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1/2）

段砚行在床边坐好，推测了几种可能性后，慎重地问：“苏文，有什么难题你直说，我们也算是朋侪，我没想到你会酿成这样。”

因为震惊太过，他的语气不够温和，反而有些质问的意味。

正想弥补，苏文逐步抬起头来，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眼光看着他，眼底的一丝怨恨简直能雕琢成实物出来：“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哥哥撑腰，有名导演偏幸？”

他这话前者针对裴邵贤，后者讥笑云觞，字字如刺，说得段砚行啼笑皆非，也不知自己那里惹了他：“苏文，我跟你没仇吧，你有难题我会帮你，要是有误会就明确点说，各人都在娱乐圈里混，这行里有些什么规则我们都清楚，运气总有好有坏，你别一上来先讥笑人。”怕话说得重了，连忙缓一缓语气，喝一口茶，“做完那次节目以后，我们就没联系过，我不知道你厥后遇到了什么，你家里基础不错，我以为你生长得很好……”

苏文冷哼一声，阴沉地把头埋下，身体瘦得只剩下骨架，浑然透着死气。

段砚行没理由地遭到嫉恨，只觉被一阵凉风袭背，凉透了心。他这边一头热，人家却不屑搭理，落得盛情没有好报，心情也降低了不少。

他颇感失意地叹了口吻，起身：“名导演云觞，你可好好管管你这位小助理同志，我看他现在满身都是刺，不分青红皂白谁靠近就扎谁，实在消受不了就把他还给陆澈吧，哪天脸花了我们也别再多管闲事。”

撇下云觞和刺猬同学，他在旅馆花园里绕着泳池转了数圈，又躺在藤椅上打了个瞌睡，无所事事混到中午，饿得头昏眼花，无奈下只好再回房间看看。

云觞不知用了什么措施，竟把苏文哄得睡下了，还吃了盒饭。段砚行进到房间里时只剩下一点渣渣，五脏庙在唱奇策，拿起半盒残渣顾不上是谁动过的筷子，狼吞虎咽地见了底。

云觞斜坐在床边给苏文盖好毯子，贤惠得让段砚行瞠目结舌，看得两眼发直。

对上云觞投来的视线，他心里仍有些不快，低头挑饭盒里的米粒。

云觞莫名其妙冷笑一声，道：“他两天没吃过工具，还被人施残暴待，想不到陆澈有这种失常癖好。”

叶慎荣也有失常癖好，你还不是若无其事待在他身边？段砚行脑子里迸出这个命题，视线有意无意瞄着云觞无名指的指环，撇撇嘴。

云觞过来递给他一包纸巾，面无心情地努嘴：“饭沾在脸上了。”

四十多岁的段砚行用纳闷的眼光瞧着云觞宛如外星生物，这一年到头都要别人伺候的妖孽今天到底哪根筋差池了？

擦一擦嘴巴，瞅着床上卷了被子熟睡中的苏文：“他跟你招了？”

云觞点了根烟，站在窗前眼光茫茫地看着窗外：“你不能怨他，那些事换了谁都欠好启齿。”

“他不是说给你听了？”

云觞白了他一眼：“我不用问也知道怎么回事。”

段砚行语塞，回了云觞一个白眼：“你行！”

云觞对着窗外深深吸一口烟，等烟脱离嘴，说：“你想知道来龙去脉，就去问你年迈。”语气淡得像消散在风里的雾。

段砚行一愣，云里雾里消化不良。

云觞再加重语气：“解铃还须系铃人，苏文的事你就是想帮也没有谁人能力，去问裴邵贤吧。”

段砚行眨眨眼，没半天功夫，怎么以为云觞上了苏文的那条船，身上也长出刺来了？

人扣在云觞这里，陆澈自然没胆子再要回去。段砚行估摸着这事急不得，云觞既然让他找裴邵贤，他便晚上打电话到穆染那里想先探探口风。

哪知穆染惜字如金，又言简意赅，什么都能用“不太清楚”堵回来。

段砚行一急，转而犀利地问：“穆总监，你以前曾说过和我年迈有件非做不行的事，是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穆染酥软的温笑声：“裴三令郎，怎么突然话题转到这上面来了？你有什么事，直接问你年迈不就好了，你年迈一向宠你。”

最后一句是要害，段砚行心想自己到叶氏试镜还没向裴邵贤招供，不能中了苦肉计，贸然撞枪口上。

“呵呵，那我改天再找他问问吧。”

挂了电话，他又左右寻思。

也不知道怎么会想到那方面，只是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欠好的预感，云觞怅然的心情让他很在意。

苏文醒了以后也依旧不搭理他，反而云觞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两小我私家还一起进浴室洗澡，云觞说怕苏文被热气蒸得昏厥在沐浴间，有他看着较量好。可段砚行却在门外听见云觞给人家洗头搓背，嘘寒问暖，让他在门外直跺脚。

洗清洁后，昔日飘逸的青年终于回来几分，只是精神还不大好，吃了安息药又睡了。

段砚行朝云觞斜眼：“你不是要守床边吧？”

云觞审察他，挑了下眉毛，勾嘴笑：“我是要守床边。”说罢，搬凳子斩钉截铁坐床头边，再抬眉瞧段砚行，“怎么，你嫉妒？”

段砚行打了个喷嚏，捏捏鼻子：“适才醋是吃多了点，我想怎么牙酸呢。我去洗洗睡了，等着明天看你变熊猫照旧狸猫。”

云觞的熊猫眼没看着，到反被人家看了熊猫眼。

香格里拉的“预演培训”有头无尾，云觞突然在第三天早上让所有人退房遣散，然后通知了第二轮面试的日期。

陆澈的经纪人来接他，脱离旅馆前问起助理怎么不见了，他冷眼看看云觞，再看看段砚行：“谁知道，预计偷了工具跑了吧。”

经纪人咋舌：“你丢了什么工具？”

“管它丢了什么，走吧，我这几天在旅馆闷死了。”

等众人都走了以后，云觞才把苏文带下楼，和等在车库的段砚行汇合。

段砚行望见苏文，面色尴尬。苏文对段砚行视而不见，钻入车内，头照旧像铅打造的一样沉沉垂着。

云觞看看他们两个，道：“我把他安置好以后和你联系。”

他系好清静带，发动车子。面色比前一天又白了些，唇上浮着一层霜白，看来身子很虚，却强打精神，“别忘记来二次试镜，我可能到时候不能加入，你给我争气点。”

凝住的睫毛下露出凝滞的眼光，像是尚有话。段砚行看他精神有点萎靡，也想问什么，云觞却已关了车窗。

厥后几天，海不扬波，云觞一直没有来消息。

裴邵贤休假那天到他白金馆公寓的家来探望，带了盐水鸭和啤酒，说他装病偷懒，快养成懒猫了。段砚行心里琢磨冷大玉人似乎没揭穿他偷跑去对家试镜的事，在裴老大眼前憨笑，痛快干了两罐啤酒，脑壳又晕了。

裴邵贤突然说：“听说，云觞要复出了。”

段砚行佯装醉倒在地，嗯嗯啊啊搪塞了已往。

厥后，邻近试镜的日子，他收到林云衍发来的一封mail，说在日本遇到了云觞，发送地址是日本的ip，mail里说了云觞住宿的旅馆名字，尚有气色不错之类的闲话，就是没有提及苏文。

段砚行坐在电脑前，看完后，心里满是疑惑。

云觞为什么在这时候去日本？苏文和他在不在一起？他说安置好了苏文就给他消息，为什么消息迟迟不来？

思绪还未理清楚，不意林云衍竟打了国际远程过来，电话里传来污浊的呼吸声，声音有点失调：“易寻，你能不能现在就来东京？”

段砚行听出他话语中含着哆嗦呼吸，像是刻意抑制却情不自禁地泄露出来，沉声问：“衍衍，怎么了？！我刚看了你发的mail，你说在日本遇到了云觞？”

林云衍轻轻嗯了一声：“我这两天都和云觞在一起，你还记得李少衡吗？云觞带苏文来日本找李少衡，然后遇到了点事，云觞，进了医院……”

“什么！”

“不外他现在已经渡过了危险期，应该没事，你别担忧。另外……”林云衍深深吸了一口吻，段砚行能听出他勉力抑制住情绪，用力咬字说，“你二哥……就在适才……去了。”

一口吻提到嗓子眼，怎么也吐不出来，委曲咽下后，段砚行才捏紧手机挤出些微声音：“你、再说一遍？”

林云衍干涩地回他：“你快过来吧，详细的情况等见了面我再告诉你。”

电话是由林云衍那里先挂断的，或许是不想他在电话里多问。

这天显着是万里晴空，却如阴霾的暴雨天一样令人讨厌。

段砚行遇上最早一班飞机抵达日本东京，在机场期待他的正是林云衍，一身整齐的灰色西装，成熟稳重，脸色有些憔悴，充满血丝的眼像是几夜没有合上了，见到他，委曲挤出一个微笑：“旅馆我已经帮你订好了，先去旅馆挂号，照旧先去医院？”

段砚行两者都不选，反而问：“我二哥的遗体现在在哪？”

林云衍愣了一下，温润的眼暗了暗：“现在还停放在医院太平间，因为警方可能要验尸，现在还不能部署火葬等事，我还没有通知你年迈，尚有……我姐姐。”

段砚行听了后，神色也昏暗了几许，拍拍林云衍肩头算是慰藉，却说不出慰藉的话来。

裴邵仁既是他二哥，同时也是林云衍的姐夫，新婚不出一年，他姐姐就丧夫守寡，实属人间悲剧。

二少爷身体健朗，身手特殊，做的是黑道生意，林云衍既然提到了警方，段砚行意料二哥死于横死，预计是碰上了黑道帮派恩怨。

可是为什么云觞会被卷入？

“那先去医院吧。”思量之下，他最体贴的照旧云觞现在的安危。

市区里堵车，林云衍像是也不急，开着自备车走的尽是最拥挤的蹊径。

段砚行正欲敦促，他却找了个话头，随后逐步说起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不外他说的只是事情的一部门。

段砚行没有想到，整件事重新要追溯到他们几个加入的“造星企图”。

当初节目的承办方虽然是stv电视台，但实在电视台只是挂名，真正幕后的企划人是裴邵贤，节目的形式、内容、人选全部都是由他暗箱操作的。

率先挑中的林云衍等五人中，苏文和李少衡是内定人选，原来说是星探挖掘，实在裴邵贤早看中了他们两人，林云衍、乐骏以及吴成都不外是混淆视听的烟雾弹。

苏文和李少衡的情况差异，李少衡是裴邵贤着重要造就的人，苏文实在只是一颗备用棋子。

林云衍用一个历史事件来说明晰这种情况，好比范蠡将向夫差进献玉人，如果李少衡好比西施，苏文就是东施。

裴邵贤自己好比范蠡，夫差是叶慎荣。

叶慎荣好男风，且喜欢妖娆的男子，裴邵贤将李少衡造就成切合叶慎荣的口胃，“造星企图”只是一个让李少衡能靠近叶慎荣的摇篮。

所以，“翩翩令郎”组合是无论如何都市散伙的，因为造就新人成为摇钱树不是裴邵贤企划这个项目的目的。

裴邵贤经熟人中介，把李少衡送进叶氏娱乐公司，刚开始只是在影视部做杂活，偶然客串剧组场务。可是这样能见到叶老板的时机比那些小透明演员多。

不外，一介小员工能吸引到大老板的注意，全在裴邵贤对李少衡费经心思的打造，经心设下这个甜蜜圈套，等着叶慎荣上钩。

这要说到裴邵贤熟知十几年前的云觞，那时候云觞就给人风花雪月的印象，叶慎荣有情感洁癖，拘谨自律，原来不应该对这样的人有兴趣，可他偏偏钟情于云觞。

云觞自我威风凛凛威风凛凛强烈，一身傲骨无人能降伏，他的喜好、性情、特质，总有一方面是特别吸引叶慎荣的，以致叶慎荣深陷十几年不能自拔。

“造星企图”以后，裴邵贤先让李少衡整容，尔后刻意地造就他成为第二个“云觞”。

果真，叶慎荣在自己公司频频见过李少衡以后，在他身上看到了云觞年轻时候的影子，厥后就把他调到身边当了个小助理。

中间的历程无非就是西施逐步靠近夫差的戏码。

人生原本也就是一场戏，段砚行和林云衍是在镜头前的演员，演的是荧幕上的戏，而李少衡则是在现实生活中饰演着男版“西施”的角色，只是没有对焦的镜头，没有导演和监制推动，没有广为公共传阅的荧幕，而是一场真实的戏。

裴邵贤是这出戏的总编剧和总导演，李少衡就凭证他给的剧原来演。

惋惜叶慎荣与夫差差异，他心里早已占据了一个云觞，对李少衡除了浏览以外并无其他情感。

李少衡也不是西施，既没有和范蠡的旧情，也没有和夫差日久生情，只因为他自那次散伙饭被酒醉后色性大发的苏文偷袭之后，不知不觉动了真情感。

林云衍说到这里时，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段砚行，段砚行装糊涂问他看什么，他笑笑，眼底闪过一丝苦涩。

车子继续龟爬中，他目视前方有一点淡淡的惆怅，默然沉静了一会后，继续说：“厥后，李少衡想偷叶氏的内部资料卖给裴年迈为自己赎身，可是却被叶慎荣发现了。”

叶慎荣识破李少衡的身份以后，把他卖给了新宿的夜店。

李少衡是受骗来日本的，一开始说是想给他一个到日本生长的时机，李少衡一心想着脱离裴邵贤的控制，忘记对叶慎荣设防，到了东京以后才知道自己被卖了。

既已深陷风月之所，染了一身污秽即是万劫不复，从那天起，他也断了和苏文的联系。

叶慎荣在海内是规行矩步的娱乐公司老板，白道上的生意人，不良纪录如一张白纸。可他在日本很有势力，与不少黑道老大有深交，李少衡在新宿插翅难飞，经常被那几个老大们轮用，恒久的暴力与性虐，弄得面黄肌瘦，人不像人。

某次，苏文到日本，在街上认出了他，知道前因效果以后，回国去找裴邵贤对质，裴邵贤认可指使过李少衡做商业特工，苏文求他救人，他却不愿。

过河拆桥的事屡见不鲜，只是任谁都没有想到这位外貌好逸恶劳的暮年迈如此绝情。

段砚行听到这里，纳闷地问：“李少衡和苏文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自己家里想不出措施？”

林云衍苦笑一下，反问：“好比你在你们裴家，要是你遇到这种事，你们家老爷和夫人会不会脱手救你？”

段砚行张了张嘴，笑得尴尬。

林云衍无奈叹气：“李少衡和你在裴家的情况差不多，而且他的两个哥哥都被裴邵贤收买了，对他这种情况置之不问。至于苏文，他家里原来是很有钱，可是去年接了笔生意亏损严重，宣布停业了，现在欠债累累，他想凑钱帮李少衡赎身，才会去当陆澈的助理。”

他停下来思量了一下，才又压低声音道：“云觞说，苏家之所以会停业，也是裴邵贤从中作梗。”

段砚行用力皱了下眉头，瞪已往，林云衍淡淡地再道：“云觞说，裴邵贤要做这些事，比别人容易，他有这样的配景和条件，只要他想，就可以不仅仅只做个娱乐公司的执行总监。”

段砚行现在不得不叹，他身边的人竟个个都心细如丝，深藏不露。

林云衍处事言论圆润慎密，这种时候知道把云觞搬出来最有说服力。

云觞察言观色敏锐犀利，这话既然是他说的，段砚行欠好反驳。

至于裴邵贤，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多年的挚友原来竟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这点，云觞却似乎比他相识。

裴邵贤对云觞也曾设过同样的圈套，只是那时候饰演“西施”的是林云衍，取悦工具是云觞。

林云衍初到裴邵贤家时，裴邵贤就说他有些地方像他认识的一个老朋侪。

“我能和云觞走得近，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吧。”林云衍低叹着，对往事如释重负般舒一口吻，“不外云觞不像叶慎荣那么好应付，裴年迈失策了。”

云觞一眼就看透林云衍是裴邵贤的棋子。林云衍较量幸运，有云觞不露声色的部署，做个顺水人情推给了段砚行，才不至于沦落为第二个李少衡。

苏文也是个明眼人，知道云觞是可以托付的人，走投无路下只对云觞和盘托失事情的前因效果。

云觞意料即便马上和段砚行摊牌，也很难明释清楚，于是，他先带苏文到日原来找李少衡求证。

段砚行忍不住再次干笑：“他喜欢自作智慧不是一天两天。”

林云衍不以为然：“会发生误会，也不是全在于一小我私家的过失吧？”

段砚行摊手，无话可说。

李少衡那时候陷入一桩毒品买卖中，处境十分危险，云觞和他接触了频频后发现情况刻不容缓，段砚行实在没有说错，云觞自作智慧的偏差又犯了，他不向第三方求援，反而以身犯险顶替李少衡去和买家讨论。

那原来是有去无回的差事，林云衍劝他不要去，他一意孤行，非要深入虎穴不行，效果想不到在生意业务所在碰上了叶慎荣和裴二少。

后面半段，林云衍没有说，只让段砚行到了医院听云觞亲口说。

事情的另一部门，是段砚行坐在医院病床边，笃志听云觞娓娓道来，期间没有打断过一次。

云觞说，裴邵仁和叶慎荣有多年军器买卖的生意往来，一个是需求方，一个是供货商，两小我私家在海内装得互不相识，却经常在日本联系生意业务。

他撞见的恰巧是两人正在谈判的局势，叶慎荣有这种台面下的生意业务，云觞心里一清二楚，原来企图不打草惊蛇地撤离，却听到了一个和他有关的惊人内幕。

其时，裴邵仁抽着叶慎荣递给他的雪茄，笑里藏刀地说：“实在不才一直以为，叶老板和我家年迈十几年前的那份友爱无人能及，直到今天，叶老板恐怕还影象犹新吧？”

段砚行想问，看云觞垂下眼睫，神情蓦然异常的暗冷萧瑟，便忍住没有问。

云觞缩在厚厚的被褥里，脸色苍白得像个蜡人，被褥扁扁的，险些看不到他仰躺的身形。

他视线四处游走了一会，声音孱弱：“我厥后一激动，就冲了出去……”

段砚行注意到他跳过了最要害的问题，可是眼下不利便打断，只好先听下去。

裴叶二人虽在台子上谈生意，实在私底下两帮交恶结仇已有些日子了。

叶慎荣匿伏了人手原来企图收拾裴邵仁，而裴邵仁也早就看透了这点，正好使用云觞的泛起杂乱局势。

其时当地，裴邵仁弹了雪茄，从椅子上起身便掏枪指向叶慎荣，叶慎荣注意力全在云觞身上，措手不及下，只高声喝令手下人禁绝掏枪。

子弹不长眼睛，双方要是开战，难保不会伤及云觞。

裴邵仁推测叶慎荣会有这样的记挂，握着枪也不急于动手，只是嘴角扯出冷冰冰的笑容，残忍而冷漠：“叶老板，我想这样的时机应该不会有第二次了，你欠我一条命，这种残局，你看你企图怎么收场？”

叶慎荣冷着脸，眼里泛出杀气：“云觞，你到我身边来！”

他是以下令的口吻乞求云觞，云觞却没有走向他，而是到裴邵仁身边，夺了枪，枪口瞄准叶慎荣：“这样的时机，确实不会有第二次了。”

云觞在微笑，笑里藏着十几年来的恨，酷寒而凄美。

裴邵仁在这时候拣起了地上的雪茄，笃定地置身于旁观者，看看云觞会开几枪。

一枪是恨。

两枪是痛恨。

三枪……是恨之入骨，恨不得碎尸万段吧？

惋惜，云觞的枪法实在糟糕透顶，三枪只打穿了叶慎荣一条手臂，自己却被叶慎荣的手下射伤。

裴邵仁死在叶慎荣手里。

他带着受伤的云觞撤离现场时，被叶慎荣从背后射穿胸骨。

林云衍带着警方人员来到现场时，裴邵仁只剩一口吻。

背后是萧条的楼道小巷，他跪在逐渐扩散开来的血泊中，怀里抱着面无人色的云觞，弯弯的眼睛带着笑意：“快把这个连三米内的靶子都打不中的脓包带走吧，真是枉费我以为他枪法有多了得呢。”

云觞那会儿已经说不了话，裴邵仁抹去他脸上的一条血花，眉眼如桃花似，温雅馥丽：“长获得真是不错，但不如我家三弟。那小子……应该在九泉阎王殿里等我吧……”

云觞止住话叙，合上眼，长长的睫毛上竟沾了湿润。

段砚行看了一阵惊惶，犹豫了一下，伸手去轻轻抚摸他的眼睑，细致秀美的轮廓，酷寒的触感。

他浅浅地笑了一笑，温和而降低地说：“还好你没有随着下去，否则我重回人世，不是白走一趟？”

云觞嘴角勾出一丝苍白的笑容，睁开眼看他：“我宁愿你只是一座墓碑，每年我去祭拜你的时候，可以清静地跟你说说话，也不用受你的气。”

段砚行皱眉，啼笑皆非：“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一个大活人居然不比一块冷冰冰的石碑？”

云觞悄悄注视他，那种眼神像是深深地盼愿把他看个透彻，却又若即若离：“至少那样，我知道你一生深爱我，活人会变心，死人不会。”

这要命的极端想法搅得段砚行头疼欲裂，不知该如何对云觞批注心声。

他和云觞之间有太多灾解的死结，以致时间显得太短暂，不够将一切说得显着确白。

默然沉静之中，林云衍突然敲门进来，淡淡的眼波流转着一道清辉，注视着两人，过了一会道：“裴年迈来日本了，适才打电话来时在东京机场，现在或许在过来的路上。”

发现圈入怀里的人满身僵直一动不动，尚有些微的哆嗦，像是勉力在压抑，不让自己失控。

但自始至终没有坚决地拒绝他，段砚行皱了下眉头，一步步深入到内里，逐步探索，从温柔细腻到轻狂犷悍，情感逐步加深，既体贴又很是强硬。

予取予求，云觞忍着一直到窒息的痛苦逼上胸腔肺腑，再到头晕发胀，迫不得已才把人推开。

弥留的一丝情-欲逐步冷却下去，庞杂的呼吸交织升沉，分不清相互。

云觞低垂下头，散落肩头的发梢遮没几分面颊，半掩半露间，眼角淌下一道清泪，明晰而深刻地硬在他缺乏血色的脸上。

他不喜欢流泪，流泪就是认可自己懦弱，他讨厌在别人眼前显得懦弱无能的自己！

于是冷淡地垂着眼，用力咬到牙齿生痛，唇色发白，不小心便破了道血口，染得殷红。

段砚行用手指最温暖而柔嫩的指腹去拭去云觞脸侧的泪痕，再细致地逐步描绘着他秀美的唇。

就连嘴唇的轮廓和弧度也给人以极为凉薄无情的印象。

段砚行忍不住笑了一笑。

“对不起，我不应该强迫你。”

云觞甩手想打人，却悬停在半空中，最后又收了回来，转为急躁地推开段砚行：“妈的，滚开！你们这些流氓！”

他到两个单人沙发之间的茶几边，拿了打火机把烟点燃后，顺手把打火机扔在茶几上。

烟圈袅袅盘绕上升，段砚行从背后看已往是一袭清冷单薄的背影，长发绕过了脖子，露出几寸后颈的肌肤，给人冰凉的错觉。

看那微微升沉的肩膀，就能想象出他用力吸着烟，把烟深深吸到肺内里的容貌。

段砚行一边逐步靠近已往，一边正想说话，云觞两手扶腰，头也不回地打断他的思路抢先道：“别跟我说那些个空话，我通通都腻了！以为我是什么？人尽可夫的娼妓？”

冷硬的语气，犷悍的说话。

知道云觞一向天花乱坠，他那性情放纵惯了的，语不惊人死不休，不把人气死进棺材，是打死他也不会认可自己的错，低下头来给人谢罪致歉的。

他那颗脑壳，总是仰得太高了。

可段砚行听了照旧一阵胸闷，打好的腹稿就这么被他吼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