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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琰,湘南。”门外突然有人在说话。
阮湘南转过头去,只见自己的母亲站在门口,她手上还捧着一大束鲜花和一个果篮。她走进病房里,病房里的所有桌子柜子茶几,甚至窗台都全部摆满了果篮和鲜花。阮湘南走已往,接过她手里的果篮和花束,把果篮放在墙边,又把花束的外包装拆开来,换掉了花瓶里的鲜花。
她做完这些,就听卓琰说:“我想下楼去走走,阿姨你要不要一起来?”
他是想为她们制造谈话的时机。
阮湘南知道自己如果再不领情,就是不知好歹。他们乘电梯下了楼,卓琰很快就托故脱离了。
阮湘南坐在长椅上,挣扎着想启齿。忽听母亲责问道:“卓琰住院了,还在你上班的医院住院,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阮湘南只以为有点生气,强压住怒气道:“我忘记了。”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会忘记掉?如果你早跟我说,我就会早点来看他,现在弄得多尴尬?”
“那又怎么样?卓琰生不生病住不住院你何须这么紧张,”阮湘南转过头,“当初我跟爸爸在一起饿肚子受苦的时候你怎么就不紧张?”
“其时我是有心事的!”
好了,终于谈到她不敢提及的话题。
阮湘南皱着眉:“什么心事?”
“那年我才刚刚二十岁,跟你爸爸私奔,又被抓回去,我敢认你这个女儿吗?我不能啊,如果我认可了,我以后的日子应该怎么过?”
真是自私。阮湘南冷冰冰地启齿:“你那时候二十岁,已经成年,就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认真了。”
“你这是什么口吻?你教训我?我好歹也是你妈妈啊,你怎么敢这样说话?”
“二十岁了,”阮湘南顿了顿,加重了咬字的字音,“二十岁的时候还不知道避孕,二十岁去找男子玩可是不会用安=全=套,最后玩脱了才知道忏悔——二十岁,你二十岁之前是活在真空世界里吗?”
她的母亲恐慌地看着她,那瞪人时就睁得圆圆的眼睛像是蓦然被猎人攻击的小羊羔。她定了定神,像是要维护自己当母亲的尊严:“你这是什么心情?!你尚有把我当成你妈妈吗?我知道你就是以为自己头脑好效果好读到博士了,就以为跟我纷歧样了,就算我没把你养大,岂非我不是辛辛苦苦妊娠十月把你生下来的?”
“我宁愿你不要生下我!”阮湘南站起身,这场谈话再也无法维持下去,她掉头就走。卓琰就在不远处,见她急急遽地走过来,想启齿问,待看到她脸上紧绷的心情怔了一下,那句话就没有问出来。
阮湘南直奔到医院的餐厅,点了一杯冰柠檬水,冰块的冷气直入胃部她才恢复了点知觉。
她又点了杯奶茶,捧着杯子茫然往外走,路上有遇见用饭迟了的医生,见她这样失魂崎岖潦倒的样子都忍不住问:“阮医生,你是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阮湘南只得摇摇头。
她以为自己是病了,得了偏执病,还病入膏肓了。
显着知道说那些争锋相对的话没有意义,却照旧忍不住说了,说完以后就会引起争吵,最后又铺张了一次她们能够息争的时机。
她走回之前坐过的那张长椅,她的母亲笃志在哭,卓琰则坐在边上轻声慰藉。她又往前走了几步,身上的影子投射在他们眼前,把漫天满地的阳光遮住。
她轻声地、带点疲倦音调地开了口:“妈妈,我下周就要去英国学习,要半年时间。”
她的母亲抬起头,看着她,连睫毛膏都哭花了。
阮湘南在她眼前蹲下来,仰起头看着她:“我走之前,是想跟你和洽的。”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她皱着眉有点难受的样子,“以前我每次有这个念头,最后都照旧不乐成,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卓琰转头,望见她蹲在眼前,眼角不停地有眼泪掉下来,一滴一滴,在阳光下闪着光。他整小我私家都愣住了。
“妈妈,我不知道怎么做,你教教我……行不行?”
他竭尽全力才气控制住,不要把手伸向她的脸,她带着眼泪和伤心心情的脸。
“禁绝哭,”她的母亲终于红着眼睛启齿,“你适才说了这么难听的话,你哭什么?把你手上的饮料给我,我口干了。”
阮湘南把奶茶的杯子递已往。
母亲喝了一口奶茶,又重新吐回杯子里,很嫌弃的样子:“全部都是奶精,这种垃圾食品亏你吃得下去。”
阮湘南带着泪笑了:“我天天都吃这种垃圾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