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私船卸货(上)（1/2）

从鸿源茂搬出来后，龙邵文几多还顾念着一些老邻人、老主顾，顾念着顾先生的体面，欠盛情思去收他们的掩护费，叶生秋却说：现在被鸿源茂辞退了，正好谁的体面也不用给了……这层忌惮没了，他告诉几个亲近的兄弟，“除了鸿源茂不许轻易滋扰外，其余通常在十六铺做生意的商家店肆，都要交一份掩护费，否则就让他们不得安宁！”

龙邵文点颔首，“生秋阿哥或许是对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天地宽阔了，兄弟越来越多了，龙邵文也就随之犯愁了，虽不停地铺开手脚的聚敛钱财，可兄弟多的压力也随之而来。tu.duoyou龙邵文向来重义气，对随着他讨生活的兄弟很是不薄，凡家里有怙恃孩子的，除了发给他们应得的薪水外，每个月还多几块钱的生活费。人心有了，宁愿宁愿卖命的兄弟也有了，可支出也越来越大了，只靠收掩护费这点小钱，已经不能满足龙邵文他们几人那十分庞大的支出了。每个月往往是一手收钱、一手支出。好的月份还能弄个持平，欠好的月份就搞出了亏空。他们外貌上虽看似风物无限，吆五喝六地指挥着兄弟们四处寻衅滋事，人见人怕！私底下却依旧是囊中羞涩。龙邵文与叶生秋两人一直也租不起间像样的屋子住，他们在十六铺多数有钱人的眼中，依旧是上不得台面的小瘪三。虽然当他们面不敢说什么，但只要一转身，就会浓浓地啐一口痰，骂上一句，“猪头三……”

六月的一天，刚刚下了一场雨，天气更是湿热难挡。龙邵文光着膀子，摇着扇子与叶生秋商量着如何广辟财源……朱鼎发、吴文礼来找他们两个，说是有一笔不错生意，想让龙邵文去跟送生意上门的人来谈。龙邵文笑了，“有钱虽然要赚。”他说：把人约到“同盛茶室”去。

送生意上门的人叫做刘克庄，是一个外省的私家船主，他找龙邵文，是想通过他找几个可以装卸货的码头。龙邵文或许明确了他的意思：他想在装卸货物的时候，获得自己的掩护。他笑着说：成交了……黄浦滩上码头极多，找几个可以装卸货物的码头又有何难，只要他钱能给的上，到时多拉上一些兄弟，保他货物的平安就是了。

刘克庄笑着说：既然这样，龙爷开价吧！

龙邵文厚着脸皮，狠着心，却带着十分的小心，伸出一根手指试探着说：装卸一劣货鹰洋一百！

刘克庄不笑了，只把眼睛盯在不停用手旋转着的茶杯上，默然沉静着。他的默然沉静让龙邵文以为阵阵心寒，“完了，价开高了，生意要泡汤……”他真想说，“那就五十，或者三十？”却见刘克庄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记挂，突然启齿说：我再给你加一百，但你一定要掩护我货物的周全。

这下轮到龙邵文受惊了，“妈的，乌龟有肉肚里藏，这姓刘的深藏不『露』，像是在扮猪吃虎……”他心中升起了一丝疑虑，“事情绝对不只是装卸货那么简朴。”他有些懊恼自己允许的太急遽了，但话已经放出去了，覆水难收啊！明知是个坑，也要往下跳，既然出来混，做人就要王老五骗子落槛，他咬着牙，“好！我用『性』命担保。”

两天后，朱鼎发托人打探的消息传回来了，龙邵文记挂酿成了现实……事情真还不是仅仅装卸货物那么简朴……往来上海拉货的船，都以上海注册的当地汽船公司的船居多。这些船只都属于有深厚配景的大汽船公司，像什么旗昌、怡和、招远、太古等，不是实力雄厚，就有外资配景，再么就是清『政府』垄断的招商局汽船公司。这些公司除了船只的数量多不说，还都在黄浦江沿岸建有自己公司的码头，便于往来装卸货物。在上海，这些拥有码头的公司装卸货除了正常缴税外，基本不花什么特另外用度，而对于那些没有码头的船只，尤其是外省的船只，装卸货可就费劲了，而刘克庄的船只，就属于这种装卸货物较量费劲的外省船只。

龙邵文问朱鼎发，“外省船只装卸货物怎么就费劲了？”

朱鼎发骂着，“上了他『奶』『奶』刘克庄的当了，通常往来上海收支的外省货轮，必须到大东门处黄浦江边的‘关桥’缴纳一定税费，然后到指定的新开河码头去卸货，新开河码头是关桥稽征局为盘剥外省货轮专门修建的装卸货码头，凡在那里装卸货的货轮，无不遭受种种名目繁多的盘剥，又何止是二百光洋能打发的？刘克庄让咱们提供卸货的码头并提供掩护，就是不想去新开河码头卸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