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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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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沉默对视,顾西曼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这个当口,唐毅领着那领班来了。

领班看看西曼,脸色不好,开口就说:“经理说了,你今天休假。我,代你的班。”

西曼闻言愣住,不解地看着领班。

随后就见万佑礼一下子就窜了过来,蹦到西曼面前,手伸过吧台,攥住西曼的胳膊:“你现在不用上班了?我们先回家,你回去再听我跟你解释。”

顾西曼深深呼吸,他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她此刻无比抗拒。她的思绪,几乎要不受控地回到那个雨夜——

西曼这么想,气更不打一处来,狠狠挥开他的手。

见万佑礼气急败坏的模样,西曼淡淡地将视线从万佑礼身上移开,问领班:“我真的可以休班?”

领班脸色僵硬地点点头。

西曼笑一笑,拿起臣向北给她的袋子,转身就走出吧台。

她走到臣向北面前,对冷冷盯着万佑礼的臣向北笑一笑,说:“我们走吧。”

臣向北这时才收回视线,看一看西曼,随后点点头。

万佑礼一个箭步上前,拦在这两人身前,一瞬不瞬盯着西曼:“你不跟我回家?!”

西曼深呼吸,抬头,淡然觑他一眼,说着,就要越过他,离开。

可这时,万佑礼却又抓住她小臂,不松手了。

西曼已经忍到极限。

难道?真的要她回家?面对这个万佑礼?面对他妈妈?

她正要开口叫他放手,站在西曼身旁的臣向北却开口了:“放手。”

万佑礼视线在西曼和臣向北之间逡巡一遍,之后,目光依旧回到西曼脸上。

他盯着她的眼,听见她说跟臣向北一样的话:“放手。”

万佑礼笑一下,原本死攥着她胳膊的手缓缓地松开了一些,可下一个瞬间,便又重新攥紧。万佑礼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她就走。

她当然不肯,用力挣扎,无奈他力气那么大,抓得她那么用力,她一路试着挣脱,尝试掰开他的手,却一路被他一直拖到泳池旁。

******************************************************************

臣向北想上前阻止,可脚下刚迈了一步,便被曾亦和唐毅一同拦住了。

曾亦朝面无表情的臣向北挑一挑下巴,随后双手环胸,笑笑说:“哥们儿,人家两口子的家事儿,您插啥手呀?”

臣向北握拳,咬唇。

他看了曾亦一眼,心里竟蓦地生出一种类似于气馁的情绪。

一个声音,在臣向北耳边响起:是啊,人家两口子的家事,你插什么手?

最终,臣向北拳头紧了又松,而他,停在了原地,没有再向前走。

“说了叫你放手了!听到没有?!”西曼扒住万佑礼的手,赖在原地,死活不肯再走。

万佑礼看她这么不肯合作,心里凉凉一片,手却是越攥越紧。

他顿一顿,想了想,终于想到一个可以说服顾西曼的理由:“我爸明天就要回来了,要是让他知道你被我妈赶出去,一定会导致我们家庭破裂!”

西曼抬眼瞅他,眼里布满嘲笑:原来,这样心心念念地来求她回家,就是因为这个?!

他们家庭破裂关她什么事?!

万佑礼从没见过这丫头这样恐怖的表情,手中不禁略有松动。

就在这时,西曼愤怒地猛然甩开他的手。

万佑礼手已松开,西曼甩手力度太大,重心一下子没压稳,她不禁朝后跌去。

瓷砖地板甚滑,西曼来不及定住脚步,脚一崴,“扑通——”一声,直接落入水中。

臣向北听见水声,猛地回过神来,朝着泳池那边望去,却只见万佑礼一人,着急地奔到泳池边,之后竟就站在那里,只惊恐地盯着泳池,身体却不动了。

臣向北顺着万佑礼视线再看向泳池——

顾西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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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曼不会游泳,双手一直扑腾着,却仍止不住地下沉,呛几口池水,眼看又要往下沉,这时,原本就不平静的水面,水流一下子活了一般——

有人跳进了水池中,紧接着,西曼感觉到有人拉住了她的手,揽住了她的腰。

她在水中勉强睁眼一看,还没来得及看清此人长相,就已经被这人抱着游到了池边。

西曼双手一攀上水池池壁,便有人拉住她的手,把她拽上了岸。

西曼惊魂未定,却在看见是谁正拉着自己的手时,立刻清醒。

她甩开万佑礼的手,转身,将臣向北拉上来。

唐毅和曾亦也已经跑到泳池边,唐毅看着地上这两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再看看呆在一旁的万佑礼,十分恨铁不成钢,低呼道:“干嘛不下去救她?!”

西曼站起来,将乱发拨一拨,冷着脸对唐毅说:“他怕水。”

万佑礼闻言,立刻满含希冀地瞅向西曼。

西曼却丝毫不理,看了看浑身湿透的自己,之后才抬头看万佑礼:“你够了没有?你还想要我多狼狈你才开心?!”

万佑礼才转晴的脸,立刻又灰暗下去。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走。”说完,西曼指一指游泳馆的出口处。

随后,西曼转身对臣向北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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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曼带臣向北回休息室,拿毛巾给他:“对不起哦,害你变这样……”

说着,指一指他还在滴水的衣服。

臣向北没说什么,接过毛巾,擦头发。

看着这样的臣向北,西曼心里异常的堵,勉强笑一笑:“你跟我去男生休息室那边吧,我给你去找一套干的衣服换上。”

到了旁边休息室,她储物柜里翻找,试着找出一套工作服给臣向北。

臣向北看着顾西曼背影,低眸想了想,说“别难过,情侣之间吵架……自然的。”

他说话的音量小,西曼又一门心思忙着找衣服,一时没听清,反过头来问:“你说什么?”臣向北咬了咬牙,脸色颇为尴尬,他摇摇头:“没什么。”

终于,西曼找到了一套衣服,衬衫西裤皮鞋,看来臣向北应该能穿。

她把衣服给他,之后,回自己的休息室那边,换自己的衣服。

两个人出了酒店大堂,臣向北拦车。西曼抬腕看看表,笑着对臣向北说:“现在还早,我可以一个人回去,不用麻烦你送了。”

臣向北背对她站着,沉默片刻,依旧背对她,回答:“嗯,好。”

说着就有车来,臣向北招手拦车,车子停在面前,他开车门,侧身对西曼,依旧面无表情,说:“上车。”

“不用了,我走着回……”西曼在臣向北冷淡的目光中噤声,咬咬牙,坐进车里。

坐进车里,车子发动,开出不远,西曼控制不住自己,回头看臣向北。

很巧,臣向北也在看她。可惜,两个人之间,不止隔着玻璃,还隔着越来越远的距离。

西曼逼自己收心,回过头来,看了会儿窗外,实在无事可做,翻一翻臣向北给她的袋子。

里面有衣服,新的,标牌还没剪,她看了看上面的价格,心里叹一声,赶紧把衣服放了回去。里头还有一袋药,口服的,冲剂和药片;还有外用的创伤膏。

西曼不禁抬起腕子,看自己胳膊肘上的伤。

说实话,西曼从没碰过这么细心的男孩子,心里暖暖的,可又想到这个男孩,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刚回暖的心,又一下子坠进冰窖里。

***********************************************************************

车子载她回到公寓,她这一次,仔细在臣向北的这个家里走了一遭,一想到自己现在住着他的房子,心里不平静。

可不平静归不平静,西曼还很清楚记得温晴微对她说的话:做朋友会爱上,做女朋友会担心——

西曼自认从不是一个喜欢自讨苦吃的人,长吁短叹过后,依旧过自己的生活。

她的烧已经退了,打算晚上美美的睡一觉,把熬夜写代码的那几个不眠之夜给补回来。这么想的时候,心情才稍微好一点。

可惜事与愿违,西曼根本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煎鱼,脑子刚清静一会儿,就会有个莫名想法跳进思绪里:臣向北的床,她睡的,是臣向北的床。

这样辗转反复,她哪睡得着?索性爬起来。

于是乎,她这样坐起来,又睡下,反反复复,更是无法入眠。

等到她真的被自己折腾累了,差不多很困了,这时,却又有敲门声来打扰。

不是“叩叩叩”,而是“咚咚咚”敲门声雷鸣一样的响,西曼脑子嗡的一声,立马从床上蹦起来,跑过去开门,边跑边喊:“谁啊?来了。”

门上没有猫眼,西曼总觉得门外人这么急的敲门,实属来者不善,于是扣起门锁的链子,只开了条门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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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是个陌生人,一见到她,就立刻开口:“顾西曼?”西曼趴在门边,狐疑地问:“是我,你是?”

此人大舒口气,接着赶忙说:“终于找着你了,万佑礼快被首长打死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西曼一怔,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却无比焦急,见西曼这副样子,不禁低吼一句:“快啊!”

西曼“哦”一声,赶紧卸了锁链,开门。

可刚迈出半步,她就看见自己身上睡衣。

这样怎么出门?

她转身想回去换件衣服,这人却立刻就拉住她:“磨蹭什么?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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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曼连门都来不及关,就被这个人拎着下了楼,再塞进车里。

车子启动,开出挺远了,西曼才回过神来,焦急地问:“万佑礼……不是,是万叔叔……”

她想问:万佑礼是不是真的快要被他把给打死了,可想想,还是不问的好——

这个人,押她坐进来的这车,可是军用suv!

西曼光想想,额头就已冒出了汗。再想一下万佑礼可能被打得猪头样,更是不禁汗颜。虽然她是有想过把这件事告诉万叔叔,但真是这样一语成谶,她还是觉得很对不住那小子。

车子开的飞快,这人也懒得跟西曼说话,于是一路无语加上一路颠簸,西曼又回到了那个她昨晚才被人推出来的那道门前。

门没关,万母就站在台阶上,朝房子前头的道路上望,待终于看到了车子,忙不迭地奔下台阶来,待车子停稳,西曼开门下车,万母已经站在了车门旁,看着她下车,立刻跨上前来:“西曼你终于来了!”

说着就拉着西曼的胳膊把她往里拉。

西曼感觉得万母冰凉的手搁在自己胳膊上,随即全身一冷,下一秒,西曼定定地站住了。

“阿姨跟你道歉,行不行?”万母将西曼的迟疑刻进眼底,心里气急败坏,却又不得不软着嗓子求着姑娘,“西曼,快进去劝劝你万叔叔,他真的是把儿子往死里打啊!”

西曼最终还是被万母拉进了屋子,刚进玄关,西曼就听到里头摔东西的声音。

随后,是万叔叔暴怒的声音:“混小子!你再说一遍?!”

万佑礼似乎回了句什么,但声音小,西曼没听清。

等到到了客厅,视野开阔许多,西曼终于看见了,万佑礼被打趴在地,周围是倾倒的桌椅和摔碎的东西。

而万父,手中执着的,应该是皮带,就那样抽在万佑礼身上。

万佑礼缩成一团,挨了打,却倔强地又要站起来,可刚站起来没过一秒,就又挨了一皮带,紧接着,就又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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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万佑礼看见了呆站在不远处的顾西曼。

他瞅了眼顾西曼,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一下子又站了起来,刚落下的皮带,尾端被万佑礼抓住,他看着自己父亲:“你不是要我说么?要不要我再说一遍?你儿子我,差点强上了你战友的宝贝女儿!我说了!你满意了!?还要不要我再说……”

万佑礼没来得及说完,万父一脚就已经踹了过去,他喘着粗气,手指着被踢倒在地的万佑礼,声音都抖都没抖一下:“好!看我教出了个什么儿子!”

他们这样子吵,西曼也怕了,巴巴儿地回头瞅万母,万母都心疼宝贝儿子,眼看都要哭出来了:“快去啊!”

西曼不敢动,只敢站在原地,颤着声儿叫了句:“万……万叔叔……”

万父因西曼这句话,生生定住,随后拧着眉朝西曼这边望过来。

西曼见万叔叔眼神已经没方才那么可怕,强压下心头恐惧,跨过一滴狼藉,朝他们走过去,可是,看着这对父子,西曼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吱唔半天,发不出声来。

万父见到西曼,脸色稍有缓和,随后,对西曼说:“西曼,他对你做了什么,他有错,万叔叔绝不会因为他是我儿子就帮他说话,你想……”

西曼瞅一眼万佑礼,又看了看万父,咽了口唾沫,可又不知该如何接这话,就在极其尴尬的当口,万母说话了:“西曼是个好女孩儿,我们儿子会对她负责的。”

“不用!不用!”西曼立刻摇头。

这时,西曼终于想到了一个说辞了,赶紧拉着万叔叔的手,说:“万叔叔,那个……我和万佑礼闹着玩儿呢!他……他没对我做什么!”

“可这臭小子明明说……”

万父狐疑起来。

万母立刻接话:“你也知道赞儿子是喝醉了回来的不是?醉话哪能当真?西曼都说是闹着玩儿的了,那……”

万父低斥:“别插嘴!”

万母一张脸白了又红,终于是甩手离开,绕到后头去扶起万佑礼。

“那他还说,因为他对你做……”万父没有明说,直接跳过,继续道,“所以他妈妈把你赶了出去……”

万父已经平静了许多,看着西曼,这么问。

西曼不说话,只低着头,咬了咬脑袋。

“西曼,不用怕,万叔叔帮你主持公道。”

西曼双拳紧握,结结巴巴的解释:“万叔叔,我和……那个,真……真的是闹着玩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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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件事,终于在顾西曼赶到后,平息下去。

万母要送万佑礼去医院,可丈夫一吼:“去什么医院?!给我在家待着!”

无奈,她只能搀扶儿子回卧室。

万佑礼显然醉得不轻,这时候,还敢挑衅道:“你怎么不打死我?”

幸好有西曼拦着,万佑礼这句气话才没有成为下一场体罚的导火索。

家里没有创伤药和止血纱布一类的药用品,万母只能请万父的警卫员开车去买。

等药买了回来,时间已经很晚。

万母拿着药,正准备进儿子房间给万佑礼包扎,却在此时又被万父喝住:“去什么去?这会儿不让他受点苦,以后他不知道又要犯什么事儿。”

义正言辞地说完,又揉着声音,对坐在沙发上,极其局促不安的西曼说:“西曼啊,不早了,早点睡,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么?”

西曼完全可以感觉到万母因万父这句话,犀利的目光瞬时投向自己。

她赶紧站起来,心里虽然毛毛的,可还要笑着对万父说:“万叔叔,我先睡了,您也早点睡。”

说完,朝着走廊奔过去,到了万母面前,停住,接过万母手中的药:“阿姨,给我吧,我去帮万佑礼处理一下伤口。”

万母看着西曼,脸色终于缓和,尴尬的说了声:“那就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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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曼尽量小声地推门进去,然后反手带上门。

她一带上门,原本侧睡在床上的万佑礼,噌地一声坐了起来。

西曼一怔。

房间里开着灯,很明亮,西曼可以清晰地看见万佑礼脸上被皮带抽出的血印子,当然,她也看见了,万佑礼脸上的泪水。

万佑礼咳了一声,慌张地抬起胳膊,擦眼泪。

西曼本想扳起张脸,不想给万佑礼什么好脸色。可面前这个男生倔强的模样,有种倔强的孩子气,西曼叹口气,走过去。

坐到床边,西曼靠得万佑礼近了,闻到万佑礼身上重重的酒气。

“你跑去喝酒了?”

万佑礼点头。他被她从游泳馆赶出来之后,就直接到酒店的pub里喝开了。

西曼看了看万佑礼,又看了看这张床。

就是在这张床上——西曼想——此时,床上的床罩和被单全换了,一点凌乱的样子都没有了。

万佑礼顺着西曼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床,他哀哀看着,最后,低下头:“西曼……对不起……”

顾西曼没有回答,开了袋子,拿药和棉签出来。

袋子里药很多,她开了碘酒的瓶。这时,万佑礼说:“我也代我妈跟你道歉。”

“……”西曼不说话,拿棉签占了点酒,凑近万佑礼。

“我妈这么对你,还有我……这么……”

西曼放下手:“其实也没什么,你还记不记得那一次你溺水?”

这一回,万佑礼不说话了。

西曼把万佑礼下巴扳过来,将碘酒涂上他脸颊骨上的伤,同时,开口说:“我站在岸上看,没去救你,也没喊人来。结果被你妈看到。从那以后,她就特别讨厌我。其实想想,这也在情理之中,不奇怪。”

“……”

“你多大了?还爷们儿呢!还好意思哭鼻子?”

见万佑礼又哭,西曼从床头柜上抽出纸巾,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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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迅速擦干眼泪,不服气地,带着哽咽声地说:“谁说我哭了?!”

西曼也不和他吵,又抽了张纸巾出来,手伸过去,替万佑礼擦掉又从眼眶中溢出的泪水,随后,擦完眼泪,在他眼角的那一处伤口上停下,下一秒,对着那伤口,用力按下去。

万佑礼痛得“呲——”地倒抽一口冷气。

可他没有呻吟。

因为他觉得顾西曼说的对,大老爷们儿,不能痛哭,更不能喊痛。

所以,他死咬着牙齿。

随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西曼光替万佑礼把他脸上的伤口处理一遍,就化掉了半小时,随后,西曼站起来,看看他,说:“脱衣服。”

万佑礼闻言,一下子就从床上窜了起来。

“我看你身上有没有伤,好处理一下。”

西曼这么说。

万佑礼在顾西曼的注视下,缓缓的,脱去上衣。

西曼看着他背上的伤痕,几乎要惊呼。

万父下手狠,万佑礼背上好几处伤口几乎可以说是皮开肉绽。

西曼用纱布和消炎药膏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这简单的处理,也花去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明天还是去一趟医院。”万佑礼穿衣服的时候,西曼说。

万佑礼点点头,随后问:“西曼,住回来吧!”

西曼正弯着腰,收拾一床的药,因为万佑礼这一句话,她顿住,随后说:“不用了,我现在住的地方不错,离公司很近,很方便。”

万佑礼“哦”了一声,没有再试着说服她。

西曼收拾好了东西,转身,朝房门那边走。

就在这时,万佑礼突然从身后抱住她。

西曼看着万佑礼环在自己锁骨处的胳膊,一顿,随后,开始不受控地挣扎。

可她稍微挣扎一下,就碰到了万佑礼胸前的伤口,痛得他全身猛地一颤。

他终于耐不住痛,低呼了一声。

西曼不敢动了。

万佑礼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好,可是,他很想哭,他很想抱着她。他想,这样抱着她,他就可以不哭了吧。

“没有……没有……我就抱一下你,抱一下下……我很难过……可我,不想再哭了,就,让我抱一下。”

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然后,感觉到西曼不再挣扎,也不再动了。

他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随后,她的背脊,慢慢地,慢慢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万佑礼原本箍在她肩膀处的胳膊,慢慢慢慢下移,移到她的腰上,随后,另一只胳膊也环抱上了西曼的腰。

“就抱一下。你数300下,我就……不,你数100下,我就,就放开了。”万佑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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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曼点点头,闭上眼,开始数:“1,2,3,……93,94,……99,100……”

她数到一百了,可是,万佑礼并没有放开她。

她正要回头看万佑礼,却在这个瞬间,万佑礼突然死死贴住西曼的背,双手一下子就箍紧了西曼腰肢。

而下一刻,万佑礼躬身,将脸埋在了西曼的肩窝里。

西曼感觉得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脖颈,流进自己的衣领。——

那是,万佑礼的眼泪。

万佑礼的眼泪,真的是在她数到100,正准备离开万佑礼的臂膀的时候,流下的。

西曼重新闭上眼,这次,她在心里默数:“1,2,3……”

万佑礼趴在西曼肩膀上,蹭一蹭,带着浓浓鼻音,问:“西曼,你原谅我了,是不是?”

“嗯。”

“那为什么不住回来?而要住在臣……那个小白脸那里?”

这个问题,西曼低头,闭着眼想了想,发现自己回答不了。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顾西曼,你之所以不搬回来,只是因为,以后要面对万妈妈,会很尴尬。不是因为万佑礼,更不是……更不是因为臣向北。

*****************************************************************

西曼从万佑礼房间出来,转身就要进自己的客房。这时,她看见不远处的书房里有亮灯。

她想了想,调转方向,朝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没关严实,透过门缝儿,西曼看见万父正坐在那儿抽烟,周围一片烟雾缭绕。

西曼在门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推门进去。

万父听见动静,抬起头来,一脸的疲惫。

看着西曼,他勉强笑了笑:“西曼,还没睡啊?”

西曼大概能猜到万叔叔在愁些什么,寻思着安慰道:“万叔叔,万佑礼他……”

“西曼……”

万父打断了她的话。

“嗯?”见万父用一种带些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西曼心里莫名“突”的一跳。

“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万佑礼?”

西曼彻底懵了。

万父摁吸了烟,挥一挥面前烟雾,看了看西曼,淡淡地叹了口气,随后收回视线,看着满烟灰缸的烟蒂,自言自语一般的说:“这样也好。到时候你也帮我看着点万佑礼。他从小就被他妈惯坏了。西曼,你很优秀,你以后,多帮帮佑礼,别让他再这样到处乱混,跟些没出息的朋友在一起。”

见西曼没有回话,万父才抬起头来,重新看向西曼:“好吗?”

西曼呆在那里,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万叔叔的这句:“好吗?”好吗?

当然不好。她不喜欢万佑礼,万佑礼更不会喜欢她。他们两个人,怎么能好?!

万父又叹气,拿起烟盒,抽一支烟出来,点火,转眼又抽上了。

吞云吐雾片刻,万父才重新开口:“我知道,你和你妈妈都很不待见我们万家。你父亲的死,我确实要付很大一部分的责任。毕竟,如果不是因为要返回来救我,你父亲,已经逃脱出去。最后,也不会死。”

西曼扬起脸来:“万叔叔……”可她一开口,万父就挥挥手,示意她听他说:“我每次寄回去给你们的钱,你母亲……都原封不动的转寄回来。我知道她还是放不下。可是……西曼……”

“……”

“西曼,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们万佑礼的话,我不会反对你们在一起的。”

“万叔叔,我真的……真的……”她结巴着,怎么也讲不清楚,最后,只能说:“万叔叔,我和万佑礼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万父笑一笑,语气里破带宠溺:“你这傻丫头!你那么帮着万佑礼说话,又……”万父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笑容,“……又闹着那事儿玩……万伯伯还没有老糊涂到那种地步。”

间隙满依旧死咬着牙,不肯给回答,万父只当这时女孩子家的害羞与矜持,也不再为难她,笑一笑,“好了,不早了,去睡吧。”

“好了,不说了,去睡吧。”

**************************************************************

西曼脑子一片浆糊,直到走出书房,关上门,她都还没从万父的那些话中醒过神来。

西曼一直知道父亲的死和万叔叔有关,从小在军分区长大,也从那些家庭主妇那里听到过各种各样的版本。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在和万叔叔一起运送军用物资的时候出的事。

而此后关于他父亲的意外身亡,各种版本中,西曼所相信的,就是——自己父亲已经逃出车祸现场,是为了救万叔叔才重新返回去,结果,他把万叔叔解救出来,自己却没来得及逃走。

而那时的万叔叔,也没有想过要救她父亲,而是选择了自己一人逃脱出去。

所以,从小到大,西曼一直不喜欢万佑礼。

她是把他当仇人儿子的。

西曼每次看到万佑礼不好好学习,光顾着玩儿的时候,别提心里有多开心了。

万叔叔有那么高的成就,又有何用?一个没用的儿子,就足以让让万叔叔下半生堪忧。

也所以,那次,万佑礼溺水,她没有救他,也没有喊人来救他。

之后,万母将儿子救下来,她就说自己不会游泳,不敢下去救人!

看她,多坏啊!

可万叔叔为什么不讨厌她?——

她从小就总是对此保有很深的疑问。后来,她说服自己,那是因为他在内疚。

于是这样说服自己,就一直说到了现在。

可是,西曼心里另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其实,她已经不恨他们了。她是真的把万佑礼当朋友的。

可是,即使是她把万佑礼当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也不能按着万叔叔所说的,和万佑礼在一起啊!

****************************************************

西曼第二天就一直在为着这件事而头疼,上班的时候也因为走神差一点就犯了大错。

等到从游泳馆打工回来,已经凌晨了,她还在想着万叔叔说的事。

她在公寓门口停了停,捏一捏自己的脸:顾西曼,别再胡思乱想了!

她这么说服自己,随后掏钥匙开门,进屋,开灯。

白炽灯在黑暗中闪烁几下之后,便照亮了整个屋子。

这时,顾西曼看见了,坐在沙发脚旁的那个身影——

臣向北。

西曼脑子一时间出现空白。

臣向北怎么会在这里?随后,西曼朝着臣向北周围的地板上看去。地板上有很多喝空了的易拉罐子。

这些易拉罐——

西曼看了看绿色罐身上的商标——“百威”。她记得是某个啤酒的牌子。

西曼站在玄关处,看着醉得一塌糊涂的臣向北,踟蹰着要不要进去。

就在她犹豫的这个当口,臣向北缓缓抬起头来,氤氲的眼瞅了她一会儿:“来了?”

西曼一怔,随后点点头,走进屋子,走近臣向北。

臣向北看来醉得不轻,似乎连西曼是谁都没看清,就朝她微微笑了笑。

臣向北朝西曼走过来,在彼此距离一步远的地方停下。

他笑一笑,举起自己的手,示意西曼看他手上的东西。

西曼看着臣向北的手里,原来正握着手机。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臣向北眼神迷蒙,对西曼这么说,他的眼睛,似乎在看着她,又似乎不是。总之,他的视线极其朦胧,几乎没有聚焦的焦点。

随后,在西曼震惊的目光中,臣向北朝她伸出手来,抚摸她的脸颊:“你果然来了,景……”

景……景什么?西曼没听清,心里充满问号。

就在她试着辨出臣向北口中呼唤的名字,是不是“景”这个字时,臣向北突然捧住西曼的脸。他对着西曼的嘴唇,落下自己的唇……

乌龙电话

西曼如坠云雾之中,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和自己一个眼睫之隔的男生。

他他他……他在,亲她?!

她万万不能相信。可是,唇上的感觉,虽然轻,但触感无比真实。

臣向北的吻很轻很柔,只辗转在唇上,丝毫不具侵略性。一吻过后,他放开她,分开一个眼睫的距离,捧着呆怔这的西曼的脸,仔仔细细地看她。

西曼依旧没反应过来,耳边只有自己漏跳了一拍的心跳声。

“咚——咚——咚——”

此时,臣向北似乎又说了些什么,西曼却只看见他的嘴唇缓缓张合着,而他说话的内容,她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轻轻抚摸她的脸,眼看转瞬间又要低下头来亲她,俯下身的同时,西曼下意识地朝后退,拉开彼此距离。

臣向北见她躲闪,眼里闪过一丝烦躁的情绪,紧接着又贴上去。

这一回,他的靠近很凌厉,似乎在恼怒什么。

西曼只得一步一步退后,直到背脊猛地抵上墙壁。

她已经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她下意识偏过头去,露出整片白皙的脖颈。

臣向北只觉得眼前有柔腻的光,从面前这片肌肤中闪烁而出,他一低头,埋首进西曼的颈项,嗫嚅的声音,自西曼锁骨处传来:“为什么……总是要逃避我……”

西曼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的嘴唇在她身上早就一种极其怪异的酥麻感,让西曼连呼吸都忘了呼吸,赶紧拉开他。

她把臣向北拉开,双手紧紧抵在他肩膀上,在彼此之间隔出一个手臂的距离。

她看着他,结结巴巴的说:“那个……我……”

他又一次被她阻止,似乎在瞬间就失去了全部兴趣,身体一翻转,靠在了西曼旁边的墙壁上。

西曼用力呼吸,终于平复了原本几乎要跳脱出胸腔的心跳,虽然臣向北就在她身旁,但她却连偏过头去看一眼他的勇气都没有。

周围安静极了,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在这个空间慢慢回转。

就在这时,西曼余光看见臣向北动了动,在她以为他又要对她做什么的时候,他却只是缓缓的贴着墙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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