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1/2)
次日晨,路川起来跟往常一样,练完剑,先到紫霄宫外给清涟真人磕头,然后来给父母请安。
不带半点偏私,说到这点上,路川那是真不错。自幼受父母长辈的言传身教,可以说是知书达礼。这话要是让旁人听在耳朵里,多半都要笑掉大牙,就路川那副眼高于顶放浪形骸的样子,都恨不得踩在别人脸上说话,还叫知书达礼?那世上还有不知书达礼的人吗?
不,傲气是人骨子里带着的,打出生就有,如非极大的变故基本可以说是固不可变的,但礼不一样,礼是后天所学,二者之间可以说没有冲突。再看看路川过往行事,要不是翻了脸了,或者是想翻脸了,一般情况下,什么时候在礼数上有过亏缺?
只是江湖、世人,对一个人的评价会有些片面,有事迹流传出去就是出名,出了名就叫剑侠,剑侠名气越大就越有能耐,就越有威望?这都是什么逻辑。
就拿路川来说,从关外到关内杀了几个人就好像是罪不可恕了。要知道小北魔可不是夸人的话,因为北魔就不是,丧心病狂、穷凶极恶、伤天害理、惨无人道,这些才是大多数人对北魔的定义和理解,小北魔,能好到哪儿去呢?
可是试问绿林贼寇常干的打家劫舍他干过吗?下三门宵小之辈的奸盗邪淫他有过吗?再退一步说,他杀的人就真的不该死吗?
那怎么就成这样了呢?到底是江湖之过,还是他之过?是这些成名已久的前辈之过,还是初来乍到的晚辈之过?
不好说啊,或许就只能说是“事从两来,莫怪一方”了吧。
话付前言,姚娴和唐美煊早就起来了,正和路修远三人对坐饮茶呢。
见路川进来,唐美煊笑道:“小川啊,快过来坐。自从婞哥成亲后,我就再没出过唐门,转眼间孩子们都这么大了。上次见你的时候你也就望儿这么大呢。”
路川嘿嘿一笑,给三位长辈请安,然后规规矩矩坐到下首。
提起姚婞,姚娴叹息道:“要是婞弟当年没那么任性,你们俩在一起,说不定就不会是现在这般……样子了。”
提起这事唐美煊的神色顿时黯淡了下来,低头说道:“还是我福薄缘浅,怪不得旁人。”
姚娴忍了三忍,终于还是说道:“不……是翁蕾用了手段了。”
唐美煊脑中嗡得一响,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腕,勉强笑道:“手段……什么手段?”
“当年婞弟见她可怜救了她,她就要以身相许,可是以婞弟的性子怎会答应?给了些银两就把她打发了。没想到她一路追到了金陵家中,跪在我爹面前非说她与婞弟已有夫妻之实,气得我爹险些背过气去,婞弟是被逼无奈……最后才娶了她。”
一听这话,唐美煊顿时觉得有如五雷轰顶,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姚娴赶紧抢救,过了半晌才悠悠转醒。只见她俏脸刷白刷白的,都没了人色,紧咬银牙,恨声道:“我还以为婞哥是因为雪月寒才不跟我在一起的呢,原来是这个贱人,我要杀了她!”说着挣扎起身就要下山。
姚娴话已经说出来了,见此情景多少有些后悔,她也恨翁蕾,可事已至此,她是小姚望的母亲,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
“煊儿,你先别冲动……”
姚娴说着情急之下抓住了唐美煊的衣袖,唐美煊也是真的激动了,收力不住,两人一较力竟将衣袖扯了下来。
只见唐美煊洁白如玉的藕臂上,竟有一点殷红如血的守宫砂!尽管唐美煊赶紧扯过袖子遮住了手臂,但在场之人却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路川就是一惊,守宫砂,若不是要进宫的女子,或者是痴情女子为人守身,一般女子是绝不会用的。
姚娴愕然道:“你……你不是……”
这时唐美煊也冷静了一些,重新坐下来淡然道:“我和师父成亲,其实只是师父让我接任唐门掌门用的手段。唐门中长老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师父怕我争不过他们,便不惜名节,给了我这个唐太夫人的身份。在新婚之夜师父亲手为我点上了守宫砂,说日后若是有想嫁之人,可以以此证明我的清白。”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路川三人是有口能言却无话可说啊。
稍一迟愣,路川赶紧岔开话题说道:“煊姨,您下唐门之后去了哪里呀?怎么一点信都没有?”
唐美煊叹息一声说道:“婞哥遇害之后本来我就想去京城的,奈何门中事务繁多,实在抽不开身。今年四月有一伙人闯上了山,要让唐门臣服刘瑾,我不同意,却被打成重伤。幸好‘东皇再造恩’在我手里,他们不敢追,我才逃下了山。下山后我养了一段时间伤,伤一好我就去了金陵,多年不见想看看姐姐姐夫,不想你们二位都在武当山上,扑了个空。之后我转道北上,去了京城,本意是想看看望儿,要是可以的话我想照顾他。费了不少功夫才打听到婞哥生前的住所,只有一位妇人在那里独居,并没看见望儿。我猜望儿是在你们身边,这也是我最放心的。既然寻你们不到,我便想看看婞哥最后娶的到底是怎样的女子。于是我化妆改扮,在她家门前观察了一段时间。”
“您可有发现什么?”
唐美煊点头道:“我发现她并不爱婞哥,虽然她在人前惺惺作态,但当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神情甚是轻松愉快,而且很喜欢打扮,根本不像是个孀居的未亡人。”
一听这话路川的心像是沉到了海底,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却是凉透了,一点都不舒服。
唐美煊看了看路川三人的脸色,又继续说道:“我还发现,她晚上出去的很频繁,隔三差五就会整夜不归,我跟踪过几次,表面上她是去了一家酒楼,实际上那酒楼还有后门,真正的目的地是苍海镖局。苍海镖局的守备非常森严,我不敢进去,所以不知道她去那儿到底是去干什么,不过想来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路川还待追问,却听姚娴冷笑道:“我说我们一提起苍海镖局她怎么变貌变色的,还一个劲地说好话,原来那里有她的野汉子啊。嘿嘿,我真是错翻了眼皮,这个败坏门风的东西,我非杀她不可!”说着就要起身。
路川父子对望了一眼,头皮都发麻,这才多大的功夫,都第二遭了。
只见路修远皱眉道:“娴,你别这么冲动嘛。”
路川更是起身拦住母亲的去路,笑道:“是啊娘,您还没说这苍海镖局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还有您这次去京城到底是干嘛去了?”
“真是气死我了!”姚娴重重一拍桌子,重新坐下,只是运气,却不说话。
见此情景路修远说道:“今年后半年江湖上传得最多最广的两件事,其中一件便是在京城新开的苍海镖局,一直以来南方镖局多而北方少,敢在京城开镖局的少之又少。”
路川不解道:“爹,京城多达官贵人,照理说镖局应该很吃香才对啊?”
路修远摇头道:“就是因为达官贵人太多,江湖人才更难生存。若是没有足够硬的后台,如果不把上上下下都打点一遍,谁能看着你独吞这块肥肉不眼馋?”
路川默然,路修远继续说道:“而且京城紧挨山东、东北,这两地是走镖之人最不喜欢去的地方,山东的响马东北的胡子,那都是吃生米的,不是讲情面的江湖中人。可走镖之人讲的是七分情面三分手段,说不好听这就是吃江湖朋友赏的一碗饭。若是只有一家如此,一咬牙,打过去也就打过去了,但如果遍地都是还如何行走?重镖吃利多,可一旦出事,总镖头提着脑袋都不够赔。”
路川思索道:“如此说来,终究还是开镖局的人非同寻常吧?”
“不错,开镖局的共有五人,三阳剑客高永宁,兰峰剑客何天源,雪人剑客徐国志,茫涌剑客施艾敏,还有中和剑客巫振英。”
路川闻言愣了半晌,随后苦笑道:“难怪叫苍海镖局,苍山十九峰,洱海十八溪,点苍派总共三十七位剑客,有五位聚在一起,开个镖局确实是绰绰有余了。五宗十三派的弟子竟然跑去保镖护院了,哈哈哈……”
笑了一会他突然正色道:“爹,我舅舅的这五位好师兄弟到底做了什么?若只是镖局开张,恐怕您和我娘还给不了他们这个面子吧?”
“其实镖局之事我们并不知情,他们开张也没有知会我们。是你姜世兄送来消息说你舅舅之死可能与这五位有关,我们这才去的京城。”
“可有什么线索?”
“没有,他们与翁蕾亲近,对我和你娘似乎有些冷淡,镖局的生意很忙,在京城我们就见了一面,有关你舅舅的事,一个字都没说。”
“那您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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