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1/2）

秋风飒飒,枫红菊黄，徐徐退去了夏日的**的秋日打在身上，虽尚有些闷热，却已经没有了那酷暑时的难耐，暖洋洋的，正是舒服。

贾代善坐在书案后,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打在他身上，照的他全身骨骼都是一阵暖意,他调整了个姿势，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案下动了动,抬眼看着贾赦,沉吟了半响,问道：“你想要让瑚哥儿拜徐渭为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贾赦难堪的在贾代善眼前挺直了腰板，胸有成竹信心满满地直视了他一直畏惧敬重着的父亲，笃定道：“儿子自然知道。徐渭大人官拜大学士，乃是名动天下的名士，当年即是状元之身入翰林，后在政界几十年，一路直升今日大学士之位，即是先皇在时，也曾夸过徐大人乃是国士之才，其书法更是天下人齐赞王右军再世，更曾辅佐今上登位，如今深受皇宠，若不是徐大人执意不愿，只怕如今，早已执掌户部了。”

贾代善眼神越发凌厉：“你既知道徐大人如今虽只是大学士，但其在文人清流中职位特殊，你还敢叫瑚哥儿去拜他为师？”你哪来的信心，这样的一小我私家物，会收下瑚哥儿这么个毛头小子？“徐大人深受皇宠，为人也极是低调，收徒更是严苛，门下只有两个正式门生刘衍曾飒，俱都身世书香世家，我们家、与其却是没什么友爱。”贾代善逐步说着，看着贾赦的眼神，直白的投射着‘你这是在白昼做梦’的意思来。这要不是最近贾代善对贾赦宽容了许多，只怕这会儿，都要直接破口痛骂贾赦痴心妄想了。

贾赦却似没有望见贾代善眼底的鄙薄来，胸脯一挺，昂起头，强忍着喜意道：“儿子自然也是知道这点的。”

这般的犹豫满志坚定不移！贾代善双眼微微眯起，倒是把那丝恼怒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好奇心：“你既知道，那你是有什么措施让徐大人收下瑚哥儿为门生？”

终于贾代善问出了这一句，贾赦心底自得至极，往日贾代善只说他没用，却是怎么都想不到，连他都没有想过的能让家中子弟拜徐大人为师，他却能做到吧？一种隐秘的做到了向来崇敬的父亲都没能做到的事的兴奋感，贾赦低垂了眼帘，压着欢喜，状似不经意隧道：“说来这照旧瑚儿他母亲提醒我的，当年泰山大人和徐大人却是忘年之交，平素最是要好。徐张两家通家之好，当年泰山大人便说未来若有了孙子，直请徐大人帮着教育。大舅哥家的张灿幼年聪颖，若不是当年徐大人回西崽忧母孝，灿哥儿先进了白鹿书院，拜顾院长为师，只怕早被徐大人收入门下了。张氏前几日给大舅兄去了信说过此事，昨日收到回信，徐家、却是没有拒绝。”说到最后，虽贾赦起劲克制，免不得照旧露出了喜色来。那可是徐大人，名闻天下的书法各人徐大人啊，瑚哥儿竟有时机拜他为师，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虽没有允许，可也没有拒绝，那就尚有一丝希望！贾代善面上不显，心头却是一跳，大喜过望。他久经政界，那里不知道徐渭在今上心中的职位？从龙之功不说，自己在文人里的还极有名誉，更妙的是，他还很有眼见，今上登位后，推说身子欠好，只顶着个大学士的衔，醉心书法文章，偏皇上若召见问计，却又从不保留，一心为主——如此识时务的人才，也就难怪天子视他为心腹了。

若瑚哥儿这能拜他为师，那贾家……贾代善止不住也是热血涌动，喜上眉梢来，只是他心底尚有丝不信：“这样大好的时机，张家就这样帮着说和了？我怎么记得，你大舅子的小儿子年岁也不小了吧？怎么不让他去拜徐大人为师？”

真真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得了天大自制的贾赦完全忘了一开始自己也很希奇为什么张家不留着这样好的时机给自己儿子，反而让给了外孙侄子，意味深长地看了贾代善道：“岳母大人自来便疼爱张氏，对琏儿也好，回信来说，琏儿与她亲孙子也是不差什么的，至于二小子烨哥儿，如今九岁，念书上天赋却是不如瑚哥儿，这样的好时机，留着给他也是铺张，倒不如给了瑚哥儿……客套极了。大舅兄也说，琏哥儿是张氏宗子，他的大侄子，如今既然有帮得上忙的，自然是要帮的，半句旁的也没多说，就允许了以张家的名义，请徐大人收瑚哥儿为徒。徐大人虽没有连忙允许，却也没拒绝，只说等过段时间，先见见瑚哥儿~”言语中丝绝不掩对张老太太张侯爷的好感——事实上，张老太太张侯爷也确确实实极给他颜面，卖了他个天大的人情来。末了，贾赦看着贾代善，加了一句：“岳母大人和大舅兄对张氏，可是情意深重了~”

获得肯定回复的贾代善正自欢喜，听得这句，只觉一盆冷水迎面浇了下来，直叫他心头凉了个彻底。连忙脸就拉了下来，看着贾赦冷笑道：“张氏是个好的，这些年打点家务，修养瑚哥儿，为人行事，半点差错也无，着实难堪。偏就配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倒叫我都不知道以后下去了，怎么见张兄！如今还得了亲家这么大小我私家情，想想我都愧得慌！就你这么个没前程的，真是委屈了我的好媳妇！但凡你能有你大舅兄半成的能耐，我做梦都能笑醒！”

一番疾言厉色，绝不客套，直把贾赦说得面无人色，咬牙不已，脸上火辣辣的，真是什么脸面都没了。贾赦不平，还想说什么，抬头见着贾代善眼神如刀，面沉如水，恍然想起眼前的可是他杀伐果决的父亲，蓦然想起自己曾经被他教训时的场景，本要发作的怒气倏忽就下了去，嗫嚅了嘴唇，手在袖子里捏成了拳，许久，才涩声使气道：“儿子无用，自是不比大舅兄才智出众的！”

贾代善冷哼一声，却是直接接了下去：“你知道就好！”

贾赦身子一僵，狠狠呼了口吻，闭起了双眼……

好好地一件喜事……

贾赦憋着一肚子火回了自己屋子时，张氏正和贾瑚说起徐渭的事，嘱咐着他这几日多看些书，注意礼仪学习，务必到时见到徐渭时，给他留给好印象：“徐大人可是朝里有名的清流，自己更是才气横溢。你要能让他收你为徒，不说你能学到几多，单说你那两个师兄，刘衍出自绍兴刘家，满门书香，其父叔伯都在朝中为官，虽最高只有其父位居从二品，但其家人丁兴旺，正三品一下正五品以上为官者却多达十数人，其再加姻亲旧友，实力颇深。曾飒比之亦是不差，山东曾家，百年世家，曾飒亲大姑姑，就嫁给了衍圣公孔家明日支的二爷，在山东极有名誉。你要能有这两个师兄，日后只有你受益的。”

自知道了贾瑚天资聪颖，有事张氏就从来不瞒着他。虽说心疼儿子小小年岁就只要过这种利益勾心的事，可张氏更不希望白白铺张了贾瑚的天赋。如果他资质平庸也就算了，偏贾瑚智慧过人，既然这样，张氏自然要把能教得都教给他。各人族里，天真懵懂，换来的，只会是死无葬身之地。更不要说，现在，他大房正面临着重重的危机。

贾瑚对这件事却是极满足的。

贾瑚从没计齐整辈子窝窝囊囊的过，他骨子里的自满让他哪怕是处于现在这样的一个处境，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凭着自己使家族荣耀——纵然，现在的这个家族已经不是他原本的家族，纵然现在冠着贾这个姓氏，可是为家族奋斗，这已经是融进了他骨子灵魂里的信条，贾瑚做不到看着如今的家族一步步倾颓而什么都不做，这关系到他未来的一生不说，也违背着他的信条。

一个一无是处，窝囊废物的纨绔贾家明日长孙？贾瑚想想都满身哆嗦。

既然不企图寂静，那么起劲开拓人脉，增加实力就是必须的事情了。贾瑚这些日子也不是只笃志念书什么都不管的。他旁敲侧击的，倒是对如今的民俗有了个明确的相识。现如今，皇权前所未有的集中，那些世家大族，百年权门，看着显贵，事实上，生死却依旧掌握在天子一句话之间。社会上，科举念书成为了主流，万般皆下品惟有念书高，切切实实地说明晰如今对念书科举的重视的。即是各人子又如何，没有才气，身上没个功名，几多也叫人看轻了去。这也是贾代善那般重视子孙学业的由来——眼看着武举越来越被压制，念书科举，就是维持荣国府恒久不衰最好的途径了。

贾瑚当年没有担负家族的责任所以在学业上有些懈怠，可诗词歌赋天文地理，又哪样不是能谈上一二的？即是骑马弓射，他杨家出过几多武将？杨玄感当年可是领着重兵的，否则也不会有后面起兵谋反这一遭。不说在战场上以一敌百，可贾瑚自认也是不弱的。如今虽然时代变迁，好些工具都是他以前未曾接触过的，好歹也有个基础在不是？文武方面，贾瑚自信，只等着他一日日长大，把以往的一切在人前合理的展现出来，定不会教张氏失望的。

较量重要的，反而是人脉的开脱。

贾瑚从来不认为一个各人子弟，念书就是唯一的出路，尤其他父亲贾赦照旧荣国府未来的掌权人，他的起点，注定比那些寒门子弟要高许多，手上所能使用的资源也越发辽阔。贾瑚自信自己能够考科举博功名，却并没有想过，只靠着科举晋身。

他未来，注定是要继续荣国府的，科举身世后，官职再大，也不外福泽自身，哪比得爵位，一步步升起，还能遗泽几代？贾瑚自忖以后定是要混迹政界的，这一来，人脉，就比这功名还要重要。

孤臣在朝里是混不久的。世家为什么要把自家子弟全部署进朝里？自然是希望子弟间相互帮扶。为什么要相互攀亲？不外是借着子女姻亲，结成同盟，给家里再找一个盟友而已！贾瑚比谁都明确这一点，早就想着什么时候让张氏带他回张家一趟，听说张家的张灿张烨，一个文采出众，一个英气勃发，虽年幼，却都极为聪慧懂事，若能相相互交，却是不错。

没想到，还不等他启齿，张氏就给他扔了个大馅饼来。徐渭？！哪怕他现在还不知道详细关于徐渭的事，但光听张氏的形容——贾瑚相信，他一定不会失望的！

贾瑚谢谢的看着张氏：“为了我的事，还要母亲去贫困外祖母和大娘舅，儿子、儿子真不知道……”正色看着她，感动道，“母亲，谢谢你。”

儿子这般懂事，张氏心头一暖，只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即是再辛苦又如何，只要贾瑚日后能前程，即是叫她再辛苦些，那也是值的！

“你这傻孩子。”张氏一把搂过了贾瑚，“你是我儿子啊，只要是对你好的，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

贾瑚第一次没有反抗张氏这种亲近的行为，温驯地任由张氏牢牢搂住他。哪怕他并没有真的把张氏当成真正的母亲，她对自己的这份心意，却是真真切切、毋庸置疑的！

贾赦怒形于色进来，见到这母子相拥的温馨场景，却是怔楞一下：“你们这是……”

贾瑚从张氏怀里退出来，张氏笑着看了贾赦：“我这跟瑚哥儿说起这徐大人的事呢。年迈来信不是嘱咐了让瑚哥儿到时候好好体现？虽说徐叔与父亲交好，究竟跟老爷却是没几多友爱。我就是跟瑚哥儿嘱咐几句~”

贾瑚几步走到贾赦眼前，端规则正敬重的行了个大礼，只道：“为儿子的事，父亲劳累了！儿子日后定好好用功，绝不叫父亲失望！”

这样的懂事贴心的儿子啊，哪个怙恃能不爱若至宝？积攒了一肚子怒火的贾赦原被贾瑚突然的行动吓了一跳，听得这话，在贾代善那里受的气刹那间似乎冰雪消融，彻底消失了去，只以为全身上下，重新发丝到脚底，无一处不熨帖的，看着贾瑚，直欣慰道：“你能这般懂事，也就不枉费我的心思了！”

贾瑚只郑重道：“父亲放心，儿子虽小，却也知事的。儿子定不会叫父亲失望，一定为父亲挣个体面，光耀一家，让您以我为傲！”

贾赦险些要掌不住心底的心意了，半真半假的板着脸喝道：“你现在才几岁，就敢说下这样的假话来？你只要能好好念书不懈怠，我就心满足足了。还光耀门楣，让我为傲！哼，小小年岁，就如此不踏实！”说了几句，到底不是真生气，摆了摆手，叫他赶忙回去念书，“别以为徐大人就一定会收你为徒了，要到时候见了你徐大人不满足，你照旧拜不了师！还说什么光耀门楣~心里，快去温习作业，转头我检查你要答不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