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是一道选择题（1/2）

天气热得邪乎，热到连贴身而过的风里都带着一股子炎气，热到空阔的柏油路全部都没进了一片扭曲的光影，樾义一只手掌着自行车的车把儿，用另一支手抹去帽檐下的汗水，好让眼睛在一片杂乱的涂鸦中找到一个写着“南区12街13号”的门牌。

南区是大学城和穷人区之间的缓冲地带，这里塞满了种种崎岖潦倒的艺术家和行为失常的科学怪人，很少有快递被要求送到这里，也很少有自行车快递员愿意到这里来送快递，可是他别无选择，他只会骑自行车，以前是为了荣耀与梦想，现在天——他得空瞟了一眼自己的金属假肢——今天他骑车，只不外为了在这座熙攘的都市里生活下去。

“哦！你在这儿。”他终于找到了“南区12街13号”的门牌，它被涂成了一只漆黑的眼睛，隐藏在一片红黑相间的花纹里，樾义盯着看了一会儿，无端地以为一阵亲切，他从背包里取出一支贴满了邮票和标签的包裹，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在黑红相间的花纹里找到了“南区12街13号”的房门，伸手敲了敲。然后礼貌的期待……

没有反映。

他看了自己的腕表，距雇主交接的底线时间尚有5分钟，他没有迟到，于是，又伸手，敲了敲门。

照旧没有反映。

他看了看手里花里胡哨的包裹，又看了看红黑相间的房门和酿成眼睛的门牌，迟疑片晌，“好吧，我认栽，没有钱也无所谓……。”他一边嘟囔着一边伸手到背包里去掏对讲机，准备告诉头儿，没有人来收包裹，他准备回去……“吧嗒”一声——门开了。

他抬起头来，眼前空无一人，只有一片离奇的漆黑，和街道上白炽的阳关形成诡秘的对比，“南区12街13号”的门廊里用红色的荧光油漆喷涂着一些花纹和几个扭曲的大字：接待，请进。

樾义咽了口口水，以为一股子凉气儿从脚底一直冲到了头顶，片晌，他才回过魂来，自嘲地笑了笑，心想，不外送个快递而已，于是迈步走了进去，不见他有任何行动，“吧嗒”一声——门又关上了。

玄色的眼睛门牌，似乎淘气的眨了眨，就像干了一件不行告人的“好事”。

穿过门廊，发现没有客厅也没有这一带常见的杂乱事情室，只有一条狭窄的向着地下延伸的梯子，周遭照旧黑得厉害，但索性尚有红色的荧光油漆喷涂出的各色花纹照明，也能够委曲视物，红色花纹在楼梯的入口出纠结成一个庞大的箭头，樾义耸耸肩，沿着梯子向下走去。

梯子不短，向下蜿蜒着走了十几米的样子，他眼前才又泛起了另一扇房门，然而梯子还在继续在一片红色的荧光中向下盘旋，他伸着脖子向下看了看，昏暗的红光之下什么也看不明确，这时他才又发现空气中多了一股铁锈的味道，细细地嗅了嗅，又觉着不太像是铁锈，是另一种粘乎乎的温热的味道，只不外完全想不起来是什么了。他看了一会儿，刚想把头缩回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钻进了他的耳朵，像是两把尖锐的利器在一起摩擦发出的尖锐噪音，但这声音却偏偏说出了几个字正腔圆的音节——“我好饿！”

脖子上的汗毛“刷”地一下全部立了起来，脑壳里全是那些庞大的貌寝的扭下屁股就可以拆掉高楼大厦的怪兽的身影，我去，我可不是奥特曼啊！你饿和我没关系啊！樾义在心里弱弱地想。

还没等他剖析清楚谁人啼声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一个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你在看什么呢？”。

樾义一下子蹦出老远，似乎当年谁人驰骋山道的自行车手又回到了他身上，紧接着他险些跳出胸膛的心脏又在零点几秒的时间里蓦然静止，他根原来不及细想自己是怎么在一片昏暗把对方的面容看得如此通透的。

因为，有一种女人，不是美杜莎，可是却可以让任何男子停止思维石化就地。

樾义的眼前就站着一个。

红火的披肩长发，五官细致精巧，犹如易碎的瓷器，在如此昏暗的条件下，她的皮肤却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像是一块上等的脂玉，加上她小巧的身材，让人心中无端地升起一股怜爱之情。

“美杜莎”俏生生地站在樾义扑面，半天不见樾义回话，皱了皱柳叶似的眉，伸出一支纤细修长的手，在樾义的眼前晃晃，又问：“你在看什么呢？”

在她适才皱眉的一瞬，樾义感应了一阵真真切切的心痛，怪兽什么的早就不知道到那里去了，他忍不住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心道：樾义，你思鸟的春啊……然后才正起神色，递过手中的包裹，说：“你好，请问是你的包裹吗？”

“美杜莎”噘了噘嘴巴，拿过包裹，说：“人家问你，你在看什么呢？”

“呃……好吧……”樾义强制自己转过头，不去看对方那张诱人的红唇，“我在看下面，那里似乎有什么？”

“美杜莎”正在和那一对邮票和标签较量，听见樾义的话，满不在乎地说：“没什么，就是一只饕餮。”

樾义好险没背过气去，饕餮？玉人你开顽笑吧？玉人你南区长住户了吧？我知道南区人多几几何脑壳有些问题，但饕餮可是凶兽来的啊！只在山海经上存在的啊！你能把它养在自家地下室里？我勒个去的……

这厢樾义还在纠结，那厢“美杜莎”却彻底败给了一包裹的邮票和标签，有些气急松弛地把包裹丢到了地上，伸出一支手指，气呼呼地说了一声：“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