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蟹还是吃醋（2/2）

贺维庭突然淡淡启齿，却语出惊人，连贺正仪都停下筷子看着他。

容昭一怔，问乔叶：“真的吗？”

乔叶脸色红了又白，这种事没法作假，她无奈所在头。

他有些尴尬，手里的虾剥了一半，继续不是，扔了也不是。

坐他扑面的江姜笑了笑，把盘子伸到他眼前道：“那不如给我吧，我也不太擅长剥这个。”

要不是她，他们也不会陷入这么尴尬的田地。容昭横了她一眼，把手里的虾放进自己嘴里吃了。

贺维庭冷冷地笑了笑，“要吃什么不会自己动手么？照旧说到外洋这么些年吃惯了西餐的分食制，跟这么多人坐一个大桌用饭反倒是强人所难了？”

乔叶没说什么，容昭倒急了，“你这说的什么话？有对客人这么说话的吗？”

贺维庭握着银筷头，“要是我的客人虽然不会，惋惜不是。”

这险些是赤果果的逐客令，乔叶也明确他有多不愿意在这里看到她，尤其照旧在贺正仪眼前。

她屏气凝思，刚想站起来作别，就听贺正仪道：“你的朋侪……今天唱《牡丹亭》的这位，叫什么？”

乔叶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话，有丝疑虑，但照旧回覆：“她叫沈念眉。”

贺正仪嗯了一声，对江姜道：“去把她也请过来一起用饭吧，唱了一下午也辛苦了。”

乔叶有些意外，不知她的用意是什么，反而有些担忧。亏欠贺维庭是她一小我私家的事，不待见她没关系，千万不能牵连了念眉。

沈念眉踩着荷池里袖珍的九曲桥走过来，见乔叶坐在正席上有些惊讶。她知道她跟贺维庭的纠葛，但实际上并没有见过本人，所以不知道眼前的就是贺家人。

“沈小姐，这位是维园的主人贺正仪贺女士，今天的折子戏都是她亲点的。那里是贺维庭先生，旁边这位……”

等江姜向她一一先容，她才名顿开，震惊又担忧地望向乔叶。

看看自己今天做了什么好事，竟然把乔叶又带到这家人跟前来！

惊归惊，该有的礼仪照旧要有的。贺正仪也像是很浏览念眉，对侍者道：“给她加个凳子，就放在乔医生旁边，让她们坐一块儿吃。大过节，都别拘谨了。”

她指的是乔叶和贺维庭中间的位子，这部署着实诡异，像是居心要往贺维庭身边插小我私家似的。

念眉的妆和行头都没卸，脂粉和油彩的味道很重，还消灭座贺维庭就深深蹙了蹙眉。

念眉没太在意他，捏了捏乔叶的手低声道：“你没事吧？”

乔叶摇头，姐妹俩坐在一起，由于心里都是明确的，反而越发没心情用饭了，如坐针毡。

侍者端了纯银的蟹八件上来，每人一份儿，用来搪塞刚蒸好的螃蟹，也是每人一对，牝牡各一。

贺正仪已经捧了一只雌蟹在手里，孟永年体贴地为她解开绑蟹脚的绳子，用圆头剪剪下前头两只大螯。

“都别愣着，这工具冷了就腥，赶忙趁热吃。维庭，你要绅士一些，帮帮身旁的女士，你看她双手多漂亮，舞台上营生的人这些都是资本，小心别弄伤了。”

没想到贺正仪是这样的心思，别说乔叶、念眉和贺维庭，连江姜都有些惊讶。

贺维庭脸色有些发青，“姑姑……”

贺正仪头也不抬地用腰圆锤轻轻敲打蟹壳，“你不是很会吃蟹的吗？我记得以前你淘气，吃完了蟹只剩空壳，还能像模像样地拼回去，再扣上蟹盖混在盘子里来瞎搅我，长大了还用这法子逗过女孩子开心，现在怎么就不能当一回绅士？”

她说的女孩就是乔叶。那年带她见姑姑也是秋风起蟹脚痒的时候，他在餐桌上为她剥蟹，教她使用繁复的蟹八件，把空壳重新拼起来，痴痴看着她笑……

贺维庭抿紧唇，不知是不是适才那一点白兰地的缘故，竟然有些头疼胸闷。

圆头剪剪断的似乎不是蟹脚，而是他与乔叶那点浅薄的缘分。

他敏捷却又机械地专注于手上的行动，实在没有一点食欲，只是要找一件集中精神去做的事，让他不去注意谁人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的人。

他的手指很漂亮，圆润细长，不似一般男子那样骨节明确，握着银质的器皿，说不出的优雅悦目。

“哎，发什么呆呢？海里的虾不能吃，湖里的蟹总能吃了吧？”容昭碰了碰乔叶的手肘，把她的神思从贺维庭身上拉回来，“这些蟹黄都给你，我吃不惯这个，听说你们女孩子吃了最好，以形补形。”

有时候医生的笑话真让人难为情，乔叶红了红脸，看在贺维庭眼里又是嗔怪的娇羞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