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1/2）

既然拜了师,那贾瑚的学业自然要放到徐府里去。原来按着徐渭的意思,是想让贾瑚直接住到徐府里去,也便于他逐日的传课授业,不外被贾瑚拒绝了。徐渭究竟不是单纯的教书先生，那身上可是顶着官衔领着实差的，一身皇宠,贾代善都要另眼相看,贾瑚哪敢真让他劳心劳力，天天费心盯着他的学业。

再则，贾瑚自己也不耐心日日在他眼前装模作样，掩饰自己的真是才学。他拜师目的无非是人脉名誉,如今拜师乐成,叫所有人知道了他贾瑚的名字，徐渭能教他什么就不是他在意的。

贾赦张氏也是知道好歹的，徐渭收下贾瑚，已经是给了他们天大的体面，就是他们真心想让儿子住进徐府里去，却也知道是太过了，徐渭这一提起，忙忙就拒绝了。“大人一片盛情，按说实在不应拒绝。只是大人身负皇命，本就事忙，小子不肖，能得大人青眼收为门生已经让您受累，再让他个泼猴住到贵寓叨扰大人，我们可真就没脸见您了。索性两府离得也不愿，逐日里过来也自制，实在是不敢再烦累大人了。”

徐渭再三劝说，贾赦张氏只不愿允许，最后见实在拗不外，爽性也就算了，却嘱咐道：“虽则没有住过来，但学业却不能放松。世侄世侄女，你们可要多看顾着点。”

贾赦张氏那里有不应的，叫他只管放心。贾赦更发了狠道：“这小子要敢偷懒，看我怎么收拾他！”

贾瑚给众人作揖，也说：“定勤加学习，不敢懈怠。”

徐渭与贾赦等人再商量些细节，便把贾瑚天天的行程定了下来。卯时初起身来徐府，先与两个师兄徐涛一起念书，厥后由刘衍曾飒徐涛几人为他先解说文章内容，背诵训练，再有大字二十张，等及徐渭下衙回来，再检查作业，查漏补缺。

“你刘师兄是二甲二十六名，精于骈文，你曾师兄虽未曾下场，诗词丹青却是颇有些造诣，你初进学，由他们领着，我也放心。”徐渭微笑着对贾瑚说道，眼神却是看着贾赦，询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贾赦忙道：“大人的门生尚有什么说道的，那日我也是见了那两个少年，端地是好心胸，少年俊彦，满京里怕也找不出几个比得上的，不愧是大人教育出来的。”让他们教贾瑚，贾赦乐意的很。他又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不知道政界上的事，大一开始就没指望徐渭天天守着贾瑚手把手教他念书，能逐日指点一下，已经足够让他喜出望外了。贾赦学问或许不成，却是个知足识趣的，那里还会有意见。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二日，贾瑚早早便被陈妈妈叫了起来，穿好张氏早早给他准备好的新衣新鞋新袜，身上所有金器都被摘下，独留了个白玉的项圈，看着活脱个金童的俊俏容貌。张氏生怕他不知与人相处，也不理昨晚已经说了好几遍，早饭时又付托了他一遍去了徐府要和几个师兄打好关系，临出门前，拉着贾瑚又仔仔细细规整了一番，直到贾瑚叫着要来不及了，才放了人走，自己站在门栏上，远远看着下人蜂拥着贾瑚逐步远走了。

贾赦笑话她：“瑚儿这不外是去念书，晚上就回来了，你倒好，弄得跟远离似地。真真是女人见识。”

张氏听着心里不痛快：“自然是不比老爷这狠心肠的。瑚儿多大年岁，一小我私家去念书跟师兄打交道，谁知道会不会亏损了去。徐府也不是咱们能说了算话的地儿，瑚儿要受了委屈怎么好？老爷怎么就一点也心疼孩子？！”

贾赦只觉张氏胡搅蛮缠：“他读个书能受什么委屈。刘衍曾飒尚有徐大人家的两个令郎，你都也是见过的，那样少年才俊的容貌，还能欺压他个孩子？即是再不成，尚有徐夫人在呢，那可是你也叫婶婶的，还能不看顾着瑚儿？你啊，就是想得多！”

张氏这方不说话了，只是照旧忐忑不安的坐了又站站了又坐的。她不是不懂贾赦说得这番原理，只是知道归知道，做母亲的心却是怎么都放不下来。自贾瑚出生，这照旧头一次离了家去，哪怕只是短短一日功夫，知道贾瑚会有人照料，张氏也心里揪着，徐府不是自家，万一、万一瑚哥儿受气了呢？那刘衍曾飒，尚有徐江徐涛，看着虽好，也有些友爱，可他们年岁比贾瑚长上许多，贾瑚能与他们好好相处吗“？这一想着，她的心就怎么都放不下了。

这，简陋就是慈母之心了吧。

贾赦坐了好一会儿，见张氏神不守舍的怎么劝都没用，爽性也就不劝了，让人把贾琏抱出来，张氏这才稍稍转移开了注意力……

要说张氏还真是想得多了，贾瑚在徐府，过得颇是自在。

因为他是第一天进学，徐渭虽然去上朝了不在，刘衍曾飒徐江徐涛却是都来了。这里留言徐江徐涛都是身上背着功名，正经科举身世，家里运动了一下，倒也领了闲职在身，差事不很辛苦，不外在衙门学些服务手段而已，时间却很是宽裕，今儿贾瑚来，他们便跟同僚说了声，在家等着贾瑚来。

贾瑚先头虽然都见过这几人，除了徐江徐涛还说过些话，对刘衍曾飒却是纷歧点也不熟悉。今天师兄弟齐聚，他也不客套，小心地把几人审察了个仔细。

徐江和刘衍很显着的较量要好，谈天时坐得就近，两人谈天说话，心情都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笑容温和间透着亲近，规则却一丝不差，望见贾瑚，矜持有礼，显而易见的是较量重规则的人。

至于徐涛和曾飒，那就是另外的一种脾性了。坐在一起时，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一会儿放声大笑，一会儿眉开眼笑，手舞足蹈，就没有刻消停的，见到贾瑚，徐涛很是自来熟地把人拉到了一边，问他张氏过得如何，他以前都学过什么书，曾飒和他不甚熟悉就没说话，只是那少年稚嫩的脸上满满是遮掩不住的好奇。这两个，一看便知都是性子跳脱的人。

贾瑚看过心里就有了数，这四人里，做主的恐怕照旧徐江和刘衍。果不其然，说起贾瑚念书的事，刘衍就先开了口：“师傅说，先由我们为师弟讲学。如今我几人时间倒也宽裕，不妨衙门里会有什么事。若是有闲，自当为师弟解惑，寻常时，便由修业为你授课吧。”

曾飒便出来给了贾瑚一个笑脸：“小师弟，以后你要有什么问题，只管来问我。”幼年张扬的脸上有着跃跃欲试的欣喜，眉梢都飞扬起来了。

徐江笑着增补道：“你才来，怕不知道，你二师兄虽还未加冠，不外年岁也徐徐长了，今年也是中了秀才要加入春闱的，父亲便做主为他取了字号，君子进德修业，以期他沉下心来学问。”

贾瑚抿抿嘴，取这么个字号，这二师兄，怕通常里对这科举功名并不甚用心。再一看，曾飒听了徐江一番话可不就苦下了脸，道：“我对那八股文章实在是没兴趣，过了秋闱已经是极限，这春闱……”摇摇头不说话了。

刘衍冷看了他一眼，很有些恨铁不成钢：“但凡你少费些心思在那玩意儿上，今日也不至于如此！”曾飒对他却是怵得慌，被他说得直低下了头。

徐江笑笑，道：“诗词歌赋，虽非正统，却也不易，修业天赋卓越，诗词文采风骚，这点，律明，你可不及他！”

刘衍字律明，听罢哼了一声，一眼扫过曾飒，曾飒跟他眼神一对上，听了这话原本飞翔起来的眉头登时就又萎靡了下去。徐涛在旁边扑哧就笑了出来，被曾飒乘着刘衍没注意，狠狠瞪了一眼。

徐江指着曾飒和徐涛，对贾瑚道：“四书五经，诗词曲赋，修业都颇有造诣，至于文华，我这做哥哥的不说他有多才学，好歹也是过了科举，为你解说一二书典，料也担得起。他如今差事不重，逐日里常在家厮混，你也别客套，有事只管问他们。”

徐涛徐文华对贾瑚点颔首，笑道：“瑚哥儿可千万别空气，有什么疑问的，只管来问我！”

贾瑚一一谢过四人：“日后还要劳烦四位师兄了。”

徐江等人坦然受了他的礼，又叙了会儿旧，日头已经升起来了，连忙再不延长，各自去了书案后坐好，由刘衍率先给贾瑚解说《论语为政第二》：“子曰：“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那书案是早先就预备好了的，五张桌子，贾瑚的书案偏向门口，一张书桌正对着他，刘衍便在这里为他授课，另三张书桌放置偏里，靠近了一大排的书架，这会儿徐江几人就坐在那里，拿了本书在手里，却没看，仔细听着刘衍为贾瑚授课。房间窗户是两扇往外开的，透过窗户，就能望见几丛芭蕉，倒是绿绿葱葱。屋子的扑面，则是徐渭的书房，两个房间中间只隔着一块清闲，通常徐渭若在家，只消坐在书桌前，透过门扉，便能看到贾瑚念书的境况——这一番部署，不行谓不细心了。贾瑚这般想着，对徐渭的观感越发好了。

刘衍徐江都是经心尽责的人，既然接下了徐渭指派的任务，就半点不打折扣，刘衍先教贾瑚习论语，徐江教他写字，徐涛为他教学文人间的礼仪，曾飒为他教学诗文，怕他年小接受不了，内容都是浅尝辄止，很是贴心。

贾瑚寻思着以后可是要和这些师兄恒久相处的，倒欠好一直藏着掖着，也有意震震他们，便不十分压制自己的水平，一日下来，叫刘衍几人都是大吃一惊！

徐渭回来时，正就遇上了贾瑚在那里背诵刘衍今儿教授的内容：“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孟武伯问孝。子曰：‘怙恃，唯其疾之忧。’……”全篇流利顺畅，无一丝磕绊，不禁笑道：“背的好！”

刘衍徐江等人忙站起给他见礼，徐渭点颔首，已往坐了，看看贾瑚，问道：“怎么今儿就学为政第二了？先前的学而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