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2)
张四爷得蒙皇上看重亲自授官,这样大的喜事很快就压过了府里因张二爷之死而沉郁的颓丧,很快就又人人喜气洋洋起来。这些下人看的也明确,张二爷虽是兄长,到底张四爷才是明日子呢,明日子有喜,自然比庶子的丧事更重要。因此,哪怕是张二爷的未亡人带着不外七岁五岁的儿子女儿在大厅里哭得声嘶力竭,口口声声叫着张二爷喊冤,到最后,也不外是被几个仆妇半推半押着带回了自家的小院子,没几日,张老太太宣布她要为张二爷守孝,轻易就不许她出来了。下人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厨房里忙成了一锅粥,来往返回做了一盘又一盘精致的菜肴——这是府里给张四爷贺喜的家宴。
究竟张二爷才去不久,要让外人看到她们一家欢声笑语也欠好,张老太太便没让外人在场,连小孙子小儿媳妇也赶了回去,只和宗子长媳幼子长孙一起庆贺此次喜事。纵然只有这么几小我私家,可是张老太太却依旧开心地眉眼弯弯,嘴角一直没合拢过,拉着幼子的手,看了他一遍又一遍,末了,突然掉下泪来,近乎嘶吼着对天喊道:“老爷啊,你看到了吗?皇上没忘记你的劳绩,没忘记你的劳绩,他还惦念着你为他做的,现在加恩咱们儿子了~~”老泪纵横。
靖远侯张四爷看着这般失态的张老太太,一时也都鼻尖泛酸,心头堵得慌。老靖远侯与张老太太年轻时情感并不十分好,本就是浊世初定时家族利益的攀亲,厥后因为李老姨娘,更是好一段时间都相敬如冰,只是厥后靖远侯被迫害伤了身子,老侯爷才幡然醒悟,对张老太太回转了心意。他有意讨好,张老太太又是个豁达的,到老了,情感反倒越发的深厚起来。当日义忠亲王势大,老侯爷随着今上,张老太太是日日担惊受怕,每月月朔十五一定吃斋念经,只求今上赶忙登位,能让老侯爷轻省过日子。却不想,日日年年做善事积好事,好容易今上登位为帝,老侯爷不光半分利益没获得,人却一场大病没了,即是葬礼如何隆重,今上如何加恩,到底张老太太是失去了老伴。之后守孝三年,却是连爱女都在婆家过得艰难。张老太太不是圣人,便对今上有了怨恨,更埋怨老侯爷当日为今上劳心劳力伤了身子,才会熬不外那场病,扔下他们一家子早早就走了……
张老太太现在哭得不是今上的膏泽,四爷的喜事,而是在哭抛下他们一家早逝的老侯爷,哭的是这三年来,他们张家受的委屈!
张老太太憋得太久了,这三年来,她一直坚贞果决地担着张家的担子,人前人后,未曾流露过半点的懦弱。可靖远侯张四爷是她亲生儿子,眼见得老侯爷和她当年是如何的伉俪情深,哪能信她真如外貌一般已经对老侯爷的去世释了怀?担忧这三年,如今张老太太终于发泄了出来,靖远侯张四爷兄弟两对视一眼,俱皆红了眼眶,却是谁都没敢拦着张老太太。
张老太太这一哭,直哭了个眼睛红肿,快喘不外气来,才被大媳妇顾氏焦虑地劝住了,逐步拿帕子抹掉泪痕,张老太太抿口茶,神智清醒了一半。瞄眼下面坐着的两个儿子,一个虽已入中年,可却是皮包骨头血色苍白,本该是威严庄重的玄色团花镶边的长袍穿在他身上,却似乎压住了他所有的精气一般,越发衬得他的孱弱与病态来。另一个以紫金白玉冠束了头发,英俊的脸庞开朗而康健,只是还年幼,带着青年人未履历真正人生百态愁苦的安然闲适。张老太太蓦然闭起了眼睛,彻底收回了先头的那一丝软弱。还不行,现在还不是她软弱的时候,就像大姐儿说的,张家已经出了孝,伺候再没有理由关门闭客,不与亲友来往的原理。宗子体弱,长孙还未长成,幼子才涉政界,还要一干亲友多加照顾,她,不能软弱,只能奋力前进。即是再不适应,也要委曲自己去坚强,去投合,给儿子女儿,多添一份助益……
岑寂下来,张老太太便收了软弱之态,对两个儿子嘱咐道:“大姐儿那里传过信来,说是没人起疑老二的事,只让我们放心就是。”又对张四爷道,“你姐让我嘱咐你,此次时机得来不易,你可得好好珍惜,在任上一定小心审慎,别叫人拿捏了把柄!”
张四爷与大姐张氏年岁差了好几岁,小时候初启蒙都是张氏手把手教的,姐弟情感一贯要好,听张老太太这般说,张四爷很是谢谢道:“大姐如今在贾家也不轻省,还要费心我的事,如此劳心劳神,身子怎么受得住?母亲只管回信给大姐,让她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行事的。”
靖远侯瞪他一眼,冷笑:“说话最隐讳有口无心,你如今应承得痛快,可一定要做到才好。大妹可不是为了你,为了张家,才费经心思地从外头弄了秘药回来。她一番苦心在你身上,你要只几句话就算谢过了,看我不打折了你的腿!”
靖远侯是侯府宗子,自小便由老侯爷修养,虽厥后身子欠好,可他年长张四爷许多,小时候便常管制他,那长兄如父的威严早刻在了张四爷心头上,自来他发话,张四爷是从不敢反驳一句的,现在见他这般严肃,连忙也规则了神色道:“年迈放心,我知道轻重。如今我张家势微,此次皇上施恩,即是难堪的时机。振兴张家之责,我从不敢忘,一定会小心谋划,在任上博出一番效果,绝不敢做半点有辱门楣之事。若有违背,年迈只管家法处置我,我绝无二话!”
一番话,掷地有声,傲骨铮铮。靖远侯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眼中闪过欣慰的笑容,直起身想要说些什么,脑子却突然一阵晕眩,只能定住不动,好一会儿了,才感受舒服一些,抬头就见老母妻子弟弟俱都关切地望着他,靖远侯苦笑一声:“不外是老偏差,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能有什么事?你们放心吧。”
话虽如此,可这三人有哪个又能真的放下心来?靖远侯见此,心里哪有不难受的?又不是从没有体会过康健的感受,他当年在老侯爷的教育下,何尝不是骑得马挽得弓?偏李老姨娘一剂秘药,毁了他所有的康健,让他如今成了这般的废人,不外多说几句话,就喘成了这般……通常想到如今府里的情况,张氏在贾家受的刁难,靖远侯便以为太自制了张二爷——要不是他们母子害了他的身子,凭着老侯爷的功勋,他何愁撑不起侯府?
“老二去了,咱们张家在朝里明面上已经没有能拿的脱手的人了。偏我听说贾家王氏的胞兄王子腾在御前又露了一次脸,这下大妹在贾家的日子怕要比前头越发难了。”烦心的事就不要一直去想,靖远侯自来即是睿智的性子,知道诉苦无望,便扔开了那些糟心事,细细说起这两日他思考后的企图,“父亲当年支持皇上时,将张家大笔工业都挪用了出去,大妹嫁时,家里虽好些,她的妆奁到底有限。我听闻着贾家最是奢靡的性子,主子生日做酒,闲时加菜琐屑小物件,都得自己花钱。通常打点怕也不少,前头那般秘药,大妹破费只有更多的。如今她膝下有儿子,未来还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添子嗣。大妹一心惦念我们,我们少不得也得多顾着她。女子妆奁,却是越丰盛越好。泰安此处乃风雨之地,商贾往来,邻近济宁更有大运河经由,却是最好做南北货生意的。老四,我给你一笔银子,再派些醒目的人给你,你到了任上,便把这生意做起来吧,也算上大妹两份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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