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三章（1/2）

贾母并没有大碍。

别看她撞墙的样子看着拼尽了全力,但究竟贾母并不真的想死，等到了墙边上力道自然就小了,再有贾代善在后面着急的一拉，贾母的头撞在墙上,一阵金星直冒，头晕眼花,额角红肿了一大块，但并未曾见血。

贾代善见贾母无事,先是松了口吻,继而震怒道：“你这是做什么？寻死觅活的,你还拿死来威胁我了？！”

简陋护犊子的母亲即是贾母这样了，往日贾代善沉下脸都不敢再反抗的人,这会儿贾代善看着都要杀人了,贾母却硬是梗着脖子不愿退让，呜咽着哭道：“我那里敢威胁老爷，只是老二是我的命脉，若是老爷执意要毁了政儿，那我在世尚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死百了，也省得活在世上看着孩子受苦受难心里难受，指不定下去了，还舒坦些！”说着，微微捂了伤口，伤心恸哭，一副了无生趣的容貌。

贾代善再冷心冷肠，到底和贾母是少年伉俪，为他生养了三个孩子的原配。妻子年华最好的时候，他却在外征战，贾母在家里，也受了不少气。想到贾母刚刚的狠劲儿，贾代善的心软了下来。默然沉静了好一会儿，贾代善硬着声音道：“老二这次做的事，实在亏心，不光害了敏儿，还想栽赃老各人的……”

贾母一听贾代善这话就知道有门儿，连忙接口道：“这现在老各人的不是没事吗！”

贾代善横了他一眼，要不是林家人查失事情的真相来，过些天，张氏怕就要‘病逝’了，这还叫没事？更不要说这些天他们给张氏看的脸色了。

贾母心里也发虚，被贾代善眼神这一扫，声音徐徐就小了，只是照旧不愿退步，贾政她是护定了的。“以后我们再赔偿老各人的就是了……老爷，老二也是你疼了二十几年的儿子，你就真的忍心，毁了他一辈子吗？”

贾代善那里忍心？！他看着一个月一个月生长的胎儿，看着出生的婴孩，抱着哄过的孩子，手把手教念书写字的儿子，寄予厚望的儿子……亲手毁掉他，他怎么可能忍心？！

可是老二犯得错，太过了！这已经不是一时的过错，这是人性，人品的问题啊！

贾代善怕贾母再想不开，不再强硬亮相，转而柔声劝道：“你这些天也去林府看过敏儿的，你不也说敏儿没了孩子，整小我私家都憔悴失色了？那可是咱们唯一的女儿，也是我们一直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啊。你就忍心，让敏儿白白受了这遭委屈？”

贾母却是怎么说也不听，原来就没什么可比性，女儿她自然心疼，可究竟儿子才是后半辈子的依靠，为了女儿一时的痛苦，就毁了心疼的小儿子的前途，贾母基础不用思量，就做出了决议，对着贾代善哭道：“老爷不必再说了，我知道敏儿这次受了大委屈，可那也是她直接间接害了老二两个孩子的原因。老爷，老二就是一时没看开了才做了错事。他以后定会改的。你总要给他个悔改的时机啊！敏儿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可要是老爷把这事传扬出去，老二以后这辈子，就在抬不起头了！”

“那也是他自找的！”贾代善急躁地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看贾母油盐不进，一副他要敢处置贾政，她就不活了的架势，怒道，“这事是想瞒就瞒得住的吗？你现在在这里逼我，就能让老二平安无事了？林家没了长孙，林老汉人林如海心里能兴奋？他们能不要个说法？！你别在这儿胡搅蛮缠了，老二都这么大了，也该为自己做过的事认真了！”

贾母也是豁出去了：“林如海现在还不外是个小官，咱们遵守婚约就是给了他们大脸了，这会儿他们盛情思来要老二就义前程？敏儿是个识概略的，她做不出这种事。我去劝她，让她说服林如海和林老太太。”

贾代善哆嗦着手指着她，气得直拄手杖：“下嫁下嫁，你就会说敏儿下嫁。下嫁怎么了，林贾早有婚约，信守允许是应该的。当初林老侯爷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种话啊！还敢让敏儿去说情，你是生怕敏儿日子过得太舒心了是吧？！”

贾母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又哭哭啼啼道：“老爷就当看在我与你几十年伉俪的份上，你就饶了老二这一次吧。也是我这些年一直护着他，没教好他，才叫他一时糊涂犯了错。要论元凶，照旧我啊。老爷你只管罚我，我绝对没有半句怨言，可你要给老二再一次时机，老二要是前途毁了，他得受几多攻击啊？我这半辈子的心愿，就是希望她有前程，能平安。要是这样都不行，那我还真不如就死了算了！……”

贾代善头疼得闭上了眼，被贾母闹得再没了说话的气力……

惋惜，事情并不是贾母豁出命威胁贾代善，就能平复得了的。

第二天，被贾母闹得一夜终于不敌败退选择了妥协的贾代善还没来得及派人去林祖传消息，那里林如海便亲自登了门拜会。

对着林如海这个女婿，贾代善很有些羞惭。“如海啊。”贾代善叫了一声，下面的话便再说不下去了，直羞愧尴尬地慌，蠕动了频频嘴唇，看着林如海，又是长长一声叹息。

林如海坐在椅子上，看着贾代善的满面为难，心中纠结百态，最后，照旧没启齿。

对贾代善这个岳父，林如海向来十分尊敬。虽然朝臣里不少人说他太过精明世故，与家宅私事上，贾代善又是会过于偏颇小儿子。可是对于林家，贾代善却是有大恩的。当初林老侯爷突然去世，林家一片岌岌可危，是贾代善帮了他一把，虽然做得并不是什么大事，可这雪中送炭的情，林如海却记下了。更不要说，哪怕是在林家最穷困潦倒的时候，贾代善都没有放弃林贾两家的婚约，还肯把女儿下嫁给他——就凭这一点，林如海就真心实意敬重着贾代善。

可是这次，事关他的子嗣，由不得林如海不重视。

为了振兴林家，也为了体现对贾家婚约的重视，林如海在婚前，就只有两个屋里人，就这两个，照旧林老汉人硬塞给他教他人事的，林如海自己并不很亲近。如今，林如海已经年满二十，好些与他同龄的人，膝下孩子都能跑能跳了。林门第代子嗣单薄，林老汉人盼着抱孙子已经盼了许久了。贾敏传身世孕的时候，林如海和林老汉人兴奋地嘴都合不拢了！

谁知，不外几个月，这份喜悦，就酿成了苦涩。

林老汉人因为伤心，宿病复发，已经卧病在床。更叫林如海忧心的是，因为前面他拒绝纳妾的事尚有这次贾敏小产背后露出来的事，林老汉人对贾敏心里有了私见，再也不比当初对贾敏的疼爱了。频频林如海已往看她，林老汉人话里都透着对贾敏人品的质疑。尤其是派去视察安雅家人的人回来后，知道贾政不光蹂躏糟踏妹妹，还心肠歹毒的想要栽赃大嫂，拖累年迈，林老汉人想起贾母对林家的鄙薄，气得其时就昏了已往。一醒过来，就抓着林如海的手，非要他来贾家讨个说法！

“贾家那老太太看不起我林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往常我看在荣国公的面上，能忍的都忍了，可不想，我们一退再退，人家倒把我们当好欺压的了！是，媳妇是下嫁到我们家的，我们领情！可贾家就因此把手伸到我们林家来？他们怎么敢！伸手到亲家家里，还害了我们林家的长孙，如海，你要是不讨回个说法，为娘的我就是死了也不瞑目！”

林老汉人的话太重，林如海受不起。思考了一夜，林如海愧疚地想着，这次怕是要岳父为难一回了。未曾想，天才亮，有人往林府门口送了封信，却是说贾母说服了贾代善，企图对贾敏小产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且还正再想措施想要封住林家的嘴，以免坏了贾政的前程。

林如海其时心里就不行抑止地冒起了火，赶忙叫人备了车马来贾府拜会贾代善。他心里不想对贾政穷追猛打是一回事，贾家不把他林家放在眼里连林家子嗣大事也敢不经林家同意自己做决议又是另一回事。诚如林老汉人所说，他现在是林家家主，要连林家子嗣都护不住，那他还当什么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