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乐章（2/2）
“看报纸看来的。”
“原来是这样。”韩悦悦似懂非懂所在颔首，又一脸神往地看向夏娜，“夏娜比我年岁大，但皮肤怎么会这么好，就跟sd娃娃似的……我就是老化妆，眼角都有细纹了，呜呜，我要去打肉毒素去细纹。”
裴诗把盒子盖好，递给韩悦悦：
“人类的脸上有四十多块肌肉，大部门都不能有意识地控制。botox会令肌肉瘫痪，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如此一来，你不仅能获得sd娃娃的脸，还能获得sd娃娃的僵尸心情。”
韩悦悦凝滞了一下，抓着裴诗的胳膊使劲摇晃：“诗诗你这没同情心的女人，嘴怎么这么毒！”
已至夏末初秋，秋老虎把车道烤得各处如焚。
冬风卷席而过，掀起一股火烧般的热浪，将绿色的草坪晒成了一个个细细的卷儿。夏承司和彦玲在路边期待司机把车开来。他不喜欢暖色调的季节，修长悦目的眉毛微微皱起，但眼睛不时瞥了一下远处正在被韩悦悦抓着胳膊乱摇的裴诗。
彦玲看了看夏承司，低声说：“适才韩悦悦拉小提琴的时候，裴诗给了不少提示，看样子说她自己不懂音乐，是谦虚了。”
夏承司掏脱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她没说她不懂音乐，只说不懂乐器。”
“她的性格挺冷漠的，确实不适合玩乐器。”
过了许久，夏承司才迟迟回了一句：“撒谎的。”
“啊？撒谎？”
再次问，夏承司就没再回覆了，只是看着停车场的偏向。彦玲很好奇，但也不敢再多问下去，只是看着裴诗，想从她那里看出点什么名堂。
这时车来了，裴诗和韩悦悦也加速脚步跟了过来。
保镖为夏承司拉开车门，夏承司没转头直接坐进去，并下令司机把空调开到最大。车开了以后，话痨韩悦悦很想说点什么，但车里一片死寂让她缺乏打破默然沉静的勇气。
没多久，夏承司背对着后座，声音降低：“裴秘书。”
“怎么了？”裴诗起劲镇定地答道。
夏承司侧过头，长长的睫毛下眼神冷淡而沉静：“实在爱因斯坦也拉了一辈子小提琴，但知道的人却没几个，你知道为什么吗？”
裴诗有些莫名，但想了想照旧说：“因为他是科学家。”
“他写出了狭义相对论，提出了能量——质量方程公式，一生很有作为。”夏承司看向她，“可是，这个方程式也很讥笑地让人类研发出了核武器，所以人们记着了他。”
裴诗的心突然提了起来。
谁人细节，是不是真的被夏承司望见了……
适才他们一行人出来得太快，韩悦悦到门外才找到时间装小提琴。在韩悦悦打开琴盒的时候，她资助拿了一下小提琴。之前在演奏厅里她遇到过弓，拿弓的时候她也特别注意过没用专业的姿势，可是到这一刻各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她却放松了警惕，下意识就把小提琴往右手胳膊和右腰之间夹了一下。
这个行动是小提琴手们拿琴就位时的尺度姿势，懂点音乐的人都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要害就在于，她刚夹住发现夏承司正在看自己，居然条件反射做贼心虚一样，把琴放了下来。
一想到这里，她就又悔又恼，想一头撞在车窗上死，但照旧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倒以为这和核武器没什么关系。很简朴，他在科学上推翻了牛顿的信仰，但小提琴却没能凌驾帕格尼尼，所以没人知道他拉小提琴。”
片晌，夏承司才背对着她随口答道：
“是么。”
裴诗屏住呼吸。
夏承司这算是在试探她，体现她如果她做得太偏激，会引发灾难么？
可是，虽然他妹妹是音乐界的，他本人却未必会对音乐有这么多相识。他肯定也不能确定她的真实身份，否则不会一开始就让她进他的公司。
究竟以前在英国时，他是属于那种天天打工勤奋学习的好孩子，和柯泽那群纸醉金迷的令郎哥儿巨细姐基础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只管跟她是一个学校，但从来没有正面说过几句话。
印象中，只有那么一次……
*********
七年前。
英国伦敦。
深秋湿润的阴天，国殇纪念日前后，田野沾满雨露的巨型海报上写着大字“pleaserememberthosewhodon'treturn”。市内街上的英国人都穿着玄色正装，胸前别着黑蕊红瓣的虞尤物小花，追悼那些在世界大战中死去的英联邦亡灵。
四区的住宅区里，柯诗却在悼念地面的一堆纸。
夏娜摇摇晃晃地跪在床边，手中的红酒泼出来，溅在那叠纸上：
“你看看你哥，今天晚上他要去mayfair的party里私会谁人贱女人，我打电话跟他妈起诉，你猜他妈说什么？”
柯诗看着那一叠无辜的论文和上面柯泽的名字，叹了一口吻。
这份论文可把她折磨够了，字数多不说，还要求把小组讨论里的内容写进去。柯泽基础没去上过课，她去找他要了外国同学的电话号码，说了半天才让对方想起谁是柯泽，告诉他们柯泽得了癌症正在住院，才说动他们给出运动讨论的文档。奋战了一天一夜，她总算写完了几千字打印装订好，夏娜居然冲进房里就来了这么一手。
柯诗把论文拾起来揉成团丢掉，又对着电脑重新打印了一份新的。
夏娜已经很醉了，说话也迷糊不清：“你看，我把他家几十万的好酒都……都快喝完了，他却一点也不心疼，他还送那女人爱马仕……嗝，我跟他妈说他送那女人爱马仕啊，你猜他妈说什么，说叫我忍啊……”
柯诗对这件事已经不想再给予什么评价。
柯泽和朋侪到夜店泡妞同时看中一个玉人，玉人首选是高富帅柯泽，但知道柯泽有女朋侪夏娜，就开始玩手段在两个男生之间挑拨，想要让柯泽嫉妒。柯泽重哥们儿情义，把玉人让给了兄弟，并说：“这女人真能闹腾，你玩完她就甩了吧。”朋侪听后绝不客套地和玉人打得火热。一周之后，柯泽得知二人居然开始恋爱了，马上气得不行，回来跟夏娜说了这事，还问夏娜“你以为他是不是不够哥们儿义气”。
夏娜一向知道柯泽在外面沾花惹草，也都选择不闻不问，但他亲口告诉自己照旧第一次，又哭又闹了好几天。柯泽最后受不了致歉收了心。无奈夏娜自尊心强，奋不顾身地随处跟人说，最后甚至告诉了定期来访的柯诗。柯诗听后也没太生气，就淡淡地去问了柯泽一句：“你出去泡妞就算了，以为告诉自己女朋侪合适么？”
柯泽一脸无所谓：“我早就跟夏娜说了我不爱她，是我妈非要我们在一起。”
柯诗冷淡地说：“等什么时候你能反抗你妈再说吧。”
那之后，柯诗就一直在家里帮柯泽写论文。直到这次回来，夏娜已经醉得不成人样了。她靠在床沿，晶亮的眼中满是眼泪：
“你说，他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爱我……有时候我以为他把你看得比我重要多了，那天你去说了他以后，他跟我发了好大的性情，质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然后摔门就走，到现在一直都没回过家……”
帮柯泽交好论文后，柯诗去了mayfair，想询问柯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伦敦以致世界上租金最贵的地段，大部门工业开发于十七世纪中叶到十八世纪中叶，聚集了大量的豪华商店和奢侈旅馆。
一场雨事后，路上挤满了闪闪发亮的名车。
左边是喧嚣富贵的购物街，右边是红砖白墙的欧式住房。乳白的窗台上种植着大红色的花，门前吊着绿色的植物篮子。怀旧的英国绅士身穿黑风衣，头戴大礼帽，拿着雨伞穿过靡丽的街道。眼前的一切，在阴雨天色彩浓郁得似乎一幅经典的油画。
然而与这一切格格不入的是，一家大型俱乐部前面站了一群年轻的亚洲留学生。他们衣着华贵，手叼香烟，目中无人地用外语侃侃而谈。
这群人就是柯泽的雷达，有他们的地方往往就有柯泽。
柯诗走已往，原本想问问柯泽在那里，却听见一个女孩子大笑起来：“适才谁人bartender居然真的是夏承司？他怎么会在这里打工，今天可是周末啊。”
另一个女孩连忙颔首：“听说他打了不止这一份工，我一个姐姐在barclays高层事情，说去年暑假夏承司到他们那里应聘过，老板很喜欢他但照旧把他拒了。你知道银行都不收暑期工的，所以之后他就找龙哥他们先容到这里了。”
“他似乎真的很缺钱，还帮苹果当过推销员，我上次跟我朋侪在bondstreet那里看到过他。你说，是他爸不管他了，照旧他家不行了啊。”
“应该是他家不行了，你没听说么，他哥接班以后盛夏股市情形一直很糟糕。实在他如果不是平时那么狂妄，现在也不会混这么惨。平时叫他出来玩他基本都拒绝，在学校也只跟外国人和那帮死念书的人待一起，frank他们看他不爽良久，现在已经进去逗他玩了。”
“那我们也不能错过好戏，赶忙进去看看。”
柯诗没有插嘴的时机，那帮女孩就先溜进俱乐部了。
夜店这种地偏向来聚集了视觉系动物，只要妆扮的够惹眼，没人会注意你真正长什么样。柯诗穿的却是玄色衣裤，在这个聚会里实在很普通。只是不少人都认出来了他是柯泽的妹妹，一路上总是会遇到主动向她频频示好的人，其中不乏红靴金发的起义帅哥，和穿着豹纹却涂了粉底的名堂玉人。
在这样一群盛饰艳抹的人群里，吧台前穿着简朴白衬衫的夏承司竟格外显眼。
他面无心情地调酒递酒，熟练地在三色b52上焚烧，偶然回覆身边英国同事的话，完全无视酒吧前一群满脸挖苦的富家子弟。
在其他人没注意的时候，谁人叫frank高壮男生带头已往，把手里的龙舌兰倒入了夏承司才调好的b52里，然后接过来喝了一口，呸了一声：“我靠，这是什么工具，你会不会调酒啊！”
听见他的吼声，旁边的调酒师也转过头来。然后frank扯着嗓门用口音很重的英文说道：“ittasteslikea**!”
夏承司绝不畏惧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忙自己的事。
几个英国人接过那杯酒，喝了一口，用犹豫的眼神看了一下夏承司。夏承司接过那杯酒倒掉，便重新调酒去了。谁知他又调好一杯，frank故技重施，又吵又闹。
到这里，连英国人也看出了frank是在居心为难夏承司，叫夏承司已往和他们把私人恩怨解决了。
夏承司走出来，琥珀色的眼睛在灯光下靠近透明：“说吧，有什么事。”
“哈哈，好一个能屈能伸的贫穷贵令郎。要不是你把樱桃蛊惑跑了，老子都市有些浏览你了。”frank一脸痞笑地看着他，“怎么，家里的钱败光了？现在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打杂，接下来是不是要去当鸭子了？”
旁边一个瘦高的男生推了frank一把：“哪有，鸭子也要有征服女人的能力才可以啊。他啊，恐怕只能拍同性恋三级片吧。”
frank一愣，连忙跟其他人一起狂笑起来。倒是随着过来看好戏的女孩子们，心情就有些尴尬了——她们嘴上说他欠好，但要说没有偷偷仰慕过他，那也绝对是假话。
效果，夏承司只是扯着一边嘴角冷笑了一下，转身就走。
frank被无视，恼羞成怒，捉着夏承司的领口就想把他拽回来。但他没拖动夏承司，夏承司反倒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他。
“放手。”
——说出这句话的人，并不是夏承司。而frank那只粗壮的手上，又叠了一只纤长的手。
所有人回过头去。
迷乱的灯光一道道照在眼前女生的脸上。她留着齐耳的玄色短发，发尾微微往内卷，轻扫在白皙瘦削的面颊。与嫣红嘴唇格格不入的，是漆黑冷漠的眼眸。
对他们这群人来说，这个女生并不生疏。可是，如此近距离地对话却是第一次。
要说柯家重视她，他们却让她和她弟弟住在伦敦六区外；要说柯家不重视她，她不外是养女连姓也随着改了，而且读的也是最好的大学；更让人费解的是，柯泽基础不让任何人提她的名字，和她相处的时候却百依百顺……一直不能明确她和柯家到底是怎样的关系，所以frank态度也放软了一些，试探道：
“呀，原来是柯诗小姐，怎么没和你哥哥一起？”
柯诗基础不买账，只是用食指点了点frank的手，一字一句道：
“我说，叫你铺开他，你这火腿原料。”
旁边的人都倒抽一口吻。
frank的绿豆眼连忙瞪成了凡人的巨细，拽着夏承司的手也有些发抖。险些所有人都在担忧他可能下一秒就会动手打人了，但柯诗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不仅没有丝毫畏惧，还提高音量道：
“你听不到我的话么？铺开他，然后滚开。”
奇迹发生了。
frank提起一口吻，居然真的放手，带着他的朋侪滚开了。
他刚一走掉，吧台前的英国人和女孩子们居然都激动地拍手。不外夜店里太吵，掌声很快就被音乐淹没。
夏承司看着他们离去，居然毫无谢意，回过头对柯诗淡淡一笑：“秋天连马蜂都不蜇人，柯小姐却照旧名不虚传，把人咬得满头包。”
“看你可怜而已，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柯诗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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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夏承司之后多年，裴诗总会有些纪念少年时的热血。
直到那家俱乐部连带扑面的赌场酿成盛夏团体工业，她才知道其时的正义感简直就是搞笑——夏承司在俱乐部里当酒保，在苹果专卖打工，实在只是为了未来的收购做实地考察。
如果因为其时一时激动让他彻底记着了她，并到多年后的今日认出了她的身份，那她可能做梦都市被自己气醒。
不外，只要他不揭穿她，她决不会多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