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2）

因为贾代善贾母喜爱二房，因此在荣国府的年轻一辈里，贾珠也是备受痛爱，尤其在贾珠能说话能念书以后体现出来的聪慧天赋，更是然跟贾母把他当成了心头肉来疼爱，至于贾瑚，早被她扔到了九霄云外去。

这样偏心眼的贾母，突然却平易近人地问起了张氏贾瑚身边的事，实在不能不让张氏陈妈妈等人大吃一惊，以至于她们好一会儿都没能回过神往返覆贾母的问题。

贾母自然是极不满足的，原本就阴沉的脸连忙更冷了几分，只是碍着贾代善在才不得不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先头的问话道：“老各人的，我在问你话呢，瑚哥儿身边的大丫头自上次后就没有再补上吧？瑚哥儿身边现在是谁在伺候？”

这次张氏总算是回过了神，闻言马上有种欠好的预感，只是满屋子的人都正等着她回话，她也不敢将心中想法形于色，只能小心回覆道：“是，木兰木槿那两个丫头走后，我一直忙着照顾琏儿，就先让陈妈妈领着蕙芝照顾瑚儿。”顿了顿，笑道，“老爷太太可能不知道，蕙芝是苏妈妈的女儿，自小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很是智慧懂事，先前我还担忧她年岁小，怕担不起责任来，却不想她却是上进了，这些日子把一切事务打理得井然有序，半丝不错，我想着，过段时间，把她提一等，也好照顾瑚儿。”

贾母不以为然：“蕙芝，就是我前些日子在瑚哥儿屋里见到的谁人小丫头吧？看着可是年岁小，才十二三吧？这样的年岁，即是醒目，到底沉稳欠缺些，让她做一等大丫头？你也放得下心？”又皱起眉，“青儿？这名字我往日怎么从没听过？几岁了？以前是几等的？都做些什么差事？”

张氏实在不愿意让贾母挑到刺借今生事，可偏又找不到捏词来，无奈只能低头陪笑道：“青儿原是瑚哥儿院里三等针线房的，如今也就是十一岁，性子生动，陪着瑚哥儿，可是让瑚哥儿很喜欢。我见她做事也算有规则，所以就让她暂时伺候着瑚儿了。想着以后提个二等，也不拘做什么，就给瑚儿做些针线，陪瑚儿说说话。”张氏心里直堵得慌，往日也不见贾母怎么体贴贾瑚身边的丫头人事，倒是让她放松了警惕，看着有陈妈妈在，就没急着给贾瑚添新人手，如今……张氏只希望，贾母一会儿可不要出什么幺蛾子，给他们大房送个祸殃来才好。

一听说青儿才不外十一岁，贾母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怒道：“瑚哥儿才几岁，真是爱跑爱跳的时候，这次摔着的事还没给你提个醒？你倒好，不想着多部署些稳重大些的丫头在他身边伺候，倒拿着这些年岁小小性子都还不稳地过来伺候，这些小丫头，自己都稚气未脱，能把瑚哥儿照顾稳妥了？糊涂！你即是手里实在没人，也该回了我，我妻子子身边就是人少些，挑个稳妥的给瑚哥儿的人总照旧有的。”

贾母这般怒形于色，张氏那里还坐得住，忙忙站起来陪罪道：“太太说的是，是我想得岔了，原是先头琏儿出生时欠好，我便多分了些心在琏儿身上，想着瑚哥儿身边尚有陈妈妈，即是晚些时候再给瑚儿挑丫头也是可以的……是媳妇想岔了。”

她姿态摆的如此之低，找的理由也不是说不外去的，又这么多人看着，贾母一时倒欠好再继续苛责她，可心底实在憋着火，只能闷声道：“即是你忙着琏儿，到底瑚哥儿才是你宗子，有才受了伤，你怎么也舍得这般不上心？”看张氏瞬间涨红了脸，低着头尴尬地说不出话来，贾母气顺了些，又乘势问道，“瑚哥儿虽年岁小，可按着咱们府里的规则，一个妈妈，两个大丫头，两个二等丫头，四个三等丫头，怎么着，岂非除了这两个才十一二的小女人，就挑不出人来了？这些人，在你眼皮子底下也伺候了那么久，往日也没见你说欠好的，怎么突然的，就一个个都还比不得才上来的年岁小小的丫头了？老大媳妇，你这是多久没费心思在瑚哥儿身上了？纵然怀着身子辛苦，也该多看着瑚哥儿屋里的人事，如今弄得人手不继，你可叫我说什么好？！”

张氏气得差点没笑出来，贾母这是在指责她偏心小儿子多过大儿子？她也盛情思？！她也不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贾政身边的人都是她精挑细选已往的，可贾赦身边的，外面随着的人呢？哪一个不是贾赦自己找的？论精明醒目，论才貌品行，都远输于人。贾母要是能把对小儿子的体贴分出一半给贾赦，也不会有这样的情况！

如今倒这样咄咄逼人来指斥她，实在是太过！张氏本不想在这么多人眼前跟贾母闹起来，究竟要在贾代善贾赦贾政眼前落了贾母的体面，怕原本就欠好的婆媳关系还得恶化下去，贾母扑面不说，背后肯定还要给她下绊子，可张氏却没推测，贾母说她服务倒霉也就而已，竟还说她对贾瑚不上心？这照旧当着孩子的面呢。这段时间贾瑚的聪慧陈妈妈都是告诉过张氏的，贾母在这样早慧的孩子眼前，直言说她不体贴孩子？这是张氏绝对无法容忍的。

各人族里，什么伉俪情分，那都是虚的，只有儿子，才是真的。张氏可不是贾母，同样亲生的儿子，却还要分个三六九等，在她这里，贾瑚跟贾琏一般的重量，甚至体贴细心的贾瑚比之刚出生的贾琏还要重些。如今这荣国府里，她是公婆无靠，丈夫无依，要再儿子离心，张氏都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贾母这样的挑拨离间，可是触到她的逆鳞了。

“老太太可是让媳妇无地自容了。”张氏眼眶泛红，水光闪现，低着头哽咽道，“媳妇不敢为自己反驳说当日确实一心一意体贴着瑚哥儿，当初琏儿在肚子里，我精神也欠好，确确实实是疏忽了瑚哥儿。仔细算算，瑚哥儿从假山上摔下来，我也脱不了关连，要不是我分了心没盯紧那两个丫头，她们也没胆子放着瑚哥儿一小我私家在园子里玩，小小年岁，还爬到假山上摔了下来……媳妇实在是怕了，当初木兰木槿两个，可是府里人人都夸过的稳重人，又是府里的老人了，媳妇怎么都没想到，这样稳重的两个，竟会州官放火，当着差还敢把主子一小我私家落下。媳妇就担忧，瑚哥儿院子里其他看着懂事的丫头，指不定背地里会怎么样？又想着年岁小些，比之那些心思大了的更好□……是媳妇错了，要不是今儿太太提醒，转头再有丫头一个一个说有事，把瑚哥儿一小我私家撂下，再出个什么事，那媳妇，可就真活不下去了……”张氏帕子抹了抹眼角，满面伤心，说到最后，再也忍不住，一下哭了起来，“虽是已往了两三个月，可当日瑚哥儿躺在地上那鲜血淋漓的容貌，我倒现在都忘不掉，只要一想起来，我这心里，那是跟针扎的一样。太太，我心疼琏儿出生得艰难，可瑚儿也是我十月妊娠生下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怎么能就因为体贴着琏儿，就想把瑚儿的事往后拖呢……”她哭得伤心不已，只碍着贾代善等男子在欠好大哭作声，却是抽抽噎噎，难掩地悲色。

贾赦登时就心疼了，瞧了眼贾母，对着张氏喝道：“这什么地方，你就哭哭啼啼的？”又像着贾代善贾母陪罪道，“老爷太太莫怪，她这是也是吓得狠了，倒也有些草木皆兵，看谁都带了几分小心。原是我说的，瑚哥儿现在随着我念书，大部门时间在书房，倒不必急着伺候的人，逐步看，仔细挑，可不能再出木兰木槿这样的事了。”他又不是傻子，当初贾瑚摔下假山的事几多猫腻？偏最后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那两个慌忙被卖掉的丫头，就说了这内里有鬼。贾赦只是没胆子跟贾母贾代善撕破了脸来闹，可不代表他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着贾母在把他狠狠踩了一脚后，还拿这事来为难张氏。尤其现在贾瑚跟他越来越贴心，还当着他的面说张氏不体贴他？贾赦只要想起适才贾瑚为张氏担忧紧张的小容貌就是一阵心疼——太太这可是逼人太甚！

张氏贾母自然是不在意的，可是贾赦都开了口，贾母心里难免就有些心虚。别人不知道，她心里却是明确的。当日木兰木槿被抓起来审问是不是居心害了瑚哥儿，这两个丫头虽抵死不认可，可贾母那里会信？只叫人暗地检察，这事是不是跟王氏有牵连？贾瑚是她亲孙子，要是王氏敢害他，贾母其时都决议，哪怕是下了小儿子的脸面，也是要罚王氏去祠堂思过的。

谁知道，最后虽果真查出了差池，可这人却不是王氏，正正是贾母最心疼的小儿子贾政。贾母其时还不愿信，可是赖各人的起誓立誓地跟她说，木兰年岁大了，容貌生得好不说，又学了诗词书画，不知怎么的就跟贾政有了些许暧昧，两人私底下，却是悄悄有了首尾在的——贾母自然不相信贾政能做出谋害侄儿的事，可谁知道是不是木兰想为贾政除掉眼中钉，所以居心害了贾瑚的？贾母其时都吓出了一身冷汗，直怕这事闹出来会让贾赦贾政两兄弟翻脸，便忙忙把木兰木槿给发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