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5(1/2)
三富拉着二祥拐过仓库,到仓库后面的一个角落里才停下。三富一腔委屈为难,他跟二祥说,他也不想这样,他的打算那天喝酒当着一家人的面已经说了,玉贞她不同意。二祥就说,她不同意怎么啦,你就没自己的主意啦?三富说,你不懂,她要跟我闹别扭,我怎么过?二祥笑了,她最多不让你困她,你二嫂一开始不是也不让我困她嘛!后来怎么样,不是照样让我困嘛!女人也是熬不住的,你要惯她,越惯毛病越多,该男人做主的事就得男人做主,女人不能瞎插杠子。你二嫂在咱家的时候,她管过我的事吗,人家还是大小姐呢,你小子就是怕老婆的货。我告诉你,你一定要在这件事上把她扳过来,就不让她做主,看她能怎么着,反正行舟也有了,汪家也不怕绝后了,你怕啥?三富面对二祥,好比秀才碰着兵,有理说不清,他说,玉贞跟二嫂不同,她是在镇上长大的。二祥奇怪地问,不同,有啥不同,她还没你二嫂好看呢,镇上长大的怎么啦,她的东西跟乡下的还能不一样。三富急得跺脚,说,二哥你先回去,我再跟她商量商量,让大哥和四贵再等几天。二祥说,你气的是三姆妈,她是你的亲娘,你一搬走,把孩子扔给她,别的啥也不管了,在理吗,她能不气吗。三富让二祥说得没了话。二祥,说,这事其实与我没关系,我也是看不下去才来找的你,自家兄弟不好这样,大哥占我这么多粮,不是也就算了嘛。我告诉你,等你两天,你不回话,我就砸锁,他们不敢,我敢,汪家的房子,汪家的人住,我看她肖玉贞能说啥!二祥没管三富答不答应,说完就走。
一场秋雨淅淅沥沥接连下了两天。
许家的牌局,二祥在朝鲜时就收了。人民政府不允许赌博,说赌博是剥削行为,必须坚决禁止。睹惯了的人会有赌瘾,赌瘾比烟瘾还厉害,不是想戒就能戒了的,连二祥看赌都有瘾,不干活,没赌看,二祥就很难受。许茂荣的赌瘾很重,重到不计后果。上面禁赌,他仍私下里聚赌。天下着绵绵细雨,干不了活,闲得难受,许茂荣邀了几个赌徒,插上门偷着搓麻将,二祥也跟着在看。春林得到了报告,带着乡公所的人破门而入,许茂荣几个当场被抓。没收了赌资,没收了牌,把人关到了乡里。许茂荣的队长被撤了,让张兆庚的大侄子张瑞新当了队长。许茂荣不当队长了,供销社把他调去帮着抓蚕业,他又干起了老本行。汪家桥的牌局算是真砸了。
天下着雨,没事做,没处玩,二祥就在家困觉。不冷不热的天气,不紧不馒的雨声,正是困觉的好时候。二祥困了一夜,接着又困了一天,以顽强的意志,省了一顿饭。第二天二祥还想如此,他怎么也困不着了。困不着,二祥还是强逼自己困,他是想省一顿饭,强逼还是困不着,二祥的省饭计划就破了产。憋到下昼点把钟光景,二祥的肚子坚持不住了,一阵一阵发出饥饿的呼叫。二祥起来尿了一泡尿,早晨喝的是稀饭,这就注定了他的失败。二祥自己跟自己说,熬点稀粥,绝对不焖米饭。他没用那只罐头盒挖米,用手伸进瓮里,抓了两把米,淘的时候没舍得用手使劲搓,放盆里用水湿一下,冲掉灰尘就倒到锅里熬。他听人说,淘米的白水也是有营养的。
二祥喝完一大盆稀粥,肚子撑起来了,他没有再到房里去困觉,先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了一会,抽了两锅烟斗丝,香烟他早就抽不起了。油完烟,歇了一会,寡淡乏味,就躺到堂屋的竹床上养神。
二祥躺在竹床上两眼瞅着屋顶子发呆。
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雨丝肯定很密,屋檐水啪啦啪啦响声很大。二祥听着雨声,心里又是愁。稻子才青弯头,到收稻差不多还得一个半月。春林给的五十斤救济吃得差不多了,这一个半月,怎么也还得借一百斤米才能接上。明年的口粮,稻子一收,就得先还人家一百斤米,就是收成好,口粮至多也不过四百五十片稻子,去皮去糠,也就三百一十来斤米,还人家一百斤,一年的口粮三分之一就没了,那二百多斤米能吃过年去?
二样不愿想了,想到日子,一点心劲都没有。他只好不想,啥也不想,车到山前必有路,船进桥洞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过到哪里算哪里。二祥干脆就看他的屋顶。这堂屋是他爹爹盖的,盖的时候他还搬过砖头。》那时候他们家的日子真不错,许多人家根本盖不起房。有的人家实在住不开了,也只能盖草房,墙是干打垒土墙,梁柱都是毛竹,屋顶苫稻草,又矮又暗。他爹爹却盖瓦房。人家盖瓦房,瓦底下一般用芦苇席做苫背,好一些的人家也不过铺网砖比垒墙的砖薄,朝屋内的一面刷上白灰,永久又干净,他爹爹却铺白铁皮,当时村上人看着都啧舌,说他爹爹是有钱没处花,瞎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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