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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虽然炎热,幸亏乡间竹木茂盛,溪水清凉,倒不算十分难堪。
唐荷拎了个小木桶,到小溪里淘沙螺。唐小山想随着一起去,唐荷问他:“你今天不念书了?”
“我做完先生付托的作业了。”唐小山开蒙太晚,念书有几分吃力,难堪也算用功,逐日都按唐荷教的,用笔沾了水在青石板上练字,虽然不外是些简朴的“人”、“大”等字,但至少握笔也有点像模像样了。只是他半大少年,几日不得闲玩,心里已经有些发闷了。
唐荷明确他的想法,而且她也不赞成好好的生动少年自此酿成书呆子,于是同意他跟上,又交待他多拿一个筛子。两人到村里小溪,找合适的所在下水。
沙螺是乡间常见的水产物。乡间妇孺得闲了,又想着给家里添一道荤菜,就会带上筛子,在小溪里站上半天,把溪底的泥沙掏捧到筛子里,用力筛几下,泥沙下掉,唯剩下小巧可爱的沙螺。若是挑选的所在合适,江里冲来的沙螺久没有人淘,沉淀积累,就是用手,也能一抓就抓起一把。
今日唐荷姐弟俩挑的所在就很好,才一个时辰的功夫,已经淘了半桶沙螺。
在他们不远处的下游,有几个孩子正在嬉戏。几人拿了一根大竹竿,戳在溪水中央,然后站在一边岸上,弯下竹竿头,再用力一蹬岸堤,悬在竹竿上借力跃到对岸。半大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气力不够竹竿撑不住人,中途连人带杆摔下溪水里,也不外哈哈大笑,丝绝不惧疼痛和同伴的讥笑声。
唐小山被这欢声笑语诱惑,不时往谁人偏向偷偷望一眼。唐荷可笑地看他,大方道:“想玩就去吧。”
“真的?!”唐小山惊喜,自从上回在江里险些溺水,唐李氏管他管得严,许久不给出来游泳不说,就是今天淘沙螺,如果没有唐荷保证看好他,也不给他跟来。于是开心之余不忘保证道:“我就跟他们玩一会,不会乱跑。”
“好。”唐荷微笑。乡间少年日渐长大,极重的生活肩负压在肩头,磨难会比快乐和喜悦更常在心头,这时候玩乐多一些,日后也有更多可供回忆的优美。
唐小山不知她心中所想,乡民们默然沉静隐忍,一代一代子承父业,生活的艰辛和磨难成为常态,身在其中反倒不以为苦,是以唐小山对未来无所畏惧,现在心中也只洋溢少年的欢喜,往同伴们那里一凑,很快就打闹做一堆。
“唐小山,几天不见你出来玩,还以为你被水淹怕了,要在家里做缩头乌龟呢!”同伴们哈哈地取笑不停,唐小山不平气:“咄!我唐小山怕过啥?!就是这撑竹竿都是我玩剩下的,杆子给我!”拿过竹竿,又表彰了一番惊险的技法。
唐荷见他们玩得开心,也不打扰,自己弯腰又淘起沙螺。
沙螺拿回家,先在清水里泡上一天一夜让其吐净泥沙,然后放到锅里大火熬煮,待螺蚌张嘴,就一一拣了内里的螺肉。再从地里割一些韭菜,切成段,跟螺肉一起放在油锅里炒熟,简直是鲜味到不行。
唐荷忍不住咽咽口水。穿越后油水严重不足,她的味蕾和胃被训练得异常质朴,稍微富厚的菜色就能使她心满足足。
等小木桶装满沙螺,唐荷又顺道扯了一小堆野菜,两人回家之前拐到自家藕塘喂鸭。
“姐,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念书?”两人正看着塘中鸭群嬉戏啄食,唐小山突然问道。
“怎么了?”唐荷关切地看向他,“被先生骂了?”
“没有,”唐小山摇头,“昨天我旁听先生上课教学生做对子,他说要以情入景,以景入情。”唐小山说着更沮丧了,“我完全听不懂,就像咱眼前的荷塘,我从小看到大,荷叶是荷叶,荷花是荷花,不明确又怎么跟开心和惆怅扯上关系了。真不明确先生怎么一天到晚赏个不停。”
“你刚刚学认字,这些太难,你不懂也正常。”少年不识愁滋味,虽然不能明确什么叫“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以后我会明确吗?”
“虽然。等有一天你既明确自己心里的快乐,又明确伤心,自然也就会明确先生的话。”唐荷摸摸他的头,“姐实在希望你明确晚一些。”
唐小山起劲去明确这些话。“姐,你知道的真多。”
看着弟弟闪亮亮的眼神,唐荷失笑,逗他:“姐姐还明确作诗呢。”又想着倾轧历史没人拆穿,那就剽窃一回吧。“望见咱家的鸭没有?跟姐念‘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姐,”唐小山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你也知道的,咱家的是鸭,不是鹅。”
死小孩那里懂什么寄喻啊。唐荷以为自己面皮略略发烫,“跟鸭子有关的也有,‘春江水暖鸭先知’。”
唐小山这回很识相,赶忙拍手,“姐姐真厉害!”
两人拿了木桶筛子,一路玩笑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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