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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故事(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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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费好看的小说阅读网站.周德东纸人在线阅读全集:三个故事(1)三个故事(1)

张清兆一个人过了几天。()免费好看的小说阅读网站.

他几乎天天夜里都失眠,睡着之后总要做噩梦,梦见那个女婴站在脚下,哭着叫他爸爸。

他不知道老家发生了什么事,一直没有消息。

最近,他好像总遇到一些奇怪的乘客。

这天中午,有个乘客一上车,车里就充满了呛鼻子的酒气。他坐在后面。

张清兆问:“你去哪儿?”

“王家十字。”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张清兆愣了一下。

这是他目击那张石膏脸之后,第一次遇到去王家十字的乘客。

“怎么,你不知道哇?”对方大着舌头问。

张清兆通过后视镜朝他看了一眼,觉得他不过是一个醉鬼,没什么异常,就说:“我知道。”

然后,他把车开动了。

在路上,张清兆问他:“师傅,你是不是住在王家十字附近?”

“是啊。”

“大约两个月前,王家十字发生过一起车祸,你知道吧?”

“那个路口经常出事。”

“因为没有红绿灯,车开得都快。”

“不是这个原因,”乘客严肃地更正道,“是那个地方犯邪。”

接下来,他就没有再停嘴,絮絮叨叨地讲了一路吓人的事,声称都是他的亲身经历,听得张清兆心里越来越毛。

乘车人讲的第一个故事:

我小时候在农村。

我家那个屯子往西三里远,有一个很大的池塘。有一年夏天,一个男孩在那里淹死了,他比我低一年级。

从此,那个池塘几乎每年夏天都要淹死人。

有一年,我表哥从外地来我家串门,他那一年十四岁…或者十五岁的样子。

一天下午,他一个人跑出去玩了,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

我妈有些着急了,就出去找他。

一个羊倌儿告诉我妈,我表哥到屯子西面那个池塘去游泳了。

我妈吓坏了,立即发动全家,去那个池塘找他。

那时候天都快黑了,在屯子外的路上,我们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人,朝我们走过来。

他走近之后,我们才看清正是我表哥。

他眼睛发直,脸色惨白,头发湿淋淋的,还滴着水。

我妈就问他:“你怎么了?”

他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哆嗦。

我妈把外衣脱下来,裹住了他,搂着他的肩膀朝回走。

我们一直回到屯子,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到了家,我妈给他冲了一碗热乎乎的姜汤,他喝下之后,渐渐不抖了,但是脸色还是十分难看。

他说,他在那个池塘里游泳时,看见了一个男孩,他也在游泳,于是两个人就比赛看谁游得快。

他们从池塘这一端游到那一端,竟然是同时到达的。

那个男孩就说,要和他比憋气,看谁在水里憋的时间长。

表哥同意了。

两个人就一起蹲进了水里。

过了好长时间,表哥实在憋不住了,一下钻出来。

他甩了一下脸上的水,看到水面上一片平静,不见那个男孩的影子。

他知道自己输了,趁对方看不见,深吸一口气,又蹲进了水里。

过了好长时间,他又憋不住了,再次钻出来,可是,还是不见那个男孩的影子。

他有点紧张了,一个人是不可能在水里憋这么长时间的。他又想,对方是不是趁他在水里的时候也钻出来换过气呢?

他第三次蹲进了水里。

这一次,他忽然想看看对方在哪里,当他在水里睁开眼睛之后,吓得魂飞魄散——那个男孩正在暗绿色的水里朝他鬼笑着!

他的脸色无比苍白,脑袋上挂着乱蓬蓬的水草。

他的眼角、耳眼、鼻孔、嘴角,都流着黑红的血,像冒出的烟,在水中缓缓向上飘散…

表哥“轰隆”一声钻出水来,双腿就抽筋了。

他一边尖叫救命一边用双手划水,拼命朝岸上游去…

爬上岸之后,他的全身像灌了铅一样沉,回头看,水面上还是一片平静。

接着他发现,池塘的一圈岸边,只有他自己的衣服和鞋子!

三个故事(2)

乘车人讲的第二个故事:

王家十字一带很偏僻,在那里租房的人,大多不干正当职业,女的当三陪,男的打砸抢。

我家旁边有个独门独院的老房子,两间,一直出租着。

房东姓刘,他不想惹麻烦,所以租房有个条件,必须是夫妻他才肯租,房租倒不贵。

第一对夫妻刚刚住进那个房子一个多月,他家不到一岁的小孩就把蚕豆吞进了气管里,憋死了。

没过多久,又一对夫妻搬进去,他家小孩也不到一岁。

有一次,那个小孩吞进了一颗花生,竟然也卡死了。

接着,第三对夫妻又住进了那个老房子,他们没有小孩。

半年后,刘师傅去收下半年的房租,看见东墙和西墙贴着两幅很旧的年画,就感到很奇怪。这对夫妻刚结婚,所有的家具都是新的,而这两幅年画都旧得发黑了,显得很不谐调。

他笑着问:“你们贴旧年画干什么?”

那个丈夫说:“我们搬进来时就有呀!我们还以为这是你家要保留的东西呢,一直没有撕掉。”

刘师傅吃了一惊。

他从来没见过这两幅旧年画!

而且,上一对夫妻搬走之后,他还专门粉刷过房子,这房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两张年画上画的都是胖娃娃,一个坐在莲花上,一个坐在鲤鱼上,都在笑。

半年了,这两个娃娃一直在画上朝着这对夫妻笑,白天笑,夜里也笑。

那个妻子看了看刘师傅的神色,说:“刘师傅,你这房子…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呀,怎么了?”刘师傅问。

“我们夜里总听见…”

丈夫碰了她一下,小声说:“那是邻居家的小孩!”然后,他转头对刘师傅笑了笑,说:“没什么事儿。”

刘师傅追问道:“你们到底听见什么了?”

那个妻子说:“我们夜里总听见好像有小孩在咯咯地笑…”

乘车人讲的第三个故事:

我有个同学叫敬波,在文化局当干事。

他每天上班都要经过王家十字。

有一天,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经过王家十字,看见前面有一个高大男子的背影,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拉着一个带轱辘的大箱子,箱子上驮着一个帆布包,好像有什么急事,走得急匆匆的。

走着走着,那个帆布包掉了下来,可是那个男子却没有发觉。

敬波在后面喊了他一声:“哎,师傅,你的东西掉了!”

那个人好像聋子一样,根本听不见,他大步流星地走到马路对面,钻进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里,一溜烟地走了。

敬波走到那个帆布包前,弯下腰,想把它捡起来。

就在这时,一辆汽车怪叫着冲过来,一下把他撞出了几米远,接着又从他身上轧了过去,鲜血四溅…

他猛地醒过来,感觉那辆车好像刚刚开过去不远似的,身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第二天,他上班路过王家十字,眼睛突然直了——

前面果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男子的背影,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拉着一个带轱辘的大箱子,箱子上驮着一个帆布包…

这一切跟他昨夜梦见的一模一样!

他马上停住了,站在马路牙子上,注意观察。

那个人朝前走着走着,就像电视重播一样,那个帆布包“啪”地掉了下来,可是他没有回头,径直朝前走去…

敬波的心“怦怦怦”地狂跳起来。

那个帆布包静静地扔在马路上,里面好像藏着一双眼睛,正在紧紧盯着敬波,等着他走过去。

这时候,有一个秃顶老头从马路对面快步走过来,他弯下腰,去捡那个包。

敬波看得清清楚楚,一辆黑色的轿车冲过来,它好像就是来要命的,速度极快,把那个老头撞出几米远,接着又从他身上轧了过去,鲜血四溅…

这是敬波第一次目睹车祸,也是他第一次眼看着一条生命转眼变成一具尸体。

不久,他就听说,那个路口前不久曾经撞死过一个男子,很高大,穿着一件黑色风衣…

前面就是王家十字了。

张清兆放慢了车速,谨慎地四下看了看。

在白天,这个路口似乎很正常,只是行人稀少,显得很寂寥。()免费好看的小说阅读网站.没有一家店铺,路旁都是青色的墙,还有紧闭的大门。

“好了,停车吧。”满嘴酒气的乘客说。

张清兆把车慢慢靠向路边。

“我这个人喝点酒就爱胡说,你听烦了吧?”

“哪里。”

“你们这些出租车司机,天天都在路上跑,千万要小心。凡是撞死过人的地方,最好绕行。”他下车之前这样对张清兆说。

这天晚上,张清兆又做梦了。

他看见房间里变成了暗绿色,一个男孩在半空中隐隐约约出现了,朝他鬼笑着。

他的脸色无比苍白,脑袋上挂着水草。他的眼角、耳眼、鼻孔、嘴角,都流着黑红的血…

张清兆惊怵至极,想喊却喊不出来。

渐渐地,男孩消隐了。

墙上影影绰绰出现了两幅老旧的年画,上面分别画着两个胖娃娃,一个坐在莲花上,一个坐在鲤鱼上,他们都在朝着他笑。

他们笑出了声,“咯咯咯咯”的,那声音忽近忽远,若有若无。

接着,年画又消隐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墙。

一个高大的男子出现在他头顶,定定地看着他。

他猛地仰起头,想看清这个人。

他的脸黑糊糊的,根本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出他穿的是一件黑色风衣,拉着一个带轱辘的大箱子,箱子上驮着一个帆布包。

他慢慢俯下身来,凑近张清兆的脸,低低地说:“你想不想知道这个帆布包里装的是什么?”

梦与现实的交界(1)

这天,张清兆跑了一天,挺累,天要黑的时候,他想回家歇着了。

这时候,却来了一个要坐车的乘客,他只好把车停下来。

这个乘客上了车之后,坐在了后座上。

他长得白白净净,很瘦,胳肢窝下夹着两本书。

“师傅,你去哪儿?”张清兆问。

“火葬场。”他低低说了一句。

张清兆想了想,把车开动了。

一路上,这个很瘦的人一直没说话。

张清兆一边开车一边暗暗猜测:这么晚了,他去火葬场干什么?是家里的父母死了?是女朋友死了?是单位同事死了?

每个人都在走向火葬场…张清兆的脑海里又迸出了这个丧气的想法。

到了火葬场,他停下车,一边收钱一边友好地问了这个乘客一句:“你是干什么的?”

对方说:“我是教书的。”

张清兆愣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看着他下了车,走进了火葬场的大门。

那两辆面包车依然停在火葬场大门口,司机在车里朝张清兆冷冷地望着。张清兆忽然感到这两辆面包车也有些诡异。

他调转车头,正要离开,听见有人拍车窗。

他扭头一看,是郭首义。

“郭师傅!”他急忙把车窗摇下来。

“你来干什么?”

“我刚刚送个人。你回城里?”

“是啊。”

“走吧,跟我一块回去。”

“我可打不起出租车。”郭首义笑着说。

“放心吧,我请客,反正回去也是空车。”

“那我就不客气了。”郭首义说完,打开车门钻进来,坐在了张清兆的旁边。

两个人没有别的话题,一开口就提起那件事。

“那个小孩最近怎么样?”郭首义关切地问。

“我把他送回老家去了。”

“噢。”郭首义若有所思。

张清兆说:“送走那个婴儿之前,我做过一个梦,梦见他下地了,穿着一件很小的灰色雨衣,朝门外走。可是,他没有打开门,又无声地退回了卧室。一直到最后,我都没看见他的脸。”

郭首义没有表态,静静听他说。

过了一会儿,张清兆又说:“送走他之后,我又做过一个梦,梦见我听见一个婴儿在哭,那哭声越来越真切,我抬头一看,差点吓死,影影绰绰有一个赤身的婴儿站在地上,全身上下血淋淋的,一边哭一边叫我爸爸。我问她是谁,她说她是我女儿…”“是做梦吗?”郭首义突然问。

梦与现实的交界(2)

这句话让张清兆一惊。

是做梦吗?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也非常可怕的问题。

现在,张清兆也说不清楚了。

他听王涓说,他睡觉的时候眼睛总是闭不严,总是露着两条缝。

刚结婚的时候,王涓每次起夜看到他的睡相都害怕,看上去他好像睡着,又好像在看着她。

而他也经常在梦中看到现实中发生的事情。

比如,有一次他模模糊糊看见王涓半夜爬起来,打开灯,然后轻飘飘地走向了厨房。

接着,厨房里就传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她好像饿了,正在热剩饭剩菜。

过了一会儿,她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只小孩的胳膊在啃。那胳膊热气腾腾的,显然刚刚煮熟。

他惊问:“你在吃什么?”

王涓一边吃一边说:“你自己不会看呀?”

…第二天,他对王涓讲起了这个梦。

王涓说:“我昨天半夜就是饿了,到厨房削了根萝卜吃。我回来时,看见你半睁着眼睛,特别吓人。”

梦的前半截是原版的,后半截就改编了。

因此,张清兆经常怀疑:人们在夜里做噩梦,看见了这样或者那样的可怕场景,有一些是不是真的呢?

梦和现实离得太近了。

比如,突然出现在死尸手里的那沓钱。

比如,突然在车里冒出来的那张石膏脸。

比如,那个婴儿无法解释的古怪血型。

比如,那一声声炸雷…

张清兆知道,那种阴阳分明的人,才是健康的,他们睡的时候很深沉,醒的时候很清朗。

而他的心理不是很健康。

但是他也相信,只有像他这种阴柔而敏感的人,这种经常阴阳混淆的人,才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有几头猪横着穿过公路,大大的耳朵挡着眼睛,它们对张清兆的车视而不见,走得慢吞吞。

张清兆急忙点了两脚刹车,让过了那些猪,才轰油提速。

他叹口气,对郭首义说:“我真想不明白,你天天和尸体打交道却遇不到这些怪事,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这得问你自己。”

“郭师傅,你怕不怕?”

“怕什么?”

“死人。”

“看惯了就不怕了。”

“我不信。”

“假如人类从来都没见过死动物,第一次见了也一定很害怕,可是我们每天都在吃死猪的肉…”

这句话说得张清兆有些恶心。

郭首义接着又说:“我最怕的是,有一天我自己躺在那个停尸房里。其实你也是,每个人都是。”

我要回家

晚上,张清兆在外面草草吃了点饭,回到那个空落落的房子,心里更加恐惧。

他打开了房子里所有的灯,坐在沙发上,不敢睡。

一个人不能总是独处,时间长了,没有精神病都会得精神病,没有鬼都会出来鬼。

四周太静了。

他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他越来越不敢肯定,自己曾经做过的那几个可怕的梦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或者有一半是真的,那都太恐怖了。

他慢慢转过头,看了看防盗门上的锁,那个婴儿曾经摸过它…

他又慢慢把头转回来,看了看客厅中央的地面,那个血淋淋的女婴就站在这里…

他就这样一直坐到半夜。

渐渐地,他终于熬不住了,关了灯,轻轻躺在了沙发上。

这么多天来,他一直没敢去卧室睡。

他怕闻到那个婴儿的尿骚味道。

幸好今夜没有打雷下雨,否则,他一定不敢在这个房子里呆下去的。

在寂静的黑暗中,他开始担心:今夜还会不会再做那吓人的梦了呢?或者说,今夜那个婴儿还会不会出现呢?

他不知不觉又想起了自己的睡相,感到自己都是可怖的了:黑暗中,他在睡梦中一直半睁着双眼,静静看着这个房间…

时间太缓慢了,在这样漫长的黑夜里,眼前一定要出现一点什么的。

张清兆拿过枕巾,把脸盖住了。

他这样想:黑夜里,这房子里要是不出现什么,他想招也招不出来;要是出现什么,他想挡也挡不住。

那么只有把眼睛蒙上,不去看。

他蒙住了双眼之后,耳朵更加灵敏了。

他又感到房子里有动静了,好像在卧室,好像在厨房,好像在头顶,好像在脚下…

好像是婴儿吮手指的声音,好像婴儿吃蚕豆的声音…这个房子里似乎藏着很多个婴儿。

他忽然想到了停尸房那些蒙着白布的死尸,猛地把枕巾掀开,甩在了一旁。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听见脚下隐约有个声音:“爸爸!”

那个女婴来了!

他惊恐地勾起脑袋朝脚下看了看,果然,那个女婴在黑暗中隐隐出现了!

她依然赤条条,血淋淋,看了让人触目惊心!

奇怪的是,今天她没有哭,只是静静看着张清兆的眼睛。

“你来干什么?”张清兆颤巍巍地问。

女婴不说话,还是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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