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戏弄台二(1/2)
来者一共六七骑,为首一骑也是一匹幼马,大约两岁口,和马栏里的白马差不多高。
马上坐着个少年,上着赤色直裾锦襦,下着青色胡袴,脚穿鹿皮靴。
少年驱马到了众人身前方才收缰驻马,待到身后一个扈从下马上前,单足跪地弯腰俯首成下马石状,才踩着扈从的肩背下了马。
少年看到陶应在,略露出些诧异的表情,不过马上就换成了一副二世祖的模样,鼻孔朝天哼了一声,也不打招呼就从陶应身边走过。
他跑到苏巡旁边,问道:“听说你这儿有大宛来的纯血马卖?”
说罢打量着马栏里的白马,“可是这匹?看着确实神骏,不错不错我要了!”
少年朝身后招了招手,身后扈从上前递过一个布包,展开赫然是八个成色上好的金饼。
苏巡扶着阑杆刚刚缓过气来,看到扈从端在手里金灿灿的金饼,看了看面前少年郎,又看了看陶应,脸上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抬手一捶额角,心想:“你这小郎君如是要买马为何不早两刻钟来,若是早两刻钟来我也不至于把好马只卖得八万钱,八个金饼可值十万多钱啊,这老天爷可不是戏弄人嘛!”
少年郎看着马商愁眉苦脸却不开口的样子,竖起眉毛道:“你这厮可是嫌少?我家管事报知此地有大宛马卖十万钱,小爷我特地策马赶来,你这厮可是欺小爷年少好愚弄想要坐地起价?”
陶应站在后面看了一会戏,果然这二世祖还是这副脾气。
此少年名叫台凯,乃是济北国刚县人氏,家中行二,故称台二郎。
此子比陶应大一岁,其父台朔,为郡国兵曹掾,兵曹掾秩百石,由郡守国相自行任命无需朝中核准。
按说一个百石吏之子当不会如此嚣张跋扈,可这台家也非一般人家,是济北国有数的几家右姓豪族,虽然比不上卢县颜家、蛇丘蛇丘家家声昭著,可近些年也颇多钻营。
台家现在仕途最显的是台朔之兄台崇,在朝中尚书令下任尚书一职。
东汉之时,尚书令位虽不高秩仅千石但权势实重,与司隶校尉、御史中丞朝会时均专席而坐,故有“三独坐”之称,其下设六曹,各曹置尚书一人秩六百石分署曹事。
在虚三公九卿而实尚书台的东汉一朝,尚书令与六曹尚书均属于位卑权重以小制大的要职,台崇为了谋取尚书一职据说走了宫中的门路,花费不在少数。
台崇之同产弟台朔原也是青州齐国广县长,广县为下县,县长秩四百石。
前年汉中郡南郑人赵琰上任青州刺史,赵琰一上任就大力整肃吏治,并在刺史处理事务的大厅前置一大瓮,盛水,显贵要员有托情的信函一律不看,全都投入水中。
因而青州境内平时蝇营狗苟的官员人人自危,在赵琰严厉处置了几个侥幸之徒后,立刻有大批郡县吏员识相地挂印而去。
东汉一朝对于官员还是较为宽容的,只要不是犯下严重的过失,对于自己辞职的官员一般也就会睁只眼闭只眼。
法治不严只能靠人治,上官清廉严明下面的属吏就好一些,上官贪渎昏庸下面的属吏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不能不说是一种制度性悲剧。
遇到了赵琰这样清廉乃至于严厉的刺史,自然容不得贪官庸吏尸位素餐。
青州刺史部的治所在齐国临淄,离广县只有几十里地,台县尊自感大事不妙,也就找了个由头悬印梁上一走了之了。
台朔回到济北后托言久仕于外想念家中老母故而辞官归家,可八卦这玩意并不只是现代人擅长,在任何时代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都精通此道。
青州刺史赵雅珪初上任就吓走几十个郡县长吏这样的大新闻,自然就通过朝廷邸报、士族书信、饮宴高会乃至于街头巷议传得沸沸汤汤。
台朔自是把青州刺史赵琰恨得牙痒痒,可对市里坊间各种各样的传言也无可奈何。
虽说风议不能把台朔怎么样,可是台朔虽有在朝中任尚书的兄长疏通关节,近两年想再度求一任知县、郡丞或者郎官这样美职却始终未能得遂,其中也不无风议之力作梗。
台家始终是济北国右姓豪族,朝中又有人居显职,台朔本人做官的念头不死,加之本人也有几分豪勇,于是乎国相下邳陈汉瑜辟台朔为兵曹掾。
相府功曹代表国相来台家辟命征召,台朔假意辞让了一番也就随之就任了。
有这样的家世和父亲、从父,加之年少轻狂,故而台凯在济北国境内就有些肆无忌惮。
台家家大业大,在国治卢县自然也有产业,平日里与其从兄、台崇之子台希贪图卢县繁华,常随台朔居于卢县。
台希台凯兄弟和其他一些本地士族子弟俨俨然自成一派,和陶应等几个外乡官员子弟向来泾渭分明,一直是冤家对头,往日里没少斗气赌戏。
因着台凯长了陶应一岁,陶应平时吃亏的多占便宜的少,但今时不比往日,此“陶应”已非彼“陶应”,加之刚刚挟大胜马商之威,天时地利人和均在我,陶应自然要拿住这机会逗他一逗。
陶应略一思索便上前道:“台二郎可是看中这匹白马了?”
台二郎转过身来,依旧是鼻孔朝天的样子:“陶二,小爷我看中什么关你何事?莫不是你也要买马不成?”
陶应报以微笑:“那可真巧了嘿,我今天正好出来溜达溜达,心情好买匹小白马回家骑骑,可不需要专门跑几十里路吃一天灰土噢!”
“你!”
现在这年代路面都是夯土而成,缓步走不会扬起多大的风沙,若是纵马疾驰那灰土飞沙是少不了的。
而这指的是还是修缮保养过的大路,若是年久失修的大路或者未经夯土而成的泥土小道,跑马而过更是烟尘滚滚。
故而纵马跑了一天路的台二郎虽是锦带绣衣,但浑身上下包括丝带束着的头发间免不了蒙尘带土,听到陶应如此说,气咻咻地道:“陶二,你连马都不会骑,凑什么热闹?莫非知晓我要买此白马存心与我过不去?”
“这可就怪了,台二郎你骑得马我便骑不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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