吉又在一边笑闹起来,一边把镜头对向他,一边叫:“还说不拍,显着就见什么都想拍,连路上的牦牛都不放过,我们哪小我私家你没偷拍过!”
小李子狂言不惭:“那是因为你们在我的镜头下都泛起出一种无与伦比的美感,你们得谢谢我帮你们留下了漂亮的瞬间……”
姚季恒很少照相,总以为一个男子对着镜头有点希奇,那时和萋萋的婚纱照也就只有一半是合照,剩下那半就是萋萋一小我私家了。所以,小李子给他拍了一张照片后,他便笑着接过相机说:“我给你也拍几张吧。”
他一连给小李子拍了好几张照片。水烧开了,小李招招手说不拍了,跑去泡面。姚季恒拿着相机翻看拍好的照片,也望见了小李镜头下的自己,一身玄色的冲锋衣站在猎猎寒风之中,身后是积雪的高原荒原和澄澈的湖水,大朵大朵的白云飘浮在一望无际的碧蓝天空之上,似乎无穷无尽。他一瞥之下,仍然以为怪异,很快按下一张。是小李之前在车上拍的风物照,他认出了是早上途径的地方。小李子这一路行来简直拍了许多照片,他顺手一张一张快速看已往,突然眼前却似乎有什么一闪。而手指太快,那张照片已经跳过。他又逐步地倒回去,第一张不是,第二张……他停下了手指,视线徐徐地定在了这张照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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