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番外:赵学尔的十八岁(1/2)
赵学尔十八岁那年,南唐的神武太后死了。
当了三十年傀儡的皇帝执政,内有戾王造反,外有敌国侵略,一时间朝局动荡,内忧外患。
赵学尔的父亲赵同是承州刺史,承州位于南唐西部边境,与朔方接壤。
一个月以前,承州被朔方的十万大军包围。
皇帝派京都南城守卫大将军张厚领五万定西军,助戍边将领柳举直击退敌军。
昨日南唐在狭关道大败朔方,朔方国君盛金带着四万残兵败北而逃。
但赵家人却并不高兴。
赵同夫妻带着三个儿女用午饭,餐桌上的氛围极其沉重。
赵同唉声叹气:“今天祭奠柳将军的时候我见到张厚了,他想带定西军入驻承州,柳小将军以‘非承平军不得入承州城’为由拒绝了。”
“他还有脸去祭奠柳将军?若不是援军迟迟未到,柳将军夫妇怎么会战死沙场?可怜柳家兄妹一夕之间没了爹又没了娘。”赵同的妻子沈方人忿忿地道。
赵同道:“虽然张厚暂时没有强行进城,但我觉得他不会善罢甘休。”
沈方人道:“我要是柳小将军,就一刀把张厚杀了给柳将军夫妇报仇,哪里容得下他在灵堂上猖狂?”
赵同摇了摇头:“你知道什么?如今我们都要依靠张厚才能保住承州,柳小将军不但不能把他怎么样,恐怕将来还要听他的命令行事。”
赵同夫妇口中的柳小将军,是柳举直的儿子柳弗愠。
目前由他率领剩余的几千承平军驻守承州,却也只是勉力支撑。
昨日狭关道之战,除了留守城内的几千人马,柳举直夫妇率领的承平军几乎全军覆没。
而张厚率领的定西军却只损失了几千弓箭手,现在仍有四五万人马驻扎在萧州。
盛金虽然战败撤离了南唐,却在清州屯兵四万。
清州与承州隔界相望。
如果盛金再要攻打承州,柳弗愠根本无力抵抗,只能依靠张厚的定西军才能与之对抗。
承州本是军事重镇,承平大将军柳举直率领两万承平军长期驻守于此,负责承州和周边十数个州府的防御军事。
柳举直的官职比赵同高,遇事有决断。
但性情宽厚大度,从不仗着官职高插手地方政务。
因此,赵同与柳举直在一处分掌军政十几年,从未生出龃龉,赵柳两家的关系也十分要好。
这次狭关道之战,柳举直本与张厚商议,联手伏击盛金的十万大军。
但张厚的援军迟迟未到,导致柳举直夫妇战死沙场,承平军全军覆没。
赵同夫妇为柳举直夫妇鸣不平,一来是因为赵家与柳家关系亲近,二来是因为张厚有意入驻承州。
但张厚的品性却让赵同十分担忧。
“以后若是张厚入驻承州,只怕不像柳将军那样好相处,你们日后出去也要小心说话行事,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以免冲撞了这位京都来的大将军。”
虽说守边将领不管地方政务,但若是张厚仗着官职高拿大,就是赵同也惹不起他。
沈方人听说张厚这么了不得,气势立马矮了一截儿:“我们什么时候不守规矩过?大不了以后都少出门,免得出了什么事掰扯不清的添些晦气。”
赵学尔的庶出哥哥赵学时,和她的同胞弟弟赵学玉都跟着附和。
只有赵学尔端着个饭碗,面无表情地道:“不仁不义之人,该杀,张厚不配进承州城。”
赵学尔说话向来冷冷清清,仿佛多个升降调都费劲。
但就是这么寡淡的一句话,却震惊了所有人。
“你知道什么就杀杀杀的,人家有几万兵马,你杀一个试试?”
赵学时率先嚷嚷着反对。
沈方人谨慎地看了看左右,低声道:“噤声!这样的话以后在家里也不许说,张厚以后入驻承州,你父亲都得罪不起,若是传出去让他知道了,那可了不得!”
赵学玉年纪还小,不知道赵学尔话中的严重性。
但听得沈方人训斥赵学尔,便也跟着“嗯嗯”的点头,仿佛他能听懂似的。
赵学尔却不理会别人,只盯着赵同看,等着他表态。
赵同道:“你以为柳小将军不想杀了张厚吗?柳小将军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盛金对承州虎视眈眈,我们所有人都要依靠张厚才能保住承州,柳小将军不但不能把张厚怎么样,只怕将来还要听他的号令行事。”
赵学尔道:“难道要指望一个无信无义之人保护承州?”
赵同当然知道张厚的为人不可信:“可是不依靠他,又能依靠谁呢?”
太后薨逝,陛下初掌朝政,如今的局势是内忧外患。
这五万定西军已经是东拼西凑出来的,朝廷再没有更多的援兵能给他们。
赵学尔刚想说些什么,环顾四周,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父亲,我有话要单独对您说。”
赵同与赵学尔移步书房,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留。
赵学尔谨慎地栓上了门,这才对着赵同耳语了一阵。
“什么?不行,这样做太过冒险!”
不待赵学尔说完,赵同便下意识地反对。
赵学尔道:“擒贼先擒王,这样做既能捉住盛金大败朔方,又能除掉张厚以慰忠烈。不但承州再无后患之忧,那些对南唐有觊觎之心的边陲之国,也得掂量掂量他们自己承不承受得起战败的后果。如此一举三得,虽然冒险,但值得一试。”
赵同却十分犹豫。
因为赵学尔的计谋,无论哪个环节出错,就会变成引狼入室,身败名裂。
他一辈子都小心谨慎,才能在这纷乱的时局之中安于一隅,实在不愿意这样冒险。
赵学尔不知赵同心中所想,再接再厉地劝道:“一旦我们捉住了盛金,无论朔方最终会不会归顺南唐,至少可以让他元气大伤,十年之内都不敢再骚扰南唐边境。父亲,您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赵同只觉得赵学尔所说都是天方夜谭。
“张厚是朝中三品大员,位高权重,别说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故意拖延时间,延误军机,就算我们有证据,那也应该奏禀陛下,请陛下裁决,我若是擅自杀了他,便是以下犯上了。再者,如今有张厚带兵保护承州,盛金就打不进来,若是我自作主张打开城门,一旦你所说的计谋被盛金识破,到时承州失守,南唐陷入危境,我们就是千古罪人了。”
“只为了除掉一个董重,就将城中几十万百姓置于危险之境,实在是本末倒置了。至于国家该如何抵御敌辱,那是陛下该考虑的事情,我只要能保住承州不落入盛金的手里,就是万幸了。”
赵学尔据理力争:“张厚为了一己之私,就能设计让柳将军夫妇战死沙场,让承平军全军覆没,让盛金带着四万大军逃脱。父亲难道能够确保他入主承州以后,不会再为了一己之私献城投降吗?
赵同道:“若真是那样,便是我时运不济,天要亡我,至少我不会背负千古骂名,纵然是死也死得忠烈。”
赵学尔还要再劝。
赵同却已经喝止她:“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此事也不许你再向任何人提起。”
赵同油盐不进,赵学尔无法,只能先回了求安居再想办法。
她在房中坐了一会儿,想着还是不能把承州的命运交到张厚这样的人手中。
于是决定直接去柳府,与柳家兄妹商议此事。
赵学尔带着侍女如鱼和不为,刚走到大门口,就被守门的人拦了下来。
“女公子,刺史交代,近期不许女公子出府。”
赵学尔心中明白,赵同是无论如何不敢在这件事情上出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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