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2/2)
他也不等任盈盈反驳,接口道:“就算你与这位令狐令郎婚前便私相授受,怎么能当天下人都跟你们一样恬不知耻呢?我与东方年迈清清白白,只站在他身旁就要被你误认为他的枕边人,你刚刚还和东方年迈说话好不亲热,岂不是早就是他的妻妾了?再者,你说东方年迈一心要同你动手,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看得清楚明确,到底适才是何人先跳出来持剑行凶呢?”
贺栖城双目一转,见众女尼面上都露出疑惑之色,微笑道:“地上躺的列位小师傅都是信佛之人,可不许打诳语!你们说刚刚东方年总是不是被逼无奈出于自保才出的手?即便如此,你们瞧他可有伤着你们中的一人没有?反倒是这位盈盈女人,容貌是美,心肠却忒歹毒。她先拿人命相要挟,却偏偏说得一派堂而皇之。自己要跟东方年迈过不去,偏生要拖着你们这么多人为她受累。也难怪这位令狐令郎刚刚坐着的时候瞧也不瞧她一眼,倒是对外面那位夫人颇为体贴。可见就是令狐令郎也知道她的蛇蝎心肠,宁愿眷注路人也不来看她哩!”
贺栖城这番话说得七分真三分假,即是地上恒山派众人听了也找不出丝毫错处,任盈盈更是被气得险些吐血。她出生尊贵,虽然很小就没了父亲,东方不败却把她捧得就如同公主娘娘一般,所有用度都是最好,即是日月神教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杨莲亭也不敢动她分毫。等她稍稍长大,为众多帮主、岛主、洞主做个顺水人情,向东方不败讨要三尸脑神丸每年的解药,东方不败极赏她体面,从不拂逆,因而又受尽了万千江湖人物的敬仰膜拜。遇上令狐冲之后,虽然小有险阻,到底也算是修成了正果,可谓是一生顺风顺水。唯有岳灵珊,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如鲠在喉,纵是万般伤心却也不能对令狐冲说起。贺栖城一语刺中她的心伤,让她怎能不气?那厢令狐冲却在专心与东方不败对打,对这番话似乎不闻不问一般,更是让她心中惆怅不已。
贺栖城看法上一众恒山门生全是一脸渺茫,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告竣了泰半,随即朗声道:“照我看,此事不外是出于这位盈盈小姐对东方年迈的私怨,大可不必如此大打脱手。东方年迈,你不妨问一问盈盈小姐,她到底是为何对你挟恨在心,这般咄咄逼人刀剑相向不算,还要挑拨亲戚朋侪对你倒霉。不外这位盈盈小姐对你的枕边人如此体贴,看起来倒有些像是因爱生恨。东方年迈,你快想想,盈盈小姐是否曾对你批注被你拒绝,抑或是自荐枕席被你呵叱过。唉……我说盈盈小姐,你也真是的,就算你与东方年迈辈分差异,有缘无分,如今你也有了如意郎君,犯不着如此想不开呀!东方年迈只是问了一句你的亲事,你怎么就要拔刀相向?”
他左一句“因爱生恨”又一句“自荐枕席”,说得恍如亲眼望见一般,任盈盈听后百口莫辩,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登时又引来贺栖城一阵“嘘寒问暖”。
在贺栖城刚启齿时,东方不败心中忙乱无比,此时却听他非但没有半分鄙薄之意,反而句句都向着自己,又想到和任盈盈年岁相差甚多,断不行能有什么瓜葛,贺栖城却偏曲说之凿凿,登时以为有些可笑。
东方不败招式快如闪电,令狐冲早已用尽了全力,虽然也听到了贺栖城说话,却苦于无法启齿反驳。此时东方不败心绪渐宁,脱手更是快了三分,令狐冲终于支持不住,一下被东方不败夺了掌中之剑,顺手点了穴道倒在地上。任盈盈见状吓得肝胆俱裂,尖叫一声扑在令狐冲身上,倒恰似要以身相护一般。东方不败一皱眉,手指连点,当下将任盈盈的穴道也一并封了。
贺栖城见已经打完,走过来拉住东方不败的手臂,笑道:“而已,而已。盈盈小姐,我与东方年迈尚有要事要办,没功夫在这里和你纠缠。只是我们不愿被人知晓行踪,你若是肯发个誓来,我们就放了你如何?”
任盈盈本已自忖必死无疑,一听贺栖城的话,不由抬头朝东方不败望去。东方不败见贺栖城果真不愿多伤人命,便淡然点了颔首。任盈盈大喜过望,连忙立下重誓,绝不向任何人透露今日之事。令狐冲及恒山派诸门生也将誓言说了。
贺栖城点了颔首,对绿翡道:“去马车上取我的毒药匣子来。”他见任盈盈脸色骤变,不由微微一笑:“盈盈小姐大可放心,在下的毒药都不会立时致命的。”任盈盈闻言脸色又是一白。绿翡会意,连忙回马车上拿来了贺栖城一直带在身边的长匣子。
任盈盈面朝下被东方不败点倒在地,此时虽然起劲转动脖子,却只能看到那匣子的底部。她见那匣子做工精致,打开之后有一股混着许多味道的异香飘出,贺栖城对着匣子还在喃喃自语,一会儿说“肝肠寸断丸”太过犷悍,一会儿又说“腐骨蚀心丹”药效太急,登时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贺栖城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慢吞吞关起匣子,交给绿翡去马车上放好。蹲下身,将一块紫色的物事塞进令狐冲口中。令狐冲只以为口中咸得要命,那药却已经化成了清水流入腹中,不由悄悄叫苦。贺栖城站起身,拍了拍手掌,对任盈盈道:“盈盈小姐你哭甚么?我这‘天香玉露膏’只剩最后一点啦,没你的份了。想来你和令狐令郎情感极好,给他用了就即是给你用了。只要你以后不再来和东方年迈纠缠不清,我定会每隔三年派人送上解药。”
任盈盈心道,原来这毒药还不能一次解清洁,这药虽然叫做“天香玉露膏”,只怕效力比什么“肝肠寸断丸”和“腐骨蚀心丹”都要歹毒,这可怎么办才好?毒药虽然下在令狐冲身上,却远比下在她自己身上更让她畏惧。
贺栖城见任盈盈满脸泪水,唇边俱是鲜血,心中不由大感解气。他刚刚见任盈盈说得东方不败脸色发白,便恼极了这个小丫头,所以才会句句针对任盈盈,直弄得她怕惧到了极点刚刚作罢。当下对东方不败道:“东方年迈,我们走罢!”
东方不败点颔首,也不管这满地横七竖八躺着的人,转身同贺栖城回到马车上。直到马车启程走了片晌,才幽幽道:“你是何时知晓我的身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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