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结交官富大儒(上)(2/2)
此时的龙邵文虽是平民一个,却是闻名遐迩的黄浦滩富翁,他不光苦心谋划龙升,同时也苦心谋划人情。上海因十里洋场的繁荣,而受到军阀政客,商贾富翁的追捧。而龙邵文作为此地的主人,整日迎来送往,结交的朋侪无数,无论是北洋政客、革命党人、照旧四川军阀、东北大帅,时而都市成为他的座上宾。而龙升登仙阁以及龙升俱乐部,则是这些座上宾的必游之处,他们借龙邵文提供的这个平台,相互联络,互通有无。时间一久,逐渐形成一个老例,到沪之官商若是受不到龙邵文盛情款待,那就即是没在上海买通人脉,也就即是白来了一趟上海。故而黎元洪能受到龙邵文如此礼遇,在他受挫于黄浦滩的同时,也几多为他挣回了一些颜面。
三个月后,黎元洪乘汽船北返,龙邵文亲自带人将他送到码头。自然又是特产礼物送他个满载。以后,黎元洪便对龙邵文赞不停口,将他好客仗义之名传遍大江南北。其时海内局势动『荡』不安,任何一政客军阀随时都可能面临失业下野的危险。黎元洪的履历向他们证明,只要能结交了龙邵文,不管你在朝或是在野,他都能以恳切相待。正因如此,龙公馆门前整日门庭若市,来宾盈门。各方来沪人士,无不托蹊径,走关系,以其结识龙邵文。
而龙邵文也简直是好客,他善门大开,来者不拒,什么银行巨子、钱业阔佬,洋人买办、实体富豪,统统都在他的结交规模之内,甚至连革命斗士鲁迅、国学大师章太炎这样彻底与烟土、钱权无关的知识分子,他也是倾力结交。
北洋『政府』时代,社会各界都对知识分子及教育十分重视,外表看起来粗鄙不堪的军阀们,相互间虽杀杀打打,却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尊重知识分子。大总统曹锟就经常跑到学校,与大学教授们谈心谈天。他称自己是推车卖布身世的大老粗,要依靠教授们办妥学校。经常问他们有无什么要求,只要府财政状况好,北洋『政府』的教育部就会想方设法挤出钱,给西席们涨一点薪水。只不外北洋『政府』财政状况好的时候似乎并不多,『政府』没钱,虽然教育部也就只好拖欠知识分子的薪金了,害得这些知识分子经常断米断催,不得纷歧次次游行讨说法,每当这时,即便北洋『政府』的财政再紧张,也要挤出一点钱给这些知识分子发了薪。
鲁迅在与龙邵文浅谈一次后,以为他与自己道德看法相差太远,再不与之晤面。而章太炎却因与他是昔日相识,也曾是配合的革命同事而不时与他小聚。章太炎虽名满天下,却生活拮据;他虽有大才,又写得一手好字,却素来不喜卖字,也不喜别人同他谈钱,别人上门求字求文,如对脾『性』,他是一钱不受,如脾『性』差池,岂论几多钱摆在眼前,他也无动于衷。幸亏他夫人精明,时常偷偷收些润笔,才不至于贫困潦倒,但夫人收润笔的事却不能被他知道,知道了就要老羞成怒。故此他家中三餐并无新鲜菜、肉,只用腐『乳』、花生酱、咸鱼、咸蛋、豆腐等物佐餐。章家没有婢仆,生活一概由他夫人打理,他虽烟瘾极大,抽的却是最廉价的“金鼠牌”纸烟,吸完后的烟蒂随手『乱』扔,把家中地板上烧得是千疮百孔,随处可见烟蒂烧焦的小黑点。他不休边幅,一不洗脸,二不洗澡,手指甲留得很长,指甲内黑痕斑斑。衣衫常年不外三四套,很少更换。
龙邵文每次来时,总要带上一些他爱吃的绿豆糕、豆酥糖等零食,走时则带上几幅字,再留下几十元的润笔费。为了投其所好,龙邵文每次来坐,总要装作向其讨教国学问题,章太炎谈起国学,可一口吻说上三天三夜,虽听的龙邵文哈乞连连,但为了讨他的喜欢,为了与他几多有些配合语言,也就耐着『性』子,任凭他向自己耳朵里强灌。
章太炎张扬国学,却态度鲜明地反抗权威及一切束缚,是个道德主义者,十分强调道德的气力。时间久了,难免对龙邵文的想法几多有些影响。只不外二人的道德看法终究不是一个路子出来的,他们一个是饱读诗书,从中国传统的儒家学说里悟出的道德看法,其看法是:生存完全以道德为目的,必须从小我私家修养做起;另一个却是浪迹江湖,从抢码头、贩烟土里悟出的道德看法,其看法是:弱肉强食,遇事不择手段,一切行为准则皆以打垮别人为目的。二者自然不行同日而语。
但在“张扬国学”这个问题上,龙邵文却找到了与章太炎的配合之处。只是二人对国学的明确却是大不相同。章太炎张扬的国学。是诸如“儒家学说”、“太极功夫”之类的纯中国本土化的工具,而龙邵文心中的国学却是国产鸦片。他的最大理想,就是把洋鸦片赶出中国市场,弘扬中国鸦片这种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