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秋来:回京(1/2)
邓连昱近日早出晚归的,不知在忙什么,无妄也莫名其妙被他派去了西边。
今日好不容易能回来和邓惟余一起用顿晚饭。
邓连昱:“最近怎么了,没见你怎么出府了?”
因为上回闹出的糗事她已经关自己紧闭一月有余了。
邓惟余:“没什么,犯秋懒吧。”
“我倒只听过春困,怎么还有秋懒?”
邓惟余不满地看向他:“你不知道不表示没有好吧?哥哥又不是无所不知的!”
“好好好,有有有。”
后来邓连昱时时觑她皆被她发现了,刚开始她还以为邓连昱有话对她说,结果他一直不开口,邓惟余便觉着他这是在逗她玩,她心下不快,放下筷子:“哥哥是眼睛抽风了还是脑袋受伤了?”
邓连昱:“……”
“不是,我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父亲……不日便要回京了,可能是后天的事儿。”说完后邓连昱小心地观察着邓惟余的神情。
她除了一开始的惊讶,再没有多余的神情透露给他。
当年得知卫国公要离京去洛阳述职,一去多年时她心中是有一丝窃喜的。
证明她可以舒舒坦坦地过上一段时间了,不会再有人用严厉的嘴角约束她不许做这不许做那,邓连昱向来宠她,有时在父亲面前他会故作成熟稳重,鲜少对她这个妹妹展开笑颜,如今父亲要走了,这府中还不是她说了算?
她想睡到几时起便几时起,汴京的酒楼她随意逛,最首要的是抓紧在她院子里修个小厨房,请来汴京城手艺最是不得了的师傅!
吃着糕点看着不着调的话本,紫菀和白兰在一旁打着蒲扇,别提有多惬意了,她敢说,她是汴京城内第一这么逍遥自在的姑娘。
事实上,后来邓惟余真实现了她当初的这般畅想。这是如今这快活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卫国公一回府,她便只能夹着尾巴装淑女。每日早早晨起,饭桌上用膳不得表露自己的喜恶,再不能随意出府,给自己全身上下都披上一张端庄的皮。
趁着卫国公还没回来,她要及时行乐,能把握住一天是一天。
紫菀:“姑娘要出府?”
“嗯,左右都起来了,没什么事儿做。”
五更天早市早早开张了,各个寺院的行者敲打着铁牌子或木鱼,挨家挨户地报晓叫早。不少店铺已经开了张,开始叫卖,大些的酒楼也点着油灯和蜡烛开始做生意了,卖些早点,有粥饭点心和茶汤,每份不过二十文钱,热气腾腾的,让人看了便饥肠辘辘的。
御街上从州桥到皇城的南门外这一段传来滚轮的声音,是那些肉贩和果贩还有卖药材的、卖饮食的推着推车到自己从官府那儿划好的摊贩点,绵延不绝,一边推一边叫卖,各种不同的叫卖声混杂在一起,不绝于耳。
邓惟余左看看又瞧瞧对什么都感到很稀奇。
福叔看着自己姑娘这新奇劲儿,难免失笑:“姑娘真是特别。”
“福叔说什么?”她注意力仍然在旁边一个卖药材的摊贩身上,他的药材好奇怪,全是虫子,难道她以往喝过的药皆是这些虫子熬出来的吗?
福叔摇摇头:“没什么,老奴只是觉得姑娘很好。陪奴才来早市采买的,姑娘怕是汴京城内头一人姑娘虽然娇养着,可性子却没有半分娇纵。”那些公子少爷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这回邓惟余听清福叔的话了,她回答:“我只是比较喜欢府外的风景罢了。”
身为女子她总是被教养着要如何守礼如何端庄,她曾问过白妈妈为何男主不用守礼不用端庄。白妈妈说男主也要做到守礼端庄,听她这么说,邓惟余心里有平衡一点。
可当她发现哥哥可以随意出府,可以不管多早也可以不管多晚,只要他想他便可以出去。哥哥还可以去很多地方,但她连出府都很困难。
邓惟余心中对于男女的天平开始倾向男子一方,她头回意识到原来做女子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随着长大和对周围事物的留心,这种意识便越来越深刻。
好在,他们邓家的血液里向来流淌着一种名为“随性”的东西。
在她告诉兄长自己内心的想法后,邓连昱允许她时常出府,只是一日之内不得频繁出府,不可去不正经的场所,出府必须坐马车,带着丫鬟和无妄。
在得知母亲的事后,很长一段时间邓惟余陷入了迷茫之中。
她不太明白自己来到这人世的意义。
是以这些年她一直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是为了感受父亲兄长的亲情爱护,又或许是看到这世间百态,尝遍喜怒哀乐。
但最让她觉得有意义的是当她尝但好吃的食物,那一瞬她会想说“生命的意义可不过如此吧!再让她吃上一口她也是愿意在这无趣的世间多停留一会儿的!”,当她看见人群和自然风光时,她会觉得“生命的意义不过如此吧!领略这大好河山和人间百态,可以让人忘乎所以。”
中元节这天去勾栏瓦子里看“目连救母杂剧”的观众尤其多,比平日多出两成,邓惟余瞧了两眼便离开了,她不太懂同样的故事,同样的演法大家如何能一遍又一遍地过?
再往前走,街道两旁突然多出些卖楝叶和麻谷棵儿的人,麻谷棵儿也就是麻谷的茎杆他们用粗布垫在地上,自己坐在矮脚木凳上叫卖。这些卖楝叶的大多从昨日开始卖的,祭祀的时候要先把楝叶铺在桌面上,把麻谷棵儿绑在桌子的四脚,这是在祭祀的时候向祖先报告秋天好收成的意思,卫国公府的大家也不例外,这是习俗中的一种。
还有同种意蕴的还有穄米饭,用来祭祖的。
街上还有卖转明菜花、花油饼、馂豏、沙豏之类。要是在郊外有新坟的,会趁着这天去祭扫一番。宫里也会派人到道者院祭扫,还会让祠部给道者院发放十张道牒。道者院这天会举行盛大的法会,焚烧钱山,以祭奠曾经在战场上为国捐躯的战士们,也会为无人祭祀的孤魂野鬼做一场法会。
邓惟余一路跟着福叔,看他采买了些楝叶和麻谷棵儿,还有香蜡冥币,还有一些东西邓惟余便不大认得了,福叔告诉了她那些物的用处,她转身便忘的一干二净,她果真是没有做大学问的本事和命运。
采买完,为了不出事端,福叔准备带姑娘回府。
邓惟余刚踏上上马车的木凳,一声“咕噜咕噜”不合时宜且不矜持地从她肚子里传来。
邓惟余立马转头看向福叔和无妄,后者触及她的目光尴尬地低下了头,两人都准备装鹌鹑。
邓惟余转身下车:“用过早膳再回去吧,我想去樊楼吃。”
后面三人垂首说“是”。
看他们那样邓惟余也知道他们在憋着笑,一时尴尬得紧,刚才那声着实不是一向在外温淑端庄的邓家姑娘所能发出的。
越想越脸热,她边走边回头,压着声,咬牙切齿道:“你们刚才什么都没听见,知道了吗?”
她装的倒是很有威严,只是后面三人还能不知道她?纸老虎一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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